第124章 外室子梁羽
少年沖她眨了眨眼,上前半步將她半遮在身後,語氣強橫:「戲唱完了,公子可以退場了。」
奚應芷悄無聲息地鬆開鐲子,若無其事地扭開頭。
謝文淵滿臉惱怒,卻到底忌憚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恨恨瞪了兩眼就要走。
卻被奚應芷喊住:「謝世子,如今我妹妹在府中禁足,你若真是個男人便該光明正大去我父親面前問上一問,鬼鬼祟祟在這攔我算什麼君子。
今日之事我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次我定然告訴父親,讓他替我去寧遠侯府討個說法!」
謝文淵被這番毫不留情的指責罵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可到底想起上次奚松殺到侯府的場景,心頭對奚應芷的兩分覬覦硬生生被畏懼給壓了下去。
等他不見蹤影,奚應芷才從少年身邊退開,「方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這個,不必謝,應該的。」
奚應芷頓時好奇起來,「我與公子應當是不曾見過的,怎麼公子說起來像是與我相識一般?」
少年欲言又止,吭哧了一會為難道:「我,我叫梁羽。」
……
奚應芷沉下臉來。
梁羽面上愧疚之意更濃,「我知道因著我的魯莽衝動害得你和你爹受了無妄之災。」
說這話時,他下意識去看奚應芷側臉處的地方。
被端親王關押的日子,他聽獄卒說起過當日宮宴上的情景。
知道一個貴女被魏國公主挾持,臉上和脖子上都受了傷。
彼時他只覺得受點傷有什麼了不起,他從小到大被父親操練,不知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血。
可此刻見了女子嬌美如花神的模樣,便覺得害她受傷的自己簡直是罪孽深重。
奚應芷皺眉摸著臉頰。
在端親王府裴如璋替她療傷,回府後也贈了上好的傷葯給她,這會已經只有淺淺的疤痕了。
不過到底是小姑娘,又正是愛俏的年紀,給男子這樣盯著傷疤還是有些不快。
偏了偏頭才道:「此事朝廷已有判決,梁公子犯不上與我說這些。」
梁羽撓頭,「無論如何,的確是我的錯連累了你,今日幫你,就算是償還了。不過你若是覺得不夠,我也可以……」
「不用了,很夠了。」
奚應芷雖知他去救他爹也是人之常情,但到底是因他才受了這樣大的罪,因此也沒什麼好態度。
「梁公子有意償還,我就不道謝了,告辭。」
梁羽失神地看著她下山的身影,忽然想起他那個姨娘時時在耳邊念叨的話。
「我的兒,你生得好模樣,人又能幹,若是托生到夫人肚子里,不知道是怎樣的前程。
姨娘只盼望你爹能掛記你,給你找一門貴重的妻房,看著你成家立業平步青雲,姨娘死也安心。」
梁羽總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他若是托生到夫人肚子里,那他就不是姨娘的兒子,不是梁羽了,姨娘如何還會為他高興?
至於妻房,他身為外室子,就算用盡手段娶了高門貴女又如何,日後在妻子面前仰人鼻息,算什麼男子漢。
還不如找個家世相近,身份相配的。
就算是身份低的庶女,只要性情堅韌、聰慧有主見,跟他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當然,腦子裡亂七八糟冒出這些念頭的時候,奚應芷那剛直清傲、怒斥狂徒的姿態一個勁地往他腦子裡鑽。
他平日里接觸最多的女子就是他姨娘,平日里眼淚比池塘里的水還多。
這樣不卑不亢的姑娘,他是第一次見。
奚應芷快步下了山,梧桐在山腳下的石頭上蹲坐著等她,見了她忙迎了上來。
「姑娘今日下山得晚,奴婢險些要上去找了。」
奚應芷安慰了兩句,暗道明日一定要梧桐陪自己到書院來。
上了馬車,梧桐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方才知意來了雲芷院,說大姑娘接了封信便出了奚府。」
奚應芷神色一凜,「可知她去了哪裡?」
梧桐搖頭,「大姑娘不讓知意看那封信,不過知意猜測,寧書元在京城除了下榻的那間客棧,別的倒也無處可去。」
奚應芷思忖片刻,索性讓馬車徑直去了客棧。
只是她沒想到,奚應雪選的那處客棧居然是城北一處貧民聚集的客棧,應當是她手頭銀兩不多的緣故。
到了客棧所在的街道,那條街狹窄難行,奚應芷只得戴了羃籬,下了馬車步行過去。
好在她雖是女子,這些時日卻練出一身貴氣威嚴的氣勢,今日雖然穿得普通卻也讓人不敢冒犯,一路經過的百姓都低著頭不敢看她。
可到了客棧前,奚應芷卻又犯難了。
她不知道寧書元住哪間客棧,難道一間一間敲門找過去?
那動靜也太大了。
正猶豫著,二樓欄杆處出現一個女子尖利的聲音,「小二,地字三號房上兩碟點心。」
奚應芷眼睛一亮,忙沖著掌柜問道:「掌柜的,我想在地字二號房住一晚,多少銀子。」
聽她只是住一晚,掌柜蹙眉打量著她,「只住一晚,熱水和三餐都不包的。」
奚應芷這會慶幸自己將臉遮住了,也不怕寧書意認出她,胡亂點著頭,「不包就不包,我只是要個地方落腳而已。」
掌柜的這才沒話說,讓她付了銀子,喊小二帶她上樓。
寧書意只掃了她一眼,等小二給三號房上了點心,寧書意自己也進了隔壁的屋子。
進了二號房,奚應芷和梧桐快手快腳關了房門,不約而同將耳朵趴在中間的牆壁上。
這客棧便宜,木板也薄,隔壁的聲音聽得很清。
只聽寧書元略有些尖的聲音怪異地響起,「只是回府這麼幾天,比起在莊子上居然瘦了不少,雪兒,奚府欺負你了嗎?」
奚應芷和梧桐對視一眼,俱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語。
他怎麼看出奚應雪瘦了的?
前世她怎麼沒看出來,寧書元有這個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更無語的是,奚應雪聲音帶了絲哭腔和委屈,「往日我只當二妹妹雖蠢笨愛爭,人卻是不壞的。
如今一落魄才知她也是個心思狠毒的,我不在家這些日子她將父親和祖母哄得團團轉,如今父親雖接了我回府,卻也不像以前疼愛我。
舉薦書意妹妹念書的事情,怕是為難。」
她抱怨前頭那些事情時,寧書元神色隱隱不耐,待聽到最後一句,寧書元卻是急了。
「怎麼會為難?奚應芷平日不怎麼和貴女結交,這舉薦的名額她本就用不上,舉薦我妹妹不是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