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夜裡會面
初次交鋒.烈鳳軍暫時以優勢領先.但是這是使詐而佔上風.倘若面對面實力對抗.兵力懸殊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所以.這暫時的取勝.烈鳳軍並未露出多大的勝利喜悅之情而沾沾自喜；相反.眾人憂心忡忡.彷彿經歷了一場驚天動魄卻有驚無險的戰鬥.心有餘悸.
「不管如何.我們這次也算守住了.」老幫主深沉地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也是鼓勵他人.
然而.眾人並未因此而士氣大受鼓舞.現場依舊死氣沉沉.像在等待一場血雨腥風般凝重之極.
慕芯怡面無表情地掃視著眾人.本想說點什麼安慰一番.但她看到如此不太和諧氛圍.內心裡早已波濤洶湧.難以平靜.她手裡掌控的可是成千上萬條人命.她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會驚起一場血雨腥風.她也不過一條生命.又有何掌控他人生權.
此時的慕芯怡.滿腹婦人之心.原先內定的堅定.開始動搖了.
也許.她就不該……
不該迎戰.因為這戰的後果.她也不是沒有沒想過.也許她會全軍覆沒.也許會殃及更多無辜的生命.也許…….
其中有太多的也許.也許還有很多超出預期的惡果.
終於.慕芯怡什麼安慰鼓勵的話也沒說.因為她覺得那些話就像在鼓勵他們去送死一般.讓她於心不忍.她只是淡淡說.讓大家去休息.
大家默默地作鳥獸散.
慕芯怡回頭一想.心想叫大家回去休息不就是叫人養精蓄銳嗎.
養精蓄銳也意味著.迎接下一戰……
夜裡.慕芯怡一個人坐在桌子旁喝酒.頭腦有些暈暈沉沉.但是她的思路卻清晰的很.她想一醉方休.卻又害怕醉的不省人事而耽誤它事.所以.她不敢醉.
她緩緩站起.拖著寬大的裙擺往正殿大門.手指撥弄著頭上上金光燦燦象徵女王的金墜鏈.雙目垂下.漫不經心的看著腳下的台階.再看看依舊燈火通明富麗堂皇的寢宮.死一般的寂靜圍繞在身旁.心思如潮.
這一刻.她是覺得孤寂的……
思及今日一番戰況.不知高翊宬那廝是否可曾想過她.他曾經可是那麼在乎她的一切.為何這次.他是如此狠下決心.難道.他忘了.她也曾是他的愛徒.
不知不覺.憶起昔日種種.突然發覺.他有那麼多好……
可當下.他們是敵對「反目成仇」.
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太監彎著腰跑過來.磕了個頭.道：「稟報女王陛下.朴貞雅求見!」
朴貞雅.
她來幹嘛.
「傳.」
一個清麗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慕芯怡面前.
「多日不見.不知姐姐找我有何貴幹.」依舊稱她為姐姐.依舊是自稱為我.
朴貞雅心頭暖流淌過.羞愧之情不由泛上心頭.
其實.她不見慕芯怡.心裡也是掙扎且內疚著.
她本事不敢也羞於求見慕芯怡.但是丐幫長老上面找她.讓她去陪陪慕芯怡.她就釋然了.同時.也瞭然了.此時的慕芯怡.也許是心情不佳.
果然.遠遠看到慕芯怡獨自一人站在那富麗堂皇的寢宮門外.明亮的宮燈益發顯得她的柔弱與憔悴.
屋裡.仍是幔帳層層低垂.紅燭支支高燒……
殿內一片寂靜.
慕芯怡終於忍耐不了.低咳了一聲.提示朴貞雅回話.
朴貞雅怯怯地看了慕芯怡一眼.端莊地屈膝一禮：「能讓女王陛下喚我一句姐姐.實在榮幸.卻又羞愧無比.實在不敢當之稱謂.」
「我是真心拿你當姐妹相待.你不必如此謙虛.」慕芯怡輕聲回答.
「…….那……你可曾怨恨我.」朴貞雅垂暮低頭.不敢直視.卻還是偷偷虛了一眼她.
「怨恨.怨何來.恨又何來.」慕芯怡輕輕地笑了.畫室對朴貞雅說的.但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朴貞雅沉思.低頭不語了.
「既然姐姐來了.就來陪我喝一杯吧.」慕芯怡回眸.對她淡淡笑問.
朴貞雅皺眉.也沒多想.忙點頭示好.
慕芯怡突然想起朴貞雅喝酒不做三杯.便搖頭：「算了.你喝酒也喝不過我.」
「臣女可以茶代酒.」
「好.」
茶酒備好之後.二人品酌.
為了避免氛圍尷尬.朴貞雅曾在心裡想過多個話題.可是到了慕芯怡面前.卻什麼都說不上來.因為她感覺到了眼前的慕芯怡和以往的不同.但不是因為她當上女王多了氣勢.而是內心裡感覺到的異樣.但是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出.
慕芯怡同時如此.面對這個自認為好姐妹的朴貞雅.她本該有好多心裡話想找人傾訴.有好多煩惱想一吐為快.可是她除了一杯接一杯.時不時一兩句不冷不熱的言語交流.再無其他.
臨別之時.朴貞雅有些擔憂地看著有些醉意熏熏的慕芯怡.猶猶豫豫了一番.終是問出了心底話：「此次與青北國交戰.你可有戰勝把握.」
也許是酒精的副作用讓慕芯怡覺得此話有些諷刺意味.她秀眉一揚.「你這是關心我還是在為六王爺探情報.」
此話一出.她又後悔了.因為她確實捕捉到了朴貞雅臉上細微的訝然之色.帶著委屈.
朴貞雅彎腰到：「女王陛下想多了.」
「若你是真心想關心我.那你又為何不願意守在我身旁.我可以賜你職位光宗耀祖.」既然話已經出口.也說到這份上.慕芯怡也不打算收回.乾脆如是說道.
朴貞雅微微一怔.愣是沒想到慕芯怡會如此回答.實屬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光宗耀祖.她需要光宗耀祖嗎.不.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自知再談下去.只會增添不愉快.朴貞雅便措辭早些離去.但是.臨走前.卻意味深長的問了句：「你若真不想交戰.你為何不找高太子和他說出你心裡真正的想法.」
朴貞雅的話不停地迴旋在腦海里.直至慕芯怡就寢時.依舊在耳邊徘徊.
難道他真的願意為她改變這場局面.可是為何.當日他不敢說……
慕芯怡躺在床上心思如潮.為自己製造的疑問而糾結不已.
終於.她無法淡定.命人連夜策馬送她前往城外青北軍的駐紮營地.
慕芯怡半夜這一走.驚動了大家.正有人準備阻攔之時.老幫主去攔下了.遙遙望著慕芯怡離去的馬車.深沉地說：「這事就不要管了.由她去吧.放心.女王必須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馬車在清涼的夜風中疾馳.慕芯怡倚靠在在車中.腦中.不斷回憶起關於高翊宬的種種.她絕美的容顏上.是淡淡的苦澀卻又摻雜幸福的笑容……
一輛大馬車從黑夜深處緩緩映入眼帘.青北軍站崗的士兵微微一驚.慌忙去傳報有人闖入.一名在場的小將戒備心頓起.仔細打量起這輛馬車不像普通人家的馬車.但聲音鎮定地喝道：「來者何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我們軍營」
馬車內的人剛想出言訓斥.慕芯怡卻擺手命他噤聲.
「我是慕芯怡.是來求見高太子.麻煩這位兄台傳報一下.」慕芯怡客氣道.
「哼.想見我們高太子.你以為那麼好見相見就見.你以為你是…….」話沒說完.對方這才想起慕芯怡的名字.然後想起烈鳳國的女王陛下.不由大驚.「你是烈鳳國……女王.」
「正是.」
對方愣住了.聽聞烈鳳國的女王是一代傳奇女子.機靈古怪.據說和高太子還有一段交情.
他細細打量了下.夜風飛揚.帶著如水般的寒意.吹過車簾卷了進來.一張清麗的容顏易隱隱再現.
掛在馬車前面的燈籠在夜風中左右晃動著.映照這那張清美的小臉.楚楚動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那小將本想再說幾句傲慢之話.卻鬼使神差地點頭讓她稍等.可是他剛掉轉頭.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高翊宬.慌忙下跪行禮.
「免禮下去吧.」
「遵令.」
凄冷的夜色為背景.慕芯怡背著高翊宬孤身站在草地上.在陰涼的夜風中.秀髮凌亂飛舞著.這樣的她.讓他有心心起憐惜.為何幾日不見.她這般寧靜.難道是因為兵戎相見嗎.
兵戎相見……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如此.可是.他卻無力反抗.那日.他義無反顧救下她一命之後.他就知道後果……
那裡是他的國家.是他的家.他終究放不下……他放不下的太多.面對慕芯怡.他同樣放不下.
這次.慕芯怡突然來訪.像是他預料中的.他曾經想戰前和她一見.可他不敢.他怕心軟.怕愧對自己的父皇和自己的臣民.
慕芯怡主動來找他.他也不迴避.早晚都要面對.能逃避何時.可是面對之時.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懷戀昔日的她那般.只要她樂意.他隨時能供她差遣.讓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而此刻的慕芯怡多麼想還能像以前那樣.能嬉皮笑臉地調侃他.沒心沒肺地跟他開各種小玩笑.
可是他們的立場.和他們即將面對的戰場.她不能.她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