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雲隱山1
雲隱山還是雲隱山。
雲霧繚繞,古樹林立。
芳草叢生,落英繽紛。
踏上雲隱山熟悉的小徑,李蓮花感慨萬千。
這,是李相夷的世界。
他十九歲時的雲隱山。
師父還在的雲隱山。
即使是重生,他也沒敢奢望過,還能再見師父。
事實上,重生前他想過。
若是重生,他就算是死,也要回雲隱山救師父。
可惜他重生的時間太遲了。
他救不了師父,只能好好生活,努力救自己,同曾經的自己和解,同心同行,以告慰師父在天之靈。
或許是山風有一些冷,又或許是自己的身體,剛剛復甦不久。
李蓮花的手微微有些涼,竟然還有些顫抖。
他想走快一些,卻又總是遲疑,有些忐忑。
一隻溫熱又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暖意如春風,直達心底,瞬間暖了他兩世的心傷和孤獨。
李蓮花抬頭,眼前是明媚少年,明艷的笑容。
少年雖不曾經歷那一世苦痛,卻明白他心底所有的悲喜和疼痛。
「蓮花,別急,別怕,在這裡,師父一直都在,你想見他,就回來。」
李蓮花定了定神,向李相夷一笑,輕輕說了聲:
「好」
兩人正要繼續往前走,突然聽見一聲長嘯遠遠傳來。
之後,一個聲音說道。
「兩個臭小子,磨磨蹭蹭幹什麼?絕世輕功都白練了?非要一步一步往上走嗎?」
李相夷、李蓮花二人抬頭一看,遠處山巔有個人影。
雖然小的只剩一個人影。卻看得出,他正在目不轉睛,看著他們兩個人。
那聲音雖則嚴厲,卻有明顯的虛張聲勢。
不是漆木山又是誰?
「師父!」
李蓮花望著那身影,瞬間淚盈於眶。
李相夷見狀,卻毫不客氣高聲嚷道:「老頭,你可別鬧了,把我蓮花師兄都惹哭了,你讓我們還怎麼走?」
漆木山的聲音再次遠遠傳來,此次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
「喂,那位李蓮花公子,雲隱山大師兄做了那麼久,蓮花樓主與四顧門副盟主也做了那麼久,師父師娘都不曾拜見過一回,你覺得你像話嗎?」
李蓮花心知漆木山不是責備他。
這般說話,只是希望他心中的難過能少一些。
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這時,便聽一名婦人說道:
「我說老頭子啊,你怎麼就這麼無聊?你惹他們幹什麼?你這一大早的,就站在這山巔上,望眼欲穿地等著。如今他們來了,慢也好,快也好,總要回家,你說你催什麼催?路都不讓人好好走嗎?」
隨著這聲音出現,山巔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師娘芩婆。
芩婆數落了漆木山一番,轉身向著李相夷和李蓮花喊道:
「相夷,蓮花,別聽你們師父的。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們慢慢走,留神腳下,師父師娘哪也不去,就在這裡,等著你們!」
李蓮花此時,已激動的說不出一句話,滿臉都是淚水。
他想提起內力,運起輕功,快些回到師父師娘身邊去。
可是,身體卻在顫抖,完全不聽使喚了。
李相夷看了看李蓮花。
李相夷明白他的急切,立刻伸手,攬過李蓮花顫抖的身體。
手臂將他扣得緊緊的。
「蓮花,走路太慢,用輕功吧,我這就帶你去見師父師娘。」
李相夷雙足輕輕一點,帶著李蓮花飛身而起。
明媚紅衣與素雅青衣,衣袂飄飛。
兩人一起向那山巔飛去了。
不過片刻時間,已是翩翩然落在了漆木山和芩婆面前。
漆木山與芩婆,都是眉開眼笑,仔細看了看他們的兩個小徒弟。
漆木山向李相夷笑道:「好小子,這輕功練得不錯啊,似乎又有進益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李相夷得了師父誇獎,十分得意,頭都比平時抬得更高了些。
漆木山卻是轉向一旁的李蓮花。
李蓮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麼獃獃看著漆木山。
漆木山笑了,向他招手。
「好孩子,愣著幹什麼,到師父、師娘這兒來啊,讓師父、師娘,好好看看你。」
李蓮花像是終於回過了神。
突然就朝著漆木山夫婦撲了過去。
從雲隱山,到雲隱山。
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
從此生,到彼生。
李蓮花跪在師父師娘面前,哽咽說道。
「不孝徒兒,見過師父師娘……」
然後,俯身拜下,額頭觸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弟子禮。
漆木山雙手扶起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嘆道:
「好孩子,你的事,我們都聽相夷說了,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師父……」
李蓮花聽到這話,淚水瞬間就決了堤,撲進師父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兩世的思念、悔恨,失去,再失去……
那些無法與人說的艱難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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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一直強自隱忍的所有情緒,此時完全爆發了。
李蓮花哭得不能自已。
這情緒一瞬間,也感染了所有人。
漆木山哭了。
李相夷哭了。
芩婆也哭了。
她伸手摸了摸李蓮花的頭,一邊掉眼淚,一邊問道:
「蓮花,這麼多年,你是來怎麼過來?」
「師娘……」
李蓮花帶著哭腔喊了一聲,還在掉著眼淚。
三人也不勸,就一直陪著,讓李蓮花哭了個痛快。
漆木山並不是一個十分會表達感情的人,可是心裡卻很疼愛自己的徒弟們。
雖然明白李蓮花來自另一個世界,但自從知道了李蓮花的遭遇,就一直很想見見他,幫他解開心結。
此時,見李蓮花不再哭了,故意活躍氣氛道:
「蓮花,你來與為師過兩招,讓為師看看,這位出師已久的弟子,如今是個什麼火候……」
話還沒說完,就差點被芩婆一掌拍下山崖。
「過什麼招,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蓮花和相夷,怕都餓了,都給我回去吃飯!」
李相夷也趕緊解下腰間四個酒壺,捧給漆木山。
「師父,今日我們剛到,也挺累的,你就饒了蓮花吧,這是我與蓮花,孝敬您的酒。」
漆木山捧過酒壺,心情愉悅得很。
「還算你們兩個有良心,好好好,我們回家吃飯。」
說著便與芩婆一道朝前走了。
李蓮花剛一邁步,身子就有些不穩。
李相夷急忙扶住他。
知道他剛才這一哭,耗盡了大半力氣,也不說穿。
只是繞到李蓮花身前道:「是不是一直趕路,有些累了?蓮花,你上來,我背你。」
李蓮花沒推辭,乖乖趴在少年的背上。
任他背著自己,在林間慢慢走著。
低低問了句:「你把我的事告訴師父師娘了?」
李相夷一笑:「此事說來話長啊,總之,你在師父師娘這裡,是聲名盡毀了。」
「你說什麼?!」
李蓮花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