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幻覺與現實
關著魁梧打手的房間。
破舊床榻上,乾涸的血液凝固在大貨裸露在外的肌肉組織上,凝結成一片片暗紅色的血痂,如同繭一般包裹著床上已經不成人形的大貨。
按理來說,空洞內部的以太濃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體不佩戴防護設備的侵蝕閾值,但大貨卻並沒有被侵蝕成一頭沒有理智的以骸。
一方面,大貨的身體上已經沒有了多少可供以太侵蝕的組織,絕大多數都是些抗以太侵蝕的鋼製設備,用來維持大貨的基本生命體征。
至於另一方面,床下那台盜洞暴徒由廢棄設備中粗製翻新的扛以太侵蝕設備正散發出刺耳的噪音,正在艱難的運轉著。
一根根覆蓋著血污的線管沒入大貨殘存的身體組織之中,有些甚至直接穿過大貨顱骨的破孔處,直接連接著他的大腦。
這並不是盜洞暴徒的僅存的良知,更像是一種保鮮手段,通過維繫著大貨的生命來保護那些比大貨本人都值錢的器官。
畢竟有一個道理在所有買賣間都適用,新鮮的商品遠遠超過已經變質的殘次品。
所幸蒼蠅一類的蚊蟲並不能適應空洞被的以太物質,無法在其中存活,否則現在魁梧打手所見到的,應該是一具布滿蠕動蛆蟲的屍體。
被邦綁邦丟進房間的魁梧打手縮在尚且乾淨的角落,骨節粗大的雙手死死按在自己的頭盔上,但依舊無法抵擋那些無孔不入的低聲囈語。
這是魁梧打手第一次摘貨之後留下的陰影,他本以為自己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徒很快就會習慣這樣的生活,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
無論是什麼時候,幻覺與囈語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纏著魁梧打手,折磨著他脆弱無比的神經。
魁梧打手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呼…呵…」
在被囈語折磨的恍惚間,魁梧打手似乎聽到了床上曾經作為同伴的大貨發出的艱難喘息,如同最後的求救。
起初魁梧打手以為這又是一次幻覺對於自己的折磨,直到那如同破舊風箱一般的喘息夾雜著儀器報警聲再一次響起。
隨著一陣瓶罐的破碎聲,剛剛還縮在角落裡的魁梧打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床邊,焦急地呼喊著床上那具慘不忍睹的軀體。
「邦綁!邦綁!你怎麼樣?」
雖然首領要求不能與貨品交流,但是在這個氣氛壓抑血腥到令人無法呼吸的房間里,任何同伴的聲音都是可貴的。
只可惜魁梧打手的呼喊聲並沒有讓床上那個被稱為邦綁的大貨有任何反應,他只是和之前一般沉默著,如同一具死屍。
邦綁僅剩的一隻眼睛瞳孔擴散著,沒有一絲神采,漠然的視線穿透了他眼前魁梧打手的頭盔,獃獃地看向濺滿血跡的天花板。
由於空洞內的條件太過簡陋,邦綁以及其餘大貨的血並沒有被收集,只在小小的房間內噴濺出如同地獄一般的血斑。
「邦綁,說話啊!求你了,哪怕只是一個字…求你了…」
魁梧打手顫抖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焦急逐漸轉變為慌張,最後變成了近乎卑微的懇求。
在宛若煉獄一般的房間內,魁梧打手渴望通過與同伴交談來喚起自己心裡早已被折磨殆盡的勇氣,哪怕那個所謂的同伴即將被自己摘取最後的器官。
只可惜邦綁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徒勞地,竭盡全力地掙扎著發出第三聲令人恐懼的喘息。
「咚…」
一聲悶響,魁梧打手癱坐在了地上,他頹廢地低頭看著自己抓著邦綁僅剩手臂的雙手,手心處暗紅色的血痂刺痛了他的神經。
「嗚…」
魁梧打手捂著自己的頭盔,如同野獸一般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尚未凝固的血痂將頭盔上的玻璃染成了暗紅色,使眼前的一切看起來越發恐怖。
魁梧打手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訴他自己什麼也做不到,甚至乎他僅剩的理智現在也在飛速清空。
自從魁梧打手顫抖著用手術刀片切下第一顆器官時,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就早已註定。
或許是在某一天被治安局的治安官當場抓獲於這個帶給他無盡噩夢的房間內,又或許是被自己的所作所為與內心殘存的良知折磨瘋。
但最大的可能則是在整日的幻覺中搞砸一件大貨,被暴怒的首領將自己與同伴的的器官取下,淪為和眼前大貨一般的下場。
「咯咯咯…」
魁梧打手緊咬的牙齒因為恐懼不斷發出微弱的碰撞聲,他突然覺得自己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壞掉了,以至於讓那些折磨他已久的幻覺與囈語都消失不見。
「真…安靜啊…」
魁梧打手的嘴唇里吐出幾個乾癟的辭彙,受過基本教育的他本來想更加詳細的描述,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辭彙似乎並不能描述這種久違的感覺。
但很快,魁梧打手察覺到了不對勁,雖然這種安寧感令人沉醉,但是實在是太過安靜了,安靜到自己如同將死一般。
魁梧打手站起身想要離開房間,那條細細的鎖鏈攔不住他,他現在只想回到同伴身邊,問問他們為什麼不繼續說話了。
魁梧打手顫抖的雙手沒來得及接觸到破舊的房門,房門反而直接被一腳踹飛,帶著門后的魁梧打手重重撞在了牆上。
光從已經失去了大門的門口處照進了房間,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與血腥。
但這可不是什麼面向兒童的低齡特攝,畢竟沒有哪個主角會一隻手握著刀,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頭顱,頭顱的斷面還在滴血。
斷裂的門軸刺進了魁梧打手的身體,讓他忍不住有種想要咳出些什麼的衝動,但是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一把沾血的刀已經刺進了他的小腹。
「嘖…果然啊。」
修斯打量著房間內熟悉的陳列,隨手把手裡的頭顱丟在一邊,他低垂雙眸,不含任何感情地看向被戰鬥刀釘在地上的魁梧打手,淡漠道。
「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