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操，你真的很可愛啊你懂不懂？」

這話突兀地響起，帶著幾分調笑。

聞言，蔚悶美像是被人狠狠觸碰到了逆鱗一般，身子微微一僵，他那小臉漲得粉紅。

他捏著手中的木盒子，想把這盒子扔出去，以此來宣洩心中那股難以名狀的憤懣，可不知為何，手臂卻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束縛住，遲遲沒有動作。

他很討厭別人說他「可愛」。

小時候，那些初次見到他的人，無一不被他的面容所吸引。他們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愛，那一張張帶著笑意的臉龐，那些溢美之詞，如同羽毛，在他周圍紛揚。

「這孩子長得真可愛啊」「瞧這小模樣，就像個小天使」「一看就很乖巧」，諸如此類的話語，不絕於耳。

可往往沒過多久，當他們見識到他的性格后，原本溫暖柔和的目光中，開始夾雜著異樣的神色。

那些曾經甜如蜜餞的話語，也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這孩子，長得這麼可愛，性格怎麼這樣啊」「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天使的皮囊包裹著惡魔心」「叛逆小孩一點都不懂事」「都不懂學學你弟弟」，議論他性格討厭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以，「可愛」這個詞在他心裡就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扎了進去。

他常常想，自己的模樣是天生的，難道就因為這副長相，他的性格就要被人無端地定義嗎？

他的靈魂、他的思想、他的性格，難道都要被這一張所謂可愛的臉所束縛嗎？

蔚悶美本來就在看到木盒子裡面的東西后，羞憤到了極點。此時被虞余說可愛，無疑是在這熊熊燃燒的怒火上又澆了一桶油，更是被徹底激怒。

「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蔚悶美的嘴角向下撇著，露出一抹帶著戾氣的冷笑，那笑容中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有無盡的怒意。

反駁的話語就像一顆顆上了膛的子彈般，從他那緊咬的牙縫裡射出來。

虞余倒是被他的這種激烈的反應弄得愣了一下，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不過，這詫異轉瞬即逝，隨即眼中的笑意更甚。

她慢悠悠地朝著蔚悶美傾斜一點過去，「你不可愛嗎？你剛才看到盒子裡面東西的時候，那反應真是可愛極了。現在被我一說你可愛，這氣急敗壞的模樣更是可愛呢。」

蔚悶美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暫停鍵，整個人倏然一頓。

他的眼神中原本燃燒的怒火像是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滅，只剩下一絲尚未消散的青煙。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對方好像說的不是他的長相。

「你……你說的不是我長得可愛？」

他眉頭微皺，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疑惑和驚訝。

虞余微微挑眉，須臾淺笑道，「長得可愛，有時候性格也挺可愛。」

她就特別喜歡看著對方被自己逗得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就像一隻虛張聲勢的幼狼，雖然努力地展示著自己的兇猛，卻怎麼也傷不到她分毫。

蔚悶美一時之間陷入了靜默。

他早已聽慣了別人對他長相的誇讚。

可這一次，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性格可愛，虞余另類的誇讚就像一顆石子，在他平靜的心湖投下了陣陣漣漪。

那漣漪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打破了他內心長久以來的平靜。

一時間，他竟忘了要找對方算賬，忘記了那盒子里奇怪的東西給自己帶來的尷尬與羞憤，腦海中只剩下那一句「性格也可愛」，不斷地迴響著。

雖然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性格可愛就是了。

虞余猜不透蔚悶美此刻那複雜的心思。

她只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在自己說完「他長得可愛，有時性格也可愛」的話后，蔚悶美身上那股濃烈得如同實質般的戾氣和憤怒，竟神奇地像是終年不化的冰雪遇見了春日暖陽一般，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消融。

「妹妹，」虞余的唇輕啟，「你說我耍你，還覺得盒子裡面的東西不是好東西，可你別忘了，那是你妹妹的東西啊，我不過是物歸原主。」

「你要是覺得它不是好東西，那你妹妹在你眼裡又算什麼呢？難道也不是好東西？」

蔚悶美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一些的情緒，被虞余這看似無心的話語一攪和，頓時就像被點燃了引線的爆竹。

他那眼眸中閃爍著惱意，狠狠地瞪了虞餘一眼。

不過，這一眼相較於剛開始那恨不得將虞餘生吞活剝的憤然，倒是少了幾分令人膽寒的殺傷力。

「哼，那它是好東西，你的藤蔓才不是什麼好東西。」蔚悶美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

「哦？我的藤蔓不是好東西？」虞余微微挑眉，嘴邊的笑意玩味，「那你有本事自己把你妹妹的好東西從藤蔓上刮下來，然後把我的藤蔓還給我呀？」

「……錢虞余！要刮你自己刮！」

蔚悶美剛吼完，就見虞余微微張嘴，他像是突然被觸碰到了什麼禁忌，連忙說道：「閉嘴，你要是再說話，我可真的動手打你了。」

那表情兇狠中帶著慌亂，就像一個虛張聲勢的孩子。

「哈？」虞余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只是想說，你要是不想要就把盒子還給我嘛，這麼大火氣幹嘛？」

「休想。」蔚悶美已經在虞余面前展示過空間異能，此時也沒了隱藏的必要。

只見他心念一動，手中的盒子便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幽靈之手抓走，瞬間消失不見，被他收進了那空間裡面。

「沒收我的把柄，你休想再拿回去威脅我。」

虞余見狀，只是輕輕地聳了聳肩，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本來把藤蔓割下來送給蔚悶美，就只是想逗逗他，看看他會有什麼樣有趣的反應而已。

那割下來的一截藤蔓依舊綠盈盈的，只要虞余這個催生出它的木系異能者的靈魂不在這個世界消散，它就會像時間長河中的永恆之物，永遠不會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