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活一次
楊曉帆彷彿在黑暗中躺了很久。
腦袋暈沉沉的,腦海中彷彿有電流一樣,不斷穿梭閃動,流淌過逝,麻麻酥酥地感覺,還挺舒服的。
楊曉帆慢慢恢復了意識,雖然還沒有睜眼,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掛,潛心科研十幾年,他自然是無神論者。
現在地方的救援能力這麼強嗎?
溺水后一般搶救的黃金時間是四分鐘,自己在河心,又隨著河流漂流,這麼快鎖定自己的位置並實施救援,厲害。
「醒了嗎?自己沒能耐還去救人,結果還得被人家救,真有出息,快起來,喝碗薑湯。」
這是老爸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脆,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是我耳朵的問題嗎?
楊曉帆努力睜開眼,躍入眼帘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濃眉大眼,劍眉英挺,相貌堂堂,看著這麼眼熟,有點像我啊。
「小子,愣著幹啥,起來喝湯啊,人家醫生都說了,你沒啥事兒。」
「老爸?」
「老什麼老,喊爸。」
「爸,你怎麼這麼年輕了,我也就半個月、不一個月沒見你,這是整容了,技術不錯啊,哎,不對啊,我救了2個人啊。」
一隻溫暖的大手撫在額頭上,
「是有點燒啊,但也不至於燒糊塗吧,醫生說可能會發燒,還給開了退燒藥。」
「我覺得能不吃就不吃,明天你還得高考呢,我去拿體溫表。」
楊曉帆差點從床上蹦起來,我爸不但做醫美手術了,還精神不正常了。
不對,這床怎麼這麼軟啊。
一切不合常理的情況,都有其客觀存在的原因。
楊曉帆開始靜下心、沉住氣,慢慢觀察。
這個房間不大,有6平方米左右,對面牆上有兩張大幅海報,男的是郭富城,女的是周慧敏。
「這不我的最愛嗎。」
不管和誰,不管是誰,不管對誰,愛誰誰,最美周慧敏,不接受反駁。
這個桌子也很熟悉,抽屜也很眼熟,不過桌子上好亂。
想坐起來看看,感覺渾身酸痛,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彷彿全副武裝20公里之後的感覺。
「不對,這是老宅,不是拆遷了嗎,是敵特的圈套嗎,要套取項目秘密。」
「笑話,現在連最基礎的激活都做不到,條件太複雜了,好像預期是2036年。」
「希望自己還能參與,好久沒有了解物理量子力學的進展了。」
楊曉帆大腦暈暈乎乎地,一陣兒亂想。
「不對,不對,我現在到底在哪裡,這是什麼情況。」
「來,小子,量量體溫,醫生說,38.5以上就得吃藥,我還是覺得能不吃就不吃,如果到了39,扛不住了再吃。」
「你到底是誰,我是柳水市檔案局副局長。」楊曉帆冷冷地說。
他還是舉起了組織的這面大旗,一個地級市的實職副局長,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的。
「我是你爸,我是誰。還柳水市檔案局副局長,你咋不上天啊。」
「咋不說你是地區副局長,那多威風,看來是燒壞了,來吃藥。」
一個大白藥片子,被粗暴地塞進嘴裡,然後一杯水半倒了過來。
楊曉帆咬緊牙關,寧死不從,水灑了一臉,有一些也漏進嘴裡。
楊曉帆開始劇烈地咳嗽,藥片也噴了出來,落在了床上。
中年男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小子,這是燒魔症了,明天還得高考,這可怎麼辦。」
「送醫院,對,送醫院。先找她王嬸幫看著,我去找車。」中年男人轉身走出房間。
楊曉帆停止了咳嗽,閉上眼睛,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折騰了這一陣兒,手腳漸漸有了一絲溫度,不知是發燒燒的,還是剛才折騰的,也慢慢有了一些力氣。
不多久,有個敲門的聲音。
「曉帆,聽你爸說,你還在發燒,好點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出來,幾乎讓楊曉帆淚崩。
這是王姨的聲音,是楊曉帆整個少年乃至青年最溫暖的港灣。
多少次在夢中,楊曉帆都在回憶著,思念著,渴望著。
「不對啊,再厲害的敵特,也不可能知道王姨的聲音啊,通過最新生物模擬科技模擬,沒有基礎範本,無法實現。」
「因為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兩行熱淚,從楊曉帆的臉頰緩緩流下。
「曉帆,我進來了啊。」其實門並沒有關,但王姨就是這麼優雅,這麼禮貌。
楊曉帆慢慢睜開眼睛,一張和藹、美麗、典雅,但有些蒼白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正是夢中經常出現的那個人。
「王姨。」楊曉帆控制不住,一下痛哭了出來,多年的壓抑得到了宣洩。
「不哭,孩子啊,你爸又說你了,別聽他的,王姨覺得你救人救人對,沒啥錯,」
「就算耽誤了明天考試,也沒啥。咱曉帆這麼聰明,明年再考,一樣第一。」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要有擔當。」
王姨慢慢坐到床邊,用手緩緩地幫楊曉帆擦著淚水。
熟悉的聲音,相似的語氣,同樣的動作。楊曉帆確定,這就是王姨,他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王姨。
「王姨,小虎子也會這樣做嗎?」
楊曉帆哽咽著,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個問題。這是最後的試探了。
「那當然了,小虎子肯定也會救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人命更重要的了。」
「預成大事者,更要重小節。但是小虎,不會像曉帆這樣莽撞,越是緊要關頭,越要冷靜。」
「以前和你說過,每逢大事有靜氣。」
「小虎會仔細考慮如何救,自己能不能救,怎樣才能起到最大作用,而不是像你,一跳了之。」
聽著這溫柔的聲音、熟悉的風格、哲理的思考、耐心的講解。
楊曉帆再無懷疑,問出了一個傻傻的但又非常重要的問題:
「王姨,現在是哪一年啊。」
「曉帆,明天你還要考試。我就不陪你了,早點休息。」
「你既然沒事,也不發燒,我就先回去了。」
「明天下午,記得把『每逢大事有靜氣』,抄寫100遍,用隸書。」
說完,王姨起身,優雅地走了。
「王姨,現在到底是哪一年啊?」
楊曉帆又大喊了一聲。
隨即轉頭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台曆。
1996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