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是死人村

曾市地處中原大地三省交匯處，是歷代國君發兵挺進中原的門戶，古代兵家必爭之要地。戰國時期，楚國問鼎中原經過該處，賜當地主事官景姓，至此曾市也就成為北方中原文化與南方楚文化交匯融合之地。

景家村是曾市最為偏遠之地，四面環山，一支巫峽分支水庫養育了下方上千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捕魚打獵自給自足，這都是當地千年來農民生活的規律。

如想與外界的聯繫，村民現在都還要經過綿延數公里的泥巴路再進入盤山公路方可出，因此這裡的人以前很少出山。

但是平靜並不代表沒有波瀾。抗日戰爭時期，景家村村民有500多人，人們在這裡安居樂業，男耕女織，子承父業，一片祥和景象，直到1940年日本鬼子進入該村改變了原本的這一切。

一日中午，幾個革命人士拖著血身來到景家村，為了不給村裡帶來麻煩，他們沿河而上，以野果為食，以山中草藥為引，咀嚼治療傷口，一路跌跌撞撞拖拽著前進，最終虛脫昏迷在水庫邊。

十多歲的王牛花背著背簍上山采野果回來途中看到了他們，於是快速奔向村裡並大喊村醫李半仙來前去救治。

經過半個月的照看和消毒護理后，這群革命部隊恢復了元氣，村民也都知道了他們的光榮使命，期間部隊人員還教會了王牛花射擊和搏擊。

但好景不長，一陣槍聲永久打破了這座封閉的山門。日本人為了尋找逮捕這支革命部隊，搶佔戰略高地，大規模搜山燒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最終在漢奸的帶領下，一股日本部隊來到了這個純樸之地，經大刑逼供村民不成，開始準備屠村。

日本人就像野獸般嗜血成性，燒殺搶掠，逢人就殺，遇見活物就開槍，村裡人家幾乎被屠殺殆盡，血腥味重的連樹林的鳥都不敢嘶鳴。

經過日本人一天的追逐和賽人頭后，景家村最後逃離並活下來只有2人，但大家的努力也成功將革命部隊轉移出村。最終整個村子屍身遍野，血紅一片，變成了人間煉獄。

後來，其他地方逃難的人和兩個一瞎一瘸的本村人回到了景家村，他們呼喚了每間房屋，打開了每一扇小木門，找遍了每個角落，多希望能聽到一個呻吟的救命聲，沒有，哪怕一聲貓叫都沒有，只有死一般寂靜。

他們找到過因為來不及逃跑，大人無奈留在茅廁里倒扣的兩個籮筐，一個籮筐罩著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期待孩兒可以逃過這一劫，但當眾人打開籮筐時兩個孩子已被槍殺。

他們也找到過水井裡漂浮的屍體，因為老人和孩子跑不動，家人走之前把他們放在水桶降到井面，期待等鬼子走後再拉回來，怎奈被鬼子們發現，在井蓋上投石點火，村民只能在井水淹死。

他們也找到米缸里泡著的屍體，因為村人慌不擇路為了躲避追殺，將自己藏在米缸里。被日本人發現后，用一層米一桶水交替淋澆，最終看著他們氣絕而亡。

他們也找到過一個一個大土坑，等刨去泥土才發現都是一個一個被捆綁的村民，鬼子不斷地往坑裡填土，直到將他們活活掩埋悶死。

大家哭著把一具一具屍體從日落到日落，兩天時間才將500多人拖到村頭，用千尺孝布裹身，送進池塘掩埋，並集中埋葬、樹碑記錄這恥辱的一天，也旨在告誡景家村的后孫們，勿忘出山，勿忘歸鄉，勿忘雪恥。

出殯那天，天降大雨，樹林風馳，烏鴉血鳴，滿目瘡痍的村莊顯得破敗而又堅定。讓過往的英魂都知道，悲鳴喚不回的是兒郎，血水流不去的是故鄉。

雨水混著鮮血帶著不甘和思念奔向遠方，離開了那個生他們養他們的小村莊。

後來才知道，王牛花為了吸引日本人注意力，為了給革命部隊留出足夠多逃跑的時間，她獨自一人在山裡迂迴阻擊，最終在和敵人硬拼時被刺瞎了雙眼。

村醫李半仙也用自研所學，用毒草造制毒刺布滿山前，以期待拖延日本進攻時間，但是寡不敵眾，在山林來回穿插的時候腿部中槍，拖著半廢的腿還在草叢中吸引火力。

本已經逃到山頂的革命部隊聽著身後淳樸的村民高喊"殺，殺，殺"，心裡難受滴血。因為他們無意的闖入給這個原來景和的村帶來這場災難。

最終他們毅然決然下山回村拚命抵抗，在叢林中救下命懸一線的王牛花和李半仙，也算為景家村保住了命脈香火。

等兩人康復離別之際，革命部隊提出收下他們一起北上抗日，因為村裡已經沒有親人，又怕丟下他們兩個人會被再來的鬼子欺負，所以希望跟著去陝甘革命根據地保家衛國，但是他們拒絕了，要留在村裡。

建國后，政府知道兩人都沒後代，也希望他們給個養老保障，但是還是被他們都拒絕了。用王牛花的話說"我等本是一介草民，救你們不是為了回報，只是希望你們好好活著，我們生在景家村，以後也要重建景家村。"

建國前，再也沒有人走出過景家村，久而久之這裡被外人道為"死人村"。幾個逃難人加上一瞎一瘸組成新景家村的原始村民，除了日常開荒種地外，他們還要給每家每戶補泥砌牆，收容了更多的逃難者，為死人村聚人氣，為往來者供方便。

在此期間，王牛花陸續收養了一男一女逃難孩童，後來讓兩人做了娃娃親傳承後代。李半仙每天依舊一瘸一拐的繼續在村裡開鋪救人，門匾上"懸壺濟世"四字在朝陽下格外醒目暖心。

再後來的景家村，碑文依舊矗立在村頭，每到清明、過年、升學等重要日子，在村裡的人都會來此祭拜，若身在遠方則對著景家村方向燒紙祭拜。

多年來，一直是由王牛花和李半仙領祭，向先輩們講述如今景家村子孫後輩的成績，向後孫們敘述著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如今，王牛花和李半仙也離大家而去，但是景家村的歷史不容抹去，景家村的使命子孫不容質疑。

每當有外人問起過去，對於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提起"死人村"三個字依舊是一個十分令人感到凄慘而悲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