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刀虎
「爹說要把拳法練到震碎空氣才算入門,俺還差的遠哩啊!」
盤坐在床上,劉昭使勁撓了撓頭,這門拳法記載在舊書最後幾頁,也是爺爺和爹從小教他的,據說是太爺特意尋來的,至於為何,劉昭就不知道了。
不過,這門拳法卻是爺爺和爹都會練的,但是他們都練的不行,爺爺的程度甚至不如劉昭。
「昭啊,爺爺因為我爹的原因學文不成,學武也不成,你爹他比我強一點,但也不行,你不一樣,我爹常說事不過三,你是第三代,說不定機會在你身上,這拳法你一定得練,還有,一定別讓外人知道。
如果你沒成,那就傳給你兒子,總有一日,咱們劉家定會再出一個命格師,那時候,你太爺爺也可以瞑目了,咱們家的恥辱便也沒了!」
四歲的劉昭並不明白那些話,十一歲的劉昭還是不太明白,為何一定要成為命格師才能讓太爺爺瞑目,恥辱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先生說長輩之命不可違,遺志更不可棄,君子者,十世之仇,猶可報之!太爺,爺爺,爹,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成為命格師,一定洗刷咱家的恥辱!」
石盤村的人都知道,劉家劉昭認死理,先生說他是執拗,村裡人笑他是傻子,就像這石盤村的石頭一般頑固不化。
不過,爹說這樣好,練拳可以放心的練,所以劉昭從三歲練拳,用了八年的時間,練成了爺爺用了一輩子做到的事。
可即便這樣,爺爺仍舊不滿意,
「昭啊,你這不算啥啊,我爹說練拳要練到一拳打穿大石,隔著木板震碎一張紙,那才算小成,那才有可能凝聚命格,你還早的很哩!」
「打穿石頭啊!」
劉昭曾私下嘗試過打石頭,可,疼,真疼,可他沒有好辦法,只能接著打,所以,每天下學,村裡人都能看見劉昭對著石頭揮拳,哪怕是拳頭血肉模糊,也不會停下,這下,劉昭傻子的名聲更加坐實了。
「哎!接著練吧!」
凝神靜氣,劉昭猛的四肢伏地,雙目死死盯著前方,鼻翼邊上的肉一顫一顫,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低吼。
這是舊書上記載的拳法的第一頁,僅僅是一幅猛虎撲食的圖畫,後面還有猛虎卧石、假寐、嗅花三幅畫,劉昭的兩位長輩都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可想到拳法的名字叫刀虎,也不敢大意,只是讓劉昭去練。
劉昭很聽話,於是便照貓畫虎的練起來,說來也怪,每次模仿完后,練拳的酸痛感便消失了,不過肚子卻更餓了。
「咕~」
「不好!又餓了!」
摸了摸空蕩蕩的肚皮,劉昭很想出去找些吃食,可想起娘的囑咐,只好熄了心思。
「罷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也有大饅頭,看書!不,背書!」
和衣鑽在被窩裡,劉昭默默背著舊書上的內容,漸漸的,心神放空,身子下意識的伏在床上,腦袋又枕在手臂上,雙目似睜非睜,似閉非閉,正是舊書上第三圖——猛虎假寐。
本來劉昭不喜歡這樣睡覺,可因為書上這麼畫,他就這麼睡,尤其是先考妣不在後,他便愈發喜歡這樣睡了,其實劉昭不知道,越是內心缺乏安全感之人,越是喜歡趴著睡覺。
「……昭昭之義,不可欺誣,學者悟之,跡予志焉,學者悟之,跡予志焉,跡予志焉……」
——
次日清晨,天色昏暗,劉昭醒了過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見舊書還在,便起身出了家門。
「呼!真冷!」
九天里的冷風宛如鋼刀,自四面八方殺向劉昭,他跺了跺發麻的雙腳,咬牙沖向了前方。
「呼!呼!呼!」
劉昭大口大口吐著白氣,他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便繞村子跑了一圈,最後來到了學館旁的樹林里。
「嗯?下雪了。」
見空中忽然吹來一陣雪花,劉昭下意識的望向了遠處,只見此時石盤村頭頂是黑壓壓的烏雲,連綿的黑山佇立四周,三角頂石屋星星點點的排列著,偶爾傳來的狗叫聲令人一陣心安。
「飛雪送歸客,故人難再尋。」
忽然,劉昭想起了先生曾念過的一首詩,他當時不解其意,只是按要求背了下來,如今看到這漫天的風雪,忽然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爹,娘,爺爺,俺想你們!」
劉昭沒有哭,天上的風雪太過冰冷,冷到他不敢落淚。
「我要練拳!」
猛的,劉昭擺開架勢,迎著風雪一板一眼的練了起來。
拳風凌冽,寒雪呼嘯,兩相對應起來,卻是相得益彰,漸漸的,周遭的北風圍著劉昭旋轉起來,他越打越快,以往晦澀不通的招式愈發熟練,動作也逐漸連貫。
隨著拳法一招一式被用出來,劉昭只覺得一口悶氣憋到胸口,欲要發出一聲長嘯,可見旁邊便是學館,只好強忍不發,手上的招式也愈發凌厲。
劉昭不知的是,練拳講究氣貫四肢、通順百骸,他這口悶氣正是那口濁氣,這濁氣若是噴出,代表拳法又上一層樓,若不噴出,這口濁氣便會積壓在身子里。
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但卻會壓制拳法的進境,一般來說,進境若是停滯,那便無法練就拳法。
不過進境雖被壓制,可對拳法的領悟卻不會,反而隨著壓制會對拳法的理解達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全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當然,這一切劉昭並不知曉,他只是因為怕吵到先生們,這才無意中強行壓制了進境。
可不管再怎麼樣壓制,凌厲的拳風終究是壓過了呼嘯的風雪,而且學館的先生們都是娵訾境的命格師,雖然無法對付欲魔獸,可也不會分不出風雪和拳風。
尤其是石磊,他的境界最高,也最敏銳,第一時間便出了屋門查看,
「這是!那小子居然!」
在確定是人弄出的動靜后,石磊先是鬆了口氣,可在看見是劉昭在練拳后,便又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麼會這個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