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傅承屹的車一直跟著
「我和陸……」喬雅昕指了指,又收了回來。
哪還有陸斳珩的影子,名字都要成為禁忌了。
「所以是陸斳珩的女伴嗎?」
四周熱切的目光令喬雅昕臉上一陣燥熱,望著身邊的男人,「承屹……」
「那就是傅總帶來的女伴嘍?」盛南伊也看向傅承屹,直白的,沒有絲毫掩飾,也沒有絲毫情意。
紅酒在杯中輕輕晃動,像舞女搖曳的裙擺。
喬雅昕又叫他一聲,近乎哀求。
傅承屹淡淡回道:「不是。雅昕,你先回去。」
「承屹?」喬雅昕滿眼不可思議。
「既然不是傅總的女伴,那就請出去吧。」盛南伊語氣淡淡的,離去時又停了腳步,「其實喬小姐想進來可以直接找我,我不一定不會給你這個面子。」
緊蹙的眉頭下方,是一雙水光破碎的眸,一會兒看看盛南伊,一會兒又瞧瞧傅承屹,泫然欲泣,喬雅昕攥緊了手指離開。
傅承屹仍舊面無波瀾,目光卻一路追隨旗袍女人。
搖擺的簪纓,讓他想起盛家客廳的黃梨木古鐘,指針也是這麼搖擺著。
——
正值梅雨季,日間悶熱,夜間涼爽了些,只是空氣濕漉漉的,像住在情人委屈的眸里,怎麼都難受。
黑色賓利車中,盛南伊脫下高跟鞋,鞋跟不高,卻也不夠舒服,車禍后醫生本就不建議她再穿高跟鞋。
車窗半開,微風不燥,濕潤溫暖,她靠在後座,雙目輕闔。
司機老周突然說道:「小姐,傅少爺的車一直跟著。」
他是盛家的老司機,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了口。
盛南伊「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老周沒再問,只是連著耳麥和保鏢說「不用管他」。
他其實無需擔心,自從四年前又出過一次車禍后,盛南伊出行都會有兩輛保鏢車相隨。
可也說不清為什麼,他仍是惴惴不安,時不時瞟向他家小姐。
盛南伊這會正望著窗外。
林立的高樓、閃爍的霓虹、川流的車輛、鼎沸的人聲,飛快消逝。
又拐入一條林蔭大道,法國梧桐繁茂如蓋,微風發出細微呢喃,像睡前的演奏,溫婉、輕揚。
盛和天際已然安睡,分外靜謐。
人工湖被歐式宮燈環繞,風一來,泛起層疊漣漪,像往黑布上灑了星鑽。
離婚後,盛南伊就從竹月灣的新婚別墅搬到了這裡。
面積不大,勝在安靜。
傅承屹不出意外地被攔,刷臉失敗,保安不認識他,但見他氣度不凡,又開了豪車,還是幫忙撥了電話。
是吳媽接的,一聽是傅承屹,直接掛了,再打過去沒人接。
翻開通訊錄,他才意識到盛南伊換號了,微信也被拉黑了。
沉思間,喬雅昕打來電話。
「今晚……」喬雅昕其實想聽他解釋,可傅承屹久久留在盛南伊身上的目光,讓她失了勇氣,無奈轉了話題,「程斌說你還沒有回酒店。」
「嗯。」
聲音很淡,卻如梅雨季的空氣,裹著股濕意,讓人不適。
「很晚了,早點回去吧,明天你還有發言。對了,發言稿我又確認了一遍,改了幾個地方,發你郵箱了,紙質版也放在床頭柜上了。
你知道我在外面碰到什麼了?賣雞蛋仔的。我給你也帶了一份。記得以前我們放學後去畫室,路上遇到了都會買一份的。
雖然這個比不上以前那個,但還是蠻好吃的……」
喬雅昕一口氣說了許多,語速也很快,機關槍一樣,彷彿生怕遺漏下什麼會被插隊一樣。
風又起了,吹得車裡也濕漉漉的。
硯城總歸又潮又悶,人也多,傅承屹喜歡不起來。
還是瑾市更好,湖光山色。
小時候每到周末,家人會帶他坐搖櫓船游湖,或是去爬山,一到春夏,到處鬱鬱蔥蔥……
掛斷電話后,他便離開了,盛和天際、人工湖、梧桐快速消失在後視鏡里。
夜幕依然靜悄悄,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只有吳媽忍不住來瞧,卻連影子都沒見到,又滿腹狐疑地回去了。
——
論壇持續五天,中間三天都是分論壇,盛南伊特意避開了傅承屹所在的會場。
午餐時,林登一眼瞧見盛南伊,想逗逗她,從身後蒙住她的眼。
豈料盛南伊反應過度,猛地掙脫,手臂揮在甜點盤上,補餐的服務生為躲避連忙後退。
一個趔趄,托盤裡的果汁潑了過來——
林登眼疾手快,擋在她面前。
翠綠的獼猴桃汁潑在白色西裝上,像找到了能肆意揮毫的畫布,一展畫技。
還有不少汁液順著他的脖頸滑下來。
是很抱歉,可又好笑,盛南伊笑吟吟地幫他擦。
此情此景,引人注目。
走到門口的傅承屹也有幸目睹。
她說著揶揄的話,笑容清淺,顧盼生輝。
林登情不自禁捏住了她的手,在她錯愕抬眸時,輕輕吻她額頭。
極淺,也極快,如蜻蜓點水。
可喧鬧的餐廳還是一瞬死寂。
跟著有幾個好事者帶頭鼓掌,喧鬧更勝從前。
笑容僵在臉上,眼底卻升騰起冰冷怒意,盛南伊推開林登,「什麼意思?」
林登英俊的臉上寫滿歉意,深邃的藍眼睛盡顯真誠,「抱歉,原諒我一時情難自持,做出不得體的舉動,我再次向你致歉。Yasmine,我真的很喜歡你,可以追求你嗎?」
盛南伊無情拒絕,「不好。不問自取視為偷,不經過我允許的接觸都是騷擾。我之所以願意保留體面,不是因為我在宴請你,而是念及你過去的好,但我的客氣此刻用光了。」
她不聽解釋,擦著額頭走向門口。
傅承屹一張俊臉徹底垮下來,喉結上下抖動著,他鬆了松領帶,瞳眸深諳,一股無名怒火在體內衝撞。
盛南伊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掠過。
他凝著她的背影,眉頭深鎖,隨手抄起一杯白葡萄酒一飲而盡。
——
整個下午,林登各種方式道歉,還訂了晚餐,全無回應,只好等在門口。
「砰——」
一輛酒紅色悍馬囂張地撞上來,車尾肉眼可見地凹進去。
凌天曄探出頭,短髮直豎,抹了髮膠,像只刺蝟,「你就是那個林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