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曲通人性

在外等候的孟沐曦被人一路領進了咸福宮。

孟沐曦行禮參拜。

「臣婦給靜妃娘娘請安！」

「快起來吧，無需多禮！」

靜妃儀態端正，溫和的道:「你府中的事我也有所耳聞，既是意外損壞，我不怪你！」

「多謝娘娘體諒！」

靜妃吩咐人上茶，道:「你來宮一趟不容易，外面可有什麼新鮮事說給我聽聽！」

孟沐曦會意，道:「今日臣妾新創了一首曲子，苦於手頭上沒有合適的琴用。不知能否借用娘娘的琴，彈奏一曲，還請娘娘指點一二。」

靜妃聽了心下一喜。

上次除夕夜孟沐曦的一曲逍遙遊，可謂出盡了風頭。

令陛下再三回味，不過後來出了那檔子事掃興至極。礙於面子，皇上也不便再召見孟沐曦。

可是作為陛下的枕邊人，她怎麼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思。

她正愁沒有新曲兒給陛下聽，送曲兒的人就來了。

靜妃笑道:「沐曦客氣了，上次我就說了，流水覓知音，聽琴知雅意！你我都喜歡彈琴，自當多多一起交流琴技才是！」

「來人，取我的鳳尾琴來交給淮王妃！」

很快有人安置好架子。

將鳳尾琴放好。

這是一把紫檀木雕花古琴，漆光如鏡，金徽玉軫。

孟沐曦隨意撥弄了一下，音樂悠揚。

音色純凈而深遠，令人沉醉其中。

孟沐曦對照著曲譜，彈起了《思君黯然》。

一首曲子過半，幾個小丫鬟都神色戚戚，眼眶含淚。

靜妃也紅了眼眶，突然有些生氣的一拍桌子。

「好大的膽子！」

院里的人紛紛跪下。

孟沐曦也停下手中的琴，半蹲在地上。

靜妃斥道:「孟沐曦，我念你是淮王妃，引以為知己！可是你做首這樣哀傷的曲子做什麼？」

靜妃聽著這曲子就想到了有朝一日陛下退去后，她的冷落下場。

無兒無女，若是新帝仁義就打發個宮殿了此殘生。

若是碰到個蠻橫的，讓她陪葬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她的憤怒肉眼可見。

「你拿這樣的曲子來，是嘲笑本宮嗎？」

孟沐曦恭敬的道:「娘娘息怒！請聽我一言。」

靜妃氣沖沖的坐下，一拂袖子。

「說！」

孟沐曦：「回娘娘，臣婦認為一支曲子若能哄人開心固然很好，但若能讓人傷懷也未必是壞事！」

靜妃見她態度端正，也剋制下怒氣，道：「說來聽聽！」

孟沐曦見靜妃肯讓她解釋，就知道找對人了。

「這首曲子，乃是臣婦看了一個話本有感而作。這個話本中的人因為一個誤會痛失愛人。剛好前些日子我的奶娘不幸去了。臣婦看到這個話本時又想到奶娘，觸景生情，有感而發做了這首曲子。」

孟沐曦說到這時，就見有隻小花貓自院外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緊跟著又進來了一隻狸花貓。

兩隻貓走到靜妃跟前，挨著椅子腿慵懶的趴下。

孟沐曦收回視線繼續道:「人天生有喜怒哀樂，曲通人性自然也有喜怒哀樂。」

靜妃聽到這臉色緩和了些。

「都起來吧！」

院里眾人這才敢起身。

孟沐曦也起身站著回話。

「靜妃娘娘想，若有一位富家少爺，家裡所有人天天變著法的哄他高興。可是哄他高興的人有那麼多，他未必都能記住。

但若是在一群哄他高興的人堆里，有個人把他惹哭了，他一定能記得牢牢的。」

孟沐曦說到這停住了，安靜的立在一旁。

靜妃略一思索，微微一笑。

這富家少爺不就是皇上嗎？宮中哪個嬪妃不是變著法的哄皇帝高興。

皇帝從不缺貌美年輕哄他開心的女子。可是敢惹哭他的人幾乎沒有，被牢牢記住那是必然的。

不過在惹哭惹惱之間就看怎麼把握了。

「你這故事可真有趣！就怕把他惹哭了要打人怎麼辦？」

孟沐曦道:「那就要看惹哭他的人怎麼說了！」

趙嬤嬤說過，靜妃是先皇后的同族妹妹，且沒有子嗣。

因此靜妃很適合做個惹哭皇上的人。

同樣，孟沐曦想到的，靜妃也能想到。

靜妃也是想到了可以借懷念姐姐為借口。陛下不僅不會打人，還會念起她現在無兒無女。

提一提位分也是可以的，要是可以收養八皇子就更好了。

「這曲子你就留下吧，我替你改改！」

孟沐曦一喜，靜妃這是收下了。

「多謝娘娘！」

「除了這首《思君黯然》，你可還有事其他事？」

言下之意，曲子我收了，你想要什麼？

孟沐曦道:「臣婦只想著讓娘娘聽一聽新曲子，並無他事。」

暫時無事，來認認門。

靜妃笑笑。

「你大老遠跑一趟，可不能讓你空跑一趟。」

「上次除夕宴你做的逍遙遊，本宮也頗為喜歡，記得你還曾說那曲子可以琴簫合奏，因此我還專門弄了支玉簫來，今日就賜予你！」

「下次來，就把逍遙遊的琴簫合奏曲譜帶過來，我也好找人彈給陛下聽。」

「多謝娘娘賞賜！下次我一定帶來！」

靜妃：「那我就不留你了！」

「來人，送淮王妃出宮！」

……

孟沐曦出宮的路上遇到了雲煥。

雲煥看見孟沐曦，便上前問道：「你怎麼在這？」

孟沐曦沖他微笑，「豫王殿下！」

「我把靜妃娘娘的琴弄壞了，特來賠罪！順便給她寫了首新曲子。」

又問雲煥，「你呢？」

雲煥：「我進宮給我母妃送些東西。」

「嗯！」

兩人離了一段距離，一起往宮外走去。

「那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

「多謝殿下關心，我沒事！」

「那就好！」

出了宮門，雲煥單獨對孟沐曦說：「我一直在等你消息，也沒看到你派人來。可是後悔了？」

孟沐曦左右看了看，道：「怎麼會呢，不過這裡說話不方便，我還去上次那個地方等你！」

雲煥點點頭，"好」

兩人先後乘坐馬車離去。

茶館包廂里。

雲煥和孟沐曦對立而坐。

紅杏和張羽站立一旁。

雲煥緊張的詢問：「前些天遇刺到底怎麼回事？」

「我府上的武飛看到信號，就帶了幾個人去了，聽人說你受傷了，傷到哪了，」

孟沐曦：「謝謝關心，不過我沒事。只不過趙嬤嬤傷勢太重去了。」

雲煥竟無語片刻，緩緩道：「那你一定很傷心吧，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孟沐曦呆住了，

「我……」

趙嬤嬤的死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從沒人對她說過這話。

就連五表哥這幾天在王府中也從未提起過讓她節哀。

在別人眼裡，趙嬤嬤是個忠僕，他們都誇讚她。

可是誰又問過孟沐曦的感受呢。

她和趙嬤嬤朝夕相處，為她治腿，早已產生了感情……

孟沐曦鼻子一酸就要落淚，忽然覺得雲煥和旁人是不同的。

她低頭，小聲道：「謝謝你安慰我！」

強裝鎮定道：「不過，現在我很忙！」

她忙著審問刺客，忙著設法捉拿逃跑的刺……根本不能騰出時間來一心一意的為趙嬤嬤傷心。

孟沐曦努力睜大眼睛，良久道：「刺客被我抓了一個，被我送去了大理寺。」

「我想選下策，是他對我不仁，我憑什麼要死遁。我就是要光明正大的離開……」

雲煥良久沉聲道：「可是，你都知道那是下策了……」

會很難！

他的心中頭一次生出了為什麼自己不是一個受寵皇子的想法。

如果他受寵，他就可以替她說好話了。

孟沐曦堅定的抬頭，「我要把下策變成上策，並為之努力！」

雲煥看著她晶亮的眼眸，想起了天上的月亮。

月光灑下來，清亮白凈！

……

從茶館回到王府後。

雲煥整個人恍恍惚惚的。

正準備出去釣魚的房延凌，向他打招呼：「殿下！」

雲煥突然回魂似的，給房延凌行了個大禮。

「先生，您教我怎麼討好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