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以書信的方式
姜司瑤
見字如面,佳想安善。
或許在你親啟這封書信之前已知曉了我的名字以及我為醫者的身份。我名司瑤,並非是在這個時空里恰巧與你同名的陌生人,而是直接取於你這個主人格的名字,我雖不是你,但也是你,來這個時空之前我們本就是一體。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我們的第一次交流,以書信的方式。兩年之前你去往古西市的博物館里演出卻意外遭遇地面塌陷,我們未能幸免於難墜入陷坑。待我醒來已身處在這個時空的西月國南境一個村莊里,是被村民啞嬸從雪地里救回來的。我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你這個主人格被剝離出主體,但卻一直深信你也在這個時空。
自有意識起,我便認定自己的使命以及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你,姜司瑤。故而從小到大每當在你遇到難以承受的痛苦時,出於本能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來替你扛下所有,當然,我這個人格本就是由你出於自救創造出來的,一切也是理應如此。
剛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我茫然無措但更擔心你的處境,畢竟主體已由我佔據著,而你卻被剝離出去,我不知曉你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於世。然當下茫茫人海又是在這樣一個與現代文明有著巨大差距的混亂的冷兵器時代,我手無縛雞之力首先得要想辦法安然活下來才有機會去尋你,於是,我便努力去學習能獨行且保護自己的本領。
好在我足夠幸運,這一路走來遇到不少貴人,先是在連家村裡學到了箭術,後來陰差陽錯進入三秀葯庄拜師學醫,師父三秀和師兄修名都是頂好的人,葯庄也是一個溫暖的家。
得知你魂穿在江南名李的公子李昀夜身上后,雖也覺得荒唐又離奇,但更心疼你一個向來愛美的舞蹈生卻偏偏魂穿在一個風流成性的浪蕩公子身上,起初在適應這具身體以及周遭的環境時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後來,又從木公子口中得知了你已把江南名李打理得井井有條,我甚為欽佩,也彷彿看到了一個已經蛻變成長,今非昔比的姜司瑤。
起初從西月國的南境出發一路游醫至景宋國,原本打算早早前往祈樂城見你,但沒想到連州爆發了瘟災,我如今已為醫者自當要先去治病救人。而眼下連州的瘟災雖平息但各地的病人尚要善後,所以還得過些時日才能去見你。
本想先寫封簡信託木公子轉交於你,沒想到不知不覺竟東拉西扯與你說了這麼多。
終歸書不盡言,余候面敘。
珍重
司瑤
「司瑤,原來真的是你,早知你學習能力這麼強小時候就應該讓你出來考試。」讀完信,李昀夜緩緩放下手中的幾張信紙,一邊拭去眼角的淚水,一邊釋然地又哭又笑起來。
三日前從回來報信的護從口中得知了救義兄的大夫名司瑤時,姜司瑤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但轉念一想人家是個醫術厲害的大夫,怕只是碰巧同名罷了,沒想到竟當真是自己的另一人格。
姜司瑤現在才知道司瑤是無意佔了自己的主體並與她一樣莫名其妙穿到這裡。同時也被她在先前十多年來的默默守護而感動,如此想來,反倒覺得小時候受的那些委屈也不算什麼,畢竟她不是一個人在默默承受,還有司瑤為自己分擔。
這封書信令姜司瑤壓在心底深處的心結都盡數解開,也不禁對司瑤生了幾分愧疚,畢竟先前還將她當成了想要將自己取而代之的惡毒人格,看來日後相見她得好好向她道個歉,如此想著,姜司瑤倒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司瑤,以及自己久違的那張臉。
「公子,木良公子催促該啟程了。」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叩響,安雲依舊在門外喚道。
李昀夜聞聲急忙起身將信收好,又用巾帕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后才將房門打開,疑惑問道:「這麼快就啟程?他們趕了一夜的路不歇歇?」
「木良公子說這批染料已在連州積壓了這麼久,現下春季潮濕不能再耽擱,還是儘快運回去。」安雲回完,抬眸見公子似又哭了一回,便繼續關心道:「公子,您沒事吧?」
「木良哥哥人呢?」李昀夜搖了搖頭,隨即也問道。
「木良公子與其他人都已收拾好正在外頭等公子呢。」安雲說著已進入房中準備替李昀夜收拾行李。
李昀夜一聽不禁眉頭微蹙,看著安雲欲言又止,木良哥哥為何沒有親自前來喚自己,他又怎麼了?難道是因方才將他推出去生氣了?可也不至於吧?木良哥哥哪裡是這般小肚雞腸的人?
「公子,您先下樓去吧,安陽他們在下面等您。」安雲先將一頂冪籬戴在李昀夜頭上,繼續說道。
李昀夜因木良有些心不在焉,聽了安雲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便自顧下了樓,剛走出客棧三位護從便迎上前來,但不等他們開口,老周一身酒氣突然出現在李昀夜面前,笑問道:
「李公子,你與木掌柜鬧彆扭了?」
「我們何時鬧彆扭了?」李昀夜瞪了老周一眼,才發現他現在戴著冪籬對方也看不清自己的眼色,遂又急切問道:「木良哥哥人呢?」
「沒鬧彆扭他何故不搭不理地坐在馬車裡?」老周指了指最前面的那輛馬車繼續努嘴問道。
「我怎麼知道!」李昀夜也沒好氣地說完便大步朝著木良的那輛馬車走去。
在護從的攙扶下,李昀夜進了車廂,見到木良正在窗邊側座上閉目養神,獨將主座留給了他。
「哎呀,木良哥哥,這帽子解不下來了!」李昀夜卻也緊挨著木良坐下,故作解不下戴在頭上的冪籬而急道。
木良這才睜開眼,默默抬手去將他的冪籬解開,拿下冪籬之時見到義弟那雙哭得已有些紅腫的眼睛,又忍不住心疼起來,遂臉上的冷色不經意褪去大半。
「木良哥哥,你在生我的氣?」李昀夜現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輕聲問道。
「別多想,木良哥哥只是趕了一夜的路有些乏了。」看到義弟那副委屈欲哭的神態,木良嚇得趕緊笑著安撫道。
這句話自然是違心的,方才義弟為了一封書信竟將他推出房間,木良心中甚為不喜,從前他在紅顏這些事上從不瞞自己,可對這司瑤姑娘他卻前所未有的緊張,這令木良不解的同時心裡莫名泛起了一陣酸楚。
「我就說木良哥哥怎麼會這般小肚雞腸呢!」李昀夜長鬆了一口氣,摟住木良的手臂繼續關切道:「你乏了就睡吧,我不吵你。」
姜司瑤現下大半的心思仍舊在司瑤的那封書信上,遂也沒太注意木良疲憊眼眸下的落寞,只當他是真乏了。
木良未語,向身旁的李昀夜點了點頭后便又重重地閉上了眼,暗自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