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鬍子，城管和蛋糕
今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冬至一早起床準備早餐，一共四份麵條。「爸爸，小陽吃飯了。」冬至對還在床上的寒陽和正在檢查三輪車的寒拐子喊道。
「好的，冬至」，「好的，哥哥。」
吃完飯，三人準備出門，冬至把一份麵條放在門口，「大黃，這是你的午飯，你好好的看家，我們回來給你帶骨頭。」大黃蹭了蹭冬至，又繼續睡覺去了。
冬至和寒陽爬上早就等在門口的三輪車。「出發咯」，寒陽在車上高興的大叫，冬至也是面帶微笑，在早上金色陽光的照耀下，他們就像兩隻自由歡快的小鳥，寒拐子那因為蹬車而弓起來的背影，在他們眼中就是一隻準備起飛獵食的雄鷹。
三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歡聲笑語。寒拐子告訴冬至和寒陽，「這裡很快就不叫小烏溪村了，以後會有很多高樓大廈，以後會有商場和步行街修在這裡，這裡和前面的大烏溪村一起叫「烏溪新區。」
「那我們住哪裡呢？」寒陽問道。
「哈哈，爸爸早就找好了新的地方，你們不用擔心，冬至，你就是在前面那裡被大黃帶回來的。小陽，你是我在更前面的點的地方花壇中發現的，我給你們說一下，你們記下來，將來長大了，也許你們還能找到你們的親生父母。」寒拐子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其他原因，今天話特別多。
上午八點半，他們終於來到收購站，老闆見到寒拐子很是熱情，「老寒，你怎麼今天來了，平時不都是周末么？」
寒拐子嘿嘿一笑，「今天是我兒子的生日，我早點進城來給他們買個蛋糕。」
「哈哈，沒想到冬至和小陽都長這麼大了，行，老寒，今天你的貨，都多給你算一毛錢一斤，畢竟平時都是你的貨最實在，就當是我給孩子買蛋糕贊助的。」收購站老闆明顯和寒拐子很熟悉。
冬至和寒陽這時跳到車下和收購站老闆打招呼:「何叔叔好，謝謝何叔叔。」
寒拐子把帶來的東西分類堆好，稱重。東西點清下來一共298元，拐子收好錢帶著二小離開，二小也禮貌的和老闆打招呼告別，「何叔叔再見。」
「走，小陽，我們看看哪裡有蛋糕賣。」寒拐子蹬著車向前駛去。
「爸爸，爸爸，我剛剛看到那裡就有賣蛋糕的。」寒陽給寒拐子指出一個方向。
三人來到一家麵包店，「爸爸，我就要這個。」寒陽指著一個散裝麵包喊道。
寒拐子摸著寒陽的頭，憐愛的說道：「小陽，這是麵包，不是蛋糕。」
「爸爸，我就要這個，還要給哥哥也買一個。」寒陽顯得有些固執。原來，冬至在車上給寒陽悄悄的說過，我們的錢太少，蛋糕太貴。寒陽也認識到這一點。買麵包，就是他們商量讓寒拐子放棄買蛋糕的結果。可是他們不知道，寒拐子早就把他們商量的悄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好的，我們買兩個，你和哥哥一人一個，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寒拐子並不打算揭穿二人，這是二小的好意，他願意接受。
「爸爸我們回家吧。」冬至害怕他改變主意趕緊說道。
「不忙，我們再到菜市去買一點肉，回去我給你們做紅燒肉。」寒拐子帶頭上車，然後他們一家人駛向菜市場。
菜市場門口，寒拐子停好人力三輪車；
對二小說道：「冬至你和弟弟在這裡看著車，我進去買肉，一會就出來。」
「好的。」二小齊聲回答。
寒拐子走進菜市，直接來到一個賣豬肉的攤位，「朱大哥，幫我割一斤肉。」
寒拐子口中的朱大哥，全名朱正德，四十多歲，一米八幾的樣子，身材威武或者說有一點微胖，頭髮有些自然捲曲，嘴裡叼著一根香煙，最大的特徵就是他有一臉的絡腮鬍子，菜市場的人和顧客都叫他大鬍子，也只有寒拐子才會叫他朱大哥，大鬍子也從來不叫他寒拐子。
大鬍子聽到是寒拐子買肉，頭也沒抬，直接取下一塊大概兩斤多帶著一點瘦肉的肥肉丟給寒拐子，「老寒啊，給，這塊肉是昨天的，你給兩塊錢拿走。」
寒拐子看著這塊肉，有些尷尬沒有去拿。大鬍子這時才抬起頭看著寒拐子問道：「怎麼啦？老寒，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寒拐子尷尬的笑著說道：「朱大哥，今天是小陽的生日，我想買一塊瘦一點的肉。」寒拐子特別把『買』字加重說了一下。老朱彷彿心不在焉，直接從肉架上取過最瘦的一塊丟給寒拐子，「這也是昨天的，你給兩塊錢吧。」
「朱大哥，你不用這樣，我知道你的意思，這次我是真……」
「我請冬至和小陽吃的。」寒拐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鬍子直接打斷。
其實拐子和大鬍子在幾年前就認識，那時寒拐子還是一個人，帶著大黃在烏溪邊上喝酒，碰巧遇上大鬍子。也許都是愛狗之人或者好酒之人，或者同命相憐，他們聊了起來，他知道他曾經是特警，他也知道他曾經是軍人，聊得不多，但是他們就這樣成了朋友，算是男人之間的心有靈犀吧。
菜市門口，「不好城管來了。」不知道是誰，喊這麼一嗓子，街道上頓時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冬至和寒陽順著人群看去。只見三四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一路走一路罵，還把叔叔嬸嬸們，來不急收拾的籃子和蔬菜踢翻在地上，看著街上減少的人群，他們顯得特別神氣。
幾人一路走一路踢，來到冬至他們的三輪車前，帶頭的一個城管看著冬至和寒陽，左腳踩在三輪車上，側著身子，將左手肘靠在膝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冬至和寒陽：「你們為什麼還不走？」
「我們在等我爸爸，他在裡面買肉。」二小同時回答。
「我不管你們誰在裡面幹什麼，趕緊走，不準在這裡停車。」說話的城管很兇。
「叔叔，我們要等我們的爸爸。」冬至站在寒陽身前回答，他知道如果寒拐子出來看不見他們一定會很著急。
說話的城管不知道是心情不佳，還是昨晚的酒還沒醒，看到兩個小孩子居然敢和他頂嘴，又看到他們手裡的麵包，一把抓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爸爸買給我們的生日蛋糕。」冬至回答，伸出一隻手想拿回自己的蛋糕。
「哈哈，明明就是麵包，你們居然說是生日蛋糕，不會是你們偷得吧。」這個城管很有想象力。
「不，就是爸爸買給我們的。」冬至想把麵包搶回來。
「靠，還敢動搶東西，兩個小屁孩。」帶頭城管說著直接就把冬至推倒在地上，寒陽見哥哥被打，跳上去抱著壞人的手就咬了下去。他不怕這些人，他只想保護哥哥。看熱鬧的人們這時候才發現事情有些大了。
大鬍子剛剛說完，寒拐子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不好了，寒拐子，你家兒子被城管打了。」
原來，是有人認識冬至和寒陽，畢竟早上來賣菜的都是鄉里鄉親，冬至和寒陽的懂事也是多數家長教育孩子的榜樣。
寒拐子丟下肉，一下沖了出去。
寒拐子奔到門口，正好看到寒陽被一個城管一耳光打倒在地上。他在地上用力一蹬，起跳，躍過了圍觀人群的頭頂，人在空中的時候，身子一扭，一個空翻，剛好來到打人城管的頭頂，接著揮出一拳，扇完寒陽耳光的城管被打翻在地。這時候的拐子是一隻真正的雄鷹。
「大家一起上。」一城管見居然有人敢和他們動手喊道。
「我看誰敢動手。」說這句話的人聲音洪亮，宛如虎吼。原來大鬍子聽到寒拐子的兒子被打，也跟了出來。
「朱正德，你要搞清楚，你不再是以前的朱隊長了。」這時倒在地上的城管爬了起來，指著大鬍子吼道，嘴角有明顯的血跡。
「那你動手試試。」大鬍子毫不示弱，手中把玩著賣肉用的剔骨刀。
想起寒拐子空中的一拳，看著大鬍子手中明晃晃的剔骨刀，城管們慫了。「我們走，兩個小屁孩，一個老東西，下次別叫我再遇見你們。」留下一句和灰太狼名言「我還會回來的」差不多的話，城管們罵罵咧咧的走了。
城管走了，一些人面露失望，搖搖頭好像還沒看夠，卻又想不到自己小攤被城管砸掉時有多少人在看他。
「冬至他們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大鬍子來到冬至他們身邊。
寒拐子扶起冬至和寒陽，對他們說道：「快謝謝朱叔叔。」
大鬍子搖搖頭，揮了揮手：「不用了。」然後轉身向菜市場里走去。
冬至和寒陽看著周圍的人群，看著爸爸的身影，看著朱叔叔的背影，冬至若有所思，寒陽的目光卻盯著朱叔叔腰上別的剔骨刀從未移開。
「爸爸，我們回去吧」，冬至不喜歡周圍人的目光，拉著寒拐子的手就走
寒拐子看著冬至手裡已經被揉爛的麵包，「嗯，冬至，小陽，走，爸爸帶你們去買真真的蛋糕。」
「等等」，這時大鬍子又走了，手裡提著兩塊上好的精瘦肉，直接塞給寒拐子，「拿著。」然後又轉身進了菜市。
「謝謝！」寒拐子對著大鬍子的背說道。簡單的幾個字在兩個男人之間卻包含了太多的情誼。誰說滿臉橫肉，臉上長痣，痣上還長根毛的男人就不是好人。
六月，快到中午的太陽已開始火辣辣的燙人。回家的路上，冬至和寒陽兩人一起舉著一張紙板把陽光擋在三人外面，兩人的另一隻手裡握著麵包。
「冬至、小陽你們現在還痛嗎？」寒拐子問道。
「爸爸我們不痛了。」
沉默了一會，「爸爸，你和朱叔叔認識很久了嗎？」冬至問道。
「是的，我們很早就認識。」寒拐子不知道冬至為什麼要這麼問，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在村子里，冬至和寒陽時常被小孩子欺負。現在已經六歲，卻一次蛋糕都沒吃過，而且也沒辦法上學，加上今天的事，讓寒拐子覺得很對不起冬至和寒陽。
「那朱叔叔很厲害嗎，為什麼那些壞人都怕他？」寒陽接著問道。
「嗯，是的，他很厲害。」
「朱叔叔，是好人，壞人都應該怕好人是不是？」寒陽又問。
「嗯，朱叔叔是好人。」
「爸爸，我們為什麼不去找警察，你不是常常告訴我們遇到壞人就去找警察叔叔么？」冬至問這話的時候有些猶豫，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問這句。寒拐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冬至，小陽為什麼你們不去買一個新的真正的蛋糕呢？」寒拐子轉移話題。
冬至回答道：「這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
「寒陽你呢？」
「因為這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被壞人弄壞了，我要他將來賠給我。」寒陽認真的回答道。
寒拐子心頭一顫，回頭看著寒陽說道：「小陽，只是一個麵包而已，你把這個扔掉，爸爸重新給你買個新的，更好的，好嗎？」寒拐子回頭認真的看著寒陽。
寒陽卻沒有回答。見寒陽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寒拐子又說道：「雖然今天我們遇到了壞人，但是我們不是也遇到了朱叔叔么，朱叔叔還送我們兩塊肉呢，今晚我們做你喜歡吃的紅燒肉，你忘掉今天的壞人好嗎？」
「嗯，我知道爸爸和哥哥是好人，還有朱叔叔，還有搬走的嬸嬸們。還有大黃。」寒陽回答道。但是手中的麵包始終沒有扔掉。
至於寒拐子剛才一拳打翻城管，二小沒有太在意，在他們心中，爸爸一直都保護著他們，一直都很厲害。
回到家，大黃已經在門口等待，見到主人回來，歡喜的圍著三人轉圈，在他們身上蹭來蹭去。冬至、寒陽和大黃嬉戲在一起。寒拐子提著肉開始做飯。
小孩子的快樂其實很簡單，一份零食、一件玩具或者就是一份簡單的禮物。小孩子的心靈也很容易受到傷害，一句責罵，一個耳光或者一份禮物的損壞，都會讓它們的心裡委屈或者是——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