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棄子
心裡的開心是不能喜形於色的，見周雪勉強壓制了心魔，他移開話題道:「說起來一切都是天意，前輩我並不會能掐會算，更不是未卜先知。」
「本是前往南海，雲霞大艦還未湊齊，不可能守在那處枯等嘛，因剛到中州時的某些原因，好巧不巧，我就去到了百仙客棧。」
「這家客棧的確沒有令我失望，典雅大氣，古色古香，別出心裁。嘿，不是我自吹自擂，剛一入內，裡面的氛圍看似熱鬧尋常不過，明裡暗裡卻透著絲絲詭譎，簡單一個手段，於是知道了以陳家為首的九個超級勢力已然布下了銅牆鐵壁只為將你一舉擒拿。當時，心生感應，在我屁股還未坐熱、一枚極品靈石也就喝了他們四杯靈茶虧大了的情況下，想著哪怕不是你們姐妹也能從救出之人口中得到你們的行蹤這個想法。說做就做，十萬火急，當真是虎口拔牙有驚無險的將你從天羅地網中帶了出來，只給他們留下了一地雞毛。」
「呵呵，就算他們掘地三尺，捅破了天，最終也是一無所獲，想想就精彩。」
王路笑著說完，周雪也抿嘴一笑，艷光四射。
她不禁疑惑道:「前輩有所不知，晚輩這些年來已是極為謹慎，每至一處，不管過程還是藏身的地方，都會將自身的一切消磨乾淨，幾乎到了一種如履薄冰的地步。哪想，還是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尋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王路眼帶笑意，周雪一看就知他洞悉了問題所在，柔聲道:「還請前輩指點迷津，不然小女子怎麼都會坐立不安。」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一點非常好，」王路點了點頭，「俗話說，一日而三省，凡事由內而外，不能把失敗或者錯失歸咎於他人或外物，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才能百戰百勝，立於不敗之地。」
他接著道:「在我看來，應該是最開始就露出了馬腳，而非別的時候。」
聽到此話，周雪大眼一亮，臉色一沉，如暮鼓晨鐘，恍然大悟。
她嘆道:「前輩的意思是，因本門護山大陣和並蒂見陣的原因，使得晚輩變成了他們最為重要的追擊者之一，成為了誰都想得到的香餑餑。然而，由於天符門破滅得太過於突然，而晚輩只想著活命，逃走時卻沒能將自身的氣息全都抹去，從而給他們盯上，一直被追殺了兩百多年。」
王路頷首道:「是啊，這就叫做，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不論什麼時候，哪怕危險急迫在眉睫，也不能給對手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前輩心細如髮，見微知著，晚輩受教了。」
周雪發自內心的恭敬道。
王路給她的指點，是他這麼多年行走修仙界的生死經驗之談。
從他口裡輕緩的娓娓道來，看似平淡無奇，卻是救命之良方，彌足珍貴。
只不過，王路接下來的一問，直給了她一種汗毛直立天崩地裂的悚然。
突然，他一本正經又恨鐵不成鋼舉目望天的說道:「所以你喲，還是沒有意識到，吃一塹長一智的真正含義，再仔細想想，你還忽略了些什麼關鍵點？」
「關鍵點，關鍵點，關鍵點……」
周雪滿眼不解又仿如絲絲驚恐從她內心深處飛速湧起，喃喃自語的嘀咕道。
數十息，一種可怕的感覺就要將她的整個人覆蓋。
她只覺一股莫名的陰冷無端堆滿了整個房間，溫度驟然下降，好似深秋霜凍萬物的清晨，讓她忍不住的緊咬牙關，渾身不自覺的輕顫。
「唉。」
王路手一揮，如陽光普照，瞬間驅走寒冷，就要走火入魔的周雪抬起凄迷的雙眼。
「或許你也想到了，是的，人心冷如寒鐵，毒如蛇蠍。聽聞天符門還有一部分人不知何種原因提前逃離了，至今未被找到，杳無音信。看來主持之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離去前，把所有人的痕迹消磨得一乾二淨，這才是思慮周全、做事穩重的強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人想死，沒有人。相信你的妹妹也在其中吧，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答案。那人明知你會突圍，為何沒有將這件微乎其微卻性命攸關的小事告訴你，甚至有意無意的去提點你？因為他明白，只有讓另外之人引起以陳家為首那些宗門和勢力的注意，他們活命的幾率才更大一些，這也能分散那些勢力的注意力和兵力，有利於他們的逃跑。」
「你在他眼裡只不是一枚有用的棄子罷了，提醒了你，怎麼能變成一顆合格的棋子呢？」
「我知道你始終不願相信，到現在都在逃避或是躲避那個鐵一般的事實，對吧？」
話音未落，「嗯……」。
周雪眼淚如斷線的風箏，一下飈出。
王路有些不忍，可為了徹底斷絕她腦海里心裡那個不切實際的念想，還是殘忍的說了出來。
他言道:「你是否在想，你的妹妹應該不知有這樣一個極為容易忽略的破綻，不然早都以你們並蒂靈眼的隱秘神通偷偷傳於你了，是吧？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在那個所有人都心驚膽跳忐忑不安的當頭，哪怕有一人沒能抹滅乾淨都極有可能令所有人全軍覆沒。所以，周慕的加入，即便主持之人悄無聲息的幫她處理掉了，別人也會鄭重提醒並告誡她。是乎，周慕臨走前對此事是心知肚明的，然而，為了她自身的安危，只好犧牲你這個親姐姐。哼，在很多人眼裡，自家的性命才是首當其衝的第一重要。當然，也有很小部分人，寧願自己死，也不會做出損人利己之事，比如眼前的周雪你。」
「不，不，不，妹妹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這樣的人……前輩，您，您，您不要說了！」
周雪哭得撕心裂肺，聲嘶力竭的反駁道。
反觀王路，雙眸如冰，冷漠至極，以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情的開口道:「你以為主持之人明知你們姐妹身上的因果如此之大為何還要將周慕收留？」
「哼，好一個一箭雙鵰！」
「一來，有你暴露在前，因果基本上留於你身，只要他運作周全，出事的概率忽略不計；二則，他已見識過並蒂見陣的神奇，天符門不復存在，就算造不出並蒂見陣，有了並蒂之眼的其中之一，想要保留天符門的火種，一切百廢待興，在其中，周慕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這才是他為何不殺你而留下周慕的真正原因。」
「嗚嗚嗚嗚嗚……」
「啊啊啊啊啊！」
周雪狀若瘋魔，一股鮮血裹著淚水從眼裡汩汩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