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雪中的天使

寒假已開始了兩天，而周琴也結結實實在家裡躺了兩天。他終於過上除了幫忙寫視頻文案，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開擺生活。

在爆肝大半個月，自媒體和期末考試兩手抓以後，他總覺得自己都快嘎了。

如今好好躺上個三五天，宅他個痛痛快快，只能說是很合理，對得起當代年輕人心理狀態的行為。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莎萊娜眼見著房東先生從之前的認真模式逐漸退化，變得慵懶如豬。

女孩每天都能看見自家男友走路慢悠悠，像個小老頭似的。如今的他，已開始披著小毯子，手捧茶杯在家中四處打轉，和條長了腿的鹹魚也沒多少區別。

鑒於假期開始，他們平日的社交關係就像塊肉餅，被過年這把刀給剁得零碎。

先不論學校里的朋友這兩天大多都各回各家，就連住在樓上的夏秋池貌似也離開了海海市，跟著班書文回家見家長去了。

莎萊娜現在想約人來自己家吃個飯，陪房東先生聊聊天都沒門兒。

她愁啊，怎樣才能把自己的死宅男友給帶出門啊？

他快廢了！

她向飯桌那邊看去，周琴正捧著一杯紅茶，重溫著電腦屏幕里的《AtoZ/命運的蓋亞記憶體》傻樂。那模樣悠閑的啊，腦袋上都能開出一朵小白花了。

莎萊娜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那個一半綠一半黑的傢伙對別人拳打腳踢，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男友的興趣。

真不懂皮套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

假面騎士能比我好看？！

得虧周琴聽不見莎萊娜的心裡話，不然他鐵定會來一句：「那肯定啊，你一不能變形態，二不會飛踢！」

他要是真敢這樣說......咳咳，那怕不是得如願以償挨上一記飛踢，然後血流成河了。

「房東，放假了！」

莎萊娜冷冷地打斷了周琴觀影的樂趣，幽寒的聲線宛如一根束縛在他脖頸上的弦，隨時準備勒死這個寧願看皮套打架都不多看自己幾眼的臭男友。

周琴忽覺背後一冷，連忙按下暫停鍵。他把腦袋向後一仰，神色凝重地看向頭頂的女孩。

「嗯......所以？」

女孩把雙臂舉起，十指緊緊握住周琴的天靈蓋，一副要捏爆男友頭顱的神情。她柳腰微彎，任由一頭金髮似鳥籠的柵欄般困在兩人身旁。

「真的！不出門玩嗎？！」

周琴絕望地朝陽台一指，異常嚴肅地說：「Serious？你看外頭這雪下的，咱們非得出門嗎？」

「也還好吧......」

莎萊娜也往打開了一條縫的陽台門看去，卻忘了自己還捏著男友的腦袋。

由於人體的慣性移動，她不經意間放下的雙臂令某人的後腦勺在椅背上嗑了一下，讓悲鳴與脆響同時傳來。

卑微的房東先生撥開了女友的柔荑，使勁揉搓著自己的後腦勺，拚命反抗，打死都不願意出門。

「不好，一點都不好。」

「這下雪天，足夠把我這個不夠一米八的南方人給埋了。」

「你們東方國度的南方人，比我那個年代的瓷器都脆弱。」*

莎萊娜突然用手指抵著下巴，像是回憶起最近剛學的新知識，「話說，這裡也算是南方吧......」*

「兩廣以北都是北。別看我，是周弦說的。過幾天等她來了，你罵她去。」

周琴毫不客氣地把鍋甩給周弦，等著讓她的未來嫂子收拾她。

莎萊娜倒也沒執著於南方不南方的問題。她只是想起來前陣子看的書，裡面有那麼一句話：鍾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

「那我們不出小區好不好？你這樣得發霉了！」*

周琴反倒是尷尬了起來，他把頭擰開，支支吾吾地回道：「倒是不會發霉......我當初高考完就躺了一個假期，每天抱著電腦屏幕過日子，直到來這邊上學前都沒出幾次家門。」

「......」

「我要發霉了！！」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但莎萊娜好歹也是從列列顛尤為流氓的年代穿越而來，清楚明白道理只存在於火力覆蓋範圍之內。

嗯，如果美少女的撒嬌也能算作一種火力。

女孩直接坐向周琴的大腿，讓周某人切身體會到何謂：軟玉溫香抱滿懷，春至人間花弄色。

莎萊娜伸出冰肌玉骨的雙臂，繞過男友的脖子抱了上去。她將腦袋貼在周琴頸部，用頭頂使勁蹭著愛人的下巴，修長的雙腿往半空亂蹬，絲毫不顧及儀態，將撒潑進行到底。

眼見女友開始不講道理，玩了命撒嬌。周琴也只能把她抱在懷裡，哭笑不得地投降，討論起妥協的方法。

「行行行，不出小區你想去哪兒？」

莎萊娜的碧眸咕嚕嚕地滾動，像是從記憶深處挖掘出周琴於不久前給出的承諾。

「你答應過陪我堆雪人，做雪天使！」*

周琴沉聲片刻，心虛地回道：「我真的不會玩雪，到時候七手八腳的，你得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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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我教你。」聽見周琴這樣回應，莎萊娜知道他算是答應出門了。她興高采烈地把男友推入卧室，讓他趕緊換衣服，別耽誤了時間。

十分鐘后，分別穿上大衣和羽絨服的兩人戴上全部裝備，帽子手套一個不缺，像兩隻臃腫的企鵝一樣走出了所在的居民樓。

周琴把脖子一縮，順便替莎萊娜拉緊了秋池姐親手為他們編織的圍巾。他往D棟樓下的積雪看去，頓時感覺無從下手，只能找女友求助。

「雪人到底怎麼堆的？」

莎萊娜把下巴藏進圍巾之中，然後向外走去，從地上捏了把雪，用力握緊。

「先捏一個小雪球，再慢慢滾大。」

周琴學著女友的動作，兩人在雪地上滾動著各自的雪球。直到一大一小兩個雪球逐漸成型后，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詢問起莎萊娜的意見。

「我前陣子聽秋池姐說過，好像直接把雪往球上面拍過去也行。」

莎萊娜看著周琴握起一把雪，然後拍在身旁的小雪球上，細細定型。她沉思片刻，抗拒地晃起腦袋。

「這個方法太累了，我不喜歡。」

周琴無奈地聳肩，然後低著頭繼續滾起雪球，看著還有點上癮。

莎萊娜凝視著玩雪的男友，嘴角無理由地忽然一彎，覺得自家男友真是討人喜歡。

明明那麼喜歡玩雪，但總是像個沒父母領著就不願意出門的小朋友，非得自己主動帶他下樓。

算了算了，誰自己喜歡他呢，只能寵著咯。

「這雪球夠不夠大啊？」

在莎萊娜盯著周琴發獃的時候，他手中的雪球已變得足夠龐大。女孩憑著經驗稍作比劃，讓男友可以停手了。他滾出的雪球已經完全足夠自己堆個小雪人玩了。

她看著冷得臉色微紅的周琴，忽然就起了點壞心眼。她偏著頭，用側臉對準男友並壞笑道：「親我一口，不然我不告訴你。」

「附近沒人吧？」

「只有我和你。」

周琴走到她的面前，俯身靠近她的臉龐，在被風雪吹拂的肌膚上留存溫熱的親吻。

平淡的吻痕如同愛撫般落在她的笑容之中，對這種親密接觸仍不適應的周琴扭捏地蹲在莎萊娜身邊，小聲嘟囔道：「你到底有多喜歡親親啊？」

莎萊娜也蹲在男友身邊，雙手扶著親吻餘溫仍未散去的臉龐，歪頭看向犯起傲嬌的他，「並不是喜歡親你或者被親，我只是喜歡你。」*

「禁止打直球！！」

看見周琴有了惱羞成怒的勢頭，莎萊娜也是見好就收，沒有繼續調戲可愛的男友。

她往上次玩仙女棒的角落一指，「你是不是有點冷了？去角落吧，我堆個有意思的雪人給你看。」

雖說是要堆一個雪人，好好給愚蠢的南方男友展示她作為西方人的底蘊，但兩個雪球在莎萊娜手裡一堆按揉，卻逐漸變成非人的形狀。

周琴不時往手裡呵氣取暖，順便替莎萊娜搓搓手保暖。不過，他疑惑的目光卻從未停歇，期待著女友到底能捏出個什麼東西。

直到十分鐘后，那個「雪人」終於有了一絲輪廓，讓周琴能辨認出其物種。

「貓？」

莎萊娜沒有回頭，沉默的表情中帶有一絲眷戀，苦悶地低聲回應著周琴的問話。

「是克洛絲。」

「這名字有含義嗎？」

「我家裡以前養的貓。」*

感受到女友的情緒有了幾分低落，周琴主動摟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懷裡。

「怪不得你擼老橘的時候那麼順手......」

莎萊娜看著難得主動的男友，碧眸一陣眨動，隨後展露起放鬆的笑容，配合著他扯開話題。

「話說外面那麼冷，老橘不會有事吧？」*

「我前陣子問過齊奶奶了，她說老橘聰明得很，每次大冬天都往樓梯的角落裡躲，然後四處找人要吃的。」

「真不愧是老橘......」

莎萊娜在周琴懷裡待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捏起自己的雪貓咪。只是，她如今的神色不再凝重，更多是帶著一份對過去的懷念，而非悲哀。

周琴看著悶聲堆雪人的女友，忽然在她身後輕聲問道：「想家了？」

「肯定的啊，也不知道爸媽在沒了我的情況下會怎麼過聖誕節......」*

莎萊娜用力一拍，讓手中的克洛絲徹底成型。過去陪伴在旁的貓咪以冰雪的姿態重生於百餘年後的當代，陪伴面前的女孩一同跨越時間，傳遞那份不可能被親人目睹的思念。

「應該會很寂寞吧......」

莎萊娜低著頭，撫摸著面前純白色的雪貓，自言自語地低吟著心裡的話語，「我比他們幸福一點，至少我還有你陪著，至少知道自己的家人沒死。」*

她嘴角微彎，笑容中多少帶著一份苦澀，「可我也只有你陪著了......」*

「莎莉......」

莎萊娜伸手捂住男友的嘴巴，朝他淡淡笑著，然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生活在這個時代，唯一的依靠就是你。或者說，如果沒遇到你，我可能已經被遣返出境，需要在西方獨自一個人尋找活下去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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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順著克洛絲的輪廓劃下，對身旁的愛人徹底敞開了心扉，把許多暗藏心底的想法一一說出。

「說真的，習慣了有你的照顧。現在的我已經沒了九月時那種想逃跑，獨自去面對這個時代的勇氣。」*

莎萊娜微微嘆氣，舊事重提，「我之前就說過，我很擔心你趕我出門吧？」*

「現在已經是情侶關係，還是會擔心？」

「這方面可能就不太擔心了，你肯定不會趕我走的。」*

她搖了搖頭，臉龐上的微笑變得燦爛了些。但是，燦爛的陽光依舊融於冰雪之中，她在用雪堆成的克洛絲上用指尖繪出一抹笑容，笑容顯得如此冰冷。

「可我擔心自己會墮落啊。從以前的那個莎萊娜.艾維斯，變成只懂得依賴你的莎莉。」*

周琴同樣伸出指尖，按照莎萊娜在克洛絲上勾勒的痕迹加深那抹笑意，賦予冰雪一絲溫度，「如果是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大概是不會的。」

「在我們結婚之後，應該能給你弄到一個合法的居住權。到時候，你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工作也好，或者旅遊也好，或者你想辦點小生意，我們都可以嘗試一下。」

周琴低著頭，幻想起和身邊人的未來。可說到最後，他遺憾地嘆息道：「不過，我這邊的合法結婚年紀是二十二......」

莎萊娜揉捏出克洛絲的耳蝸，心中暗自盤算著具體的時間，「也就是說，還有兩年多嗎？」

「嗯，還需要兩年多。」

「沒有其他辦法嗎？」

「我們一起找找看？」

莎萊娜捏了下周琴的腰，把他疼得嗷嗷叫。女孩用手撐著下巴，無奈地看著把頭扭向自己的男友。

「你啊......」

「不過，親愛的，我不會為了無法回到的過去而消沉。」*

莎萊娜站起身，語氣中沒有半點猶豫。她向周琴伸出了手，拉著他走回降下的風雪之中。

「因為你會是我未來的一部分。我選擇了你，決定和你一起在這個時代度過下半生。」*

哪怕飄雪漫天，她都相信身邊的男人會陪伴自己，一直走到盡頭。

「所以，好好陪著我。我也是會害怕的。」*

「總覺得責任越來越重了......」

周琴替她整理著身上的圍巾和帽子，免得飄落的雪花滑入她的脖子里，冷得自己的女孩咦嗚亂叫。莎萊娜享受著被照顧的感覺，驕傲地向男友表達著自己的愛意。

「你可是收留了一個黑戶口穿越者，甚至讓她愛上了你哦！」*

「為此自豪吧，能讓我喜歡上的你，比誰都要厲害。」*

「你臭美起來是真挺不要臉的。」

莎萊娜把手撐在周琴胸前，眼睛微微眯起，「討厭嗎？」

不需要女友的提醒，周琴懂事地往她額上啄了一口，「怪喜歡的。」

心滿意足的莎萊娜頓時笑了起來，並問了個相對奇怪的問題。

「親愛的，今晚要洗衣服嗎？」

周琴眉頭一皺一豎，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下意識說出了實話，「嗯，今晚開洗衣機，怎麼了？」

「太好了！」

隨著莎萊娜的呼喊，她朝著周琴飛撲而來，直接把他壓倒在雪地上。

「那可以把衣服弄髒，陪我做個雪天使咯，嘿嘿。」

「我看你才是那個天使......」

聽見男友說的話，莎萊娜欣喜地讓他再說一次！最好是大聲點兒，能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讓自己能嘚瑟嘚瑟。

「說什麼！說什麼呢！大聲點兒！！」

可周琴又不樂意了，他賤兮兮地把頭扭到一旁，就是不滿足女友的虛榮，「你猜？」

「我最煩謎語人了！」

莎萊娜毫不客氣地把周琴的頭按到雪地里去，拍拍屁股便站起身，撂下一句：「猜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