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霹靂鋼琴戲

在下課之後，孟城哲流著一身的淋漓大汗，終於回到了宿舍。剛剛關上宿舍門，他便直接脫掉了上衣，露出結實的八塊腹肌。

同行的室友晚他一步進入宿舍。一打開門，看見孟城哲這孫子又開始下意識秀肌肉。

他們每人上前拍了他胸口一下，然後和個沒事人一樣坐回桌子旁。被三個兄弟襲胸的孟城哲掩著上身，活像個被欺負的良家婦女。

「幹嘛！幹嘛呢！」

幾個室友故意搓著手，彷彿回味著孟城哲胸膛的手感。

「剛剛好像拍到了很結實的muscle哦，darling~」

「啊，這拍下去的聲音。強而有力！強而有力啊！！」

孟城哲打開了空調，看著這幾個故意噁心他的兒子，決定明天不給他們帶飯了。

「嘶——沒事少看點海虎，你們這些變態！明天你們的飯沒了，我洗澡去。」

「唉，爸爸！爹！別！」

一聽見宿舍的老大明天不帶飯，宿舍中的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雖然知道他們只是嘴上開玩笑，但孟城哲依舊鎖緊浴室門，這才敢好好洗澡。

他總感覺，最近身邊的人貌似都不太正常。他的室友學會襲胸了，周琴甚至都學會女裝了！

洗完澡出來，三個室友已經抱著手機，在峽谷裡頭開起黑來了。孟城哲走到他們背後看了看。

呵，死局，沒半小時打不完。

既然室友還有的是時候玩，他也就不打擾了。

明天又是作為學生會一員，去和各大社團扯皮新生晚會的一天。這軍訓都完了，快月底才搞新生晚會，也不知道校領導犯什麼毛病。

想起前兩天的新生晚會會議，校領導和校長眉來眼去，學生和導師眉目傳情。唯有孟城哲看著空氣含情脈脈，像一條守著道德底線的旺財。

孟城哲拍著腦袋，覺得自己又開始亂想了。他擺了擺頭，決定還是早點上床睡覺算了，不然掛著兩個黑眼圈去見人，印象可不太好。

在睡覺前，他習慣性地劃開手機，打算小小在網上沖一波浪。

當代年輕人嘛，睡覺之前小摸一下手機，屬於順應時代潮流。

他在某個粉色的視頻網站劃了幾下，居然刷到一個看著挺有意思的視頻。

推薦視頻：霹靂鋼琴戲

不是，我怎麼會看見這種推薦？

孟城哲仔細一想，霹靂布袋戲這種東西，還是初高中時候周琴拉著他看的。他美其名曰：提升語文水平。

最後嘛，他語文水平的提升，貌似還是刷卷子的功勞比較大。至於霹靂帶來的好處......不知道閩南語水平提上去了不少算不算。

孟城哲點進視頻背後的個人空間，決定先瞄一眼誰想出來那麼神經的企劃。

跑調鋼琴的復健之旅，1200多粉絲的新號？

賬號發布視頻不多，加起來也就七八個。而視頻的封面多是一雙女孩的手，配上音樂名字的傳統設計。

孟城哲特意翻了下賬號之前的投稿，貌似是以前用側拍視角時，博主本人不斷被評價身材，所以才轉換成現在這種主要拍攝手部的視角。

不過，他仔細放大視頻畫面看了看，這是真的大啊......

有了初步的了解，孟城哲也覺得不太會踩雷，這才放心地點進了霹靂鋼琴戲中。

播放開始，但畫面卻被定格在雙手落下之前。

停滯的視頻遲遲沒有開幕，直到一段用閩南語念的詩號悠悠低吟，時間方才開始轉動。

「征衣紅塵化雲煙，江湖落拓不知年」

「劍痴刀狂世紛雲，今將衣缽卸雙肩」

「踏盡千山無人識，當初枉受盛名牽」

「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萬重天」

「愛落紅塵心已死，持刀抱劍了一生」

噢，這個他熟！冥王計劃葉小釵，是周琴最愛的角色。按照周琴的說法，他只需要記住這人認一個徒弟嘎一個就夠了。

在詩號過後，停滯的畫面開始流動，半空中的纖纖十指落於琴鍵之上，開始彈奏著古色古風的樂曲。

這個曲子，孟城哲隱約記得周琴給他提過一嘴，叫什麼名字來著？對，醉寒江！

「風蕭蕭」

「劍落塵外孤標」

「瑰意琦行路迢迢」

「浪滔滔」

「刀映絕代天驕」

「艷綺羅生雨飄飄」

也許是尊重原作的關係，視頻下方的字幕顯示著不常見的繁體字。

播放的聲音顯然不是原聲，而是視頻背後的製造者的演唱。可孟城哲聽著這把低沉的男聲，總覺得莫名的熟悉。

可惜，沒有時間給孟城哲回憶。因為視頻開始了它的整活時間。

「天之下，家之一端。風，如千年前一般冰冷。」

孟城哲：？

輕輕風聲作為效果音被收錄在歌聲之間，彈奏鋼琴的手指輕輕揉動，彷彿是在彈奏古箏，細細撥動琴弦。接著，修長的手指猛然彈出！

「琴音一震！劍意如無形之刃，凝結！」

咚！一記重音。鋼琴那跑調的極限低音彷彿六脈神劍於指間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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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剎那，琴音似刀，破碎的聲響劃破寧夜！」

隨後，一陣突然急促的連奏，竟讓孟城哲聽出了一絲十面埋伏的味道。

「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

高音與低音在演奏者形似殘影的指間，近乎同時響起，在鋼琴的五線譜上間激烈交鋒。

「雙方交手一招，各自震撼！」

儘管演奏者的指尖每回都恰到好處地點在琴鍵之上，但老舊的鋼琴總是無法回應正確的音準，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樣，以微妙的聲音作出回應。

「年輕的劍客，年邁的琴者。」

「稚嫩的劍法，失衡的音色！」

「劍鋒如雨打落，琴聲催動雷霆，似電奔去。」

「劍心與琴意，不容兩立的境界。難分難解。雙方濺血似霧，風亦染紅！」

而背景的歌聲亦配合著鋼琴的彈奏，恰到好處地再次接過念白的聲音。

「當時壯志凌霄」

「年少」

「豪骨丹心曠古照」

「今朝千山縹緲」

「寂寥」

「回首隻聞風雲笑」

鋼琴的音色與演奏的少女指法好不配合。哪怕孟城哲不太懂鋼琴，他也能看出彈琴的人有多彆扭，彷彿在釋放彈指神通一般，朝著琴鍵輕輕曲指一彈。

「鋼琴展開靈活身法，躲避殺招！」

她的手指從左到右，在沒有觸碰到鋼琴的上空飛快，就像是懸空按了一遍琴鍵。

「二人於小樹林急急而奔，停至中途！」

鋼琴恰到好處地走了一個非常離譜的音，不知道還以為哪兒的鴨子叫了一聲。然後，琴聲停頓片刻，彷彿等待著轉場。

救命，能不能別那麼一本正經的搞笑啊！

孟城哲笑到忍不住錘著身下的床板，發出巨大的聲響。

聽見床鋪突然震動，在下頭遨遊峽谷的室友們臉色沉重地看著他的床位。他們是真的擔心孟城哲最近老幻想自己脫單，快失心瘋了。

此時，上方的彈幕亦增至極限，紛紛發布著有趣的吐槽。

「我都關注了個什麼玩意。」

「這年頭精神病院原來也能彈鋼琴啊，真人性化。」

「趁著醫生看不見。唉嘿！小發一個視頻。」

「獎勵你布袋戲應該有的熱度。咦，不對，你怎麼偷偷火了。」

可接下來，孟城哲和其他熟悉布袋戲的觀眾，可就笑不出口了。

「正當我準備圖一笑的時候，這位女道友一轉夜雨寄北。北寄沒寄我是不清楚，反正我寄了。」

又是一段念白。但與先前的氣宇軒昂不同，幕後的男聲變得悲傷。陣陣風沙吹拂的背景音從孟城哲的耳機中捲來，彷彿把他帶入一片靜寂的沙海之中。

「荒漠狂沙走萬里，孤寂天涯一人行。」

在女性博主的演奏中，跑調鋼琴的失聲彷彿是生命最後的掙扎。它訴盡最後的力氣，想對世界抱怨，不留遺憾。失聲的琴音傾盡全力傳遞著他最後的思念，思念著可能再也無法相見的友人。

「我好怕你來，又好怕你不來。」

「絕塵，是不是下雨了？」

「真討厭，害我的臉都濕了。」

突然，一陣下雨的背景效果音穿插在鋼琴的樂色之間。彷彿是溫柔的兄長輕輕拍打著背後的人，已知無力回天，亦不忍承認離去的事實。

鋼琴中永失音準的低音區，此刻無比契合當下的悲涼，就像是默默地為了故事中的兩人哭泣，泣至失聲，哭至失神。

「我知道你很累了，那就暫時休息吧。」

鋼琴的聲音逐漸減弱，彷彿在呼應著故事中走向此生結局的角色。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在最後的一段退場詩后，鋼琴的聲音戛然而止，彷彿他的生命也與樂曲的故事一般，徒然走向結局。

周琴剛才還在電腦前埋頭剪視頻，把手裡的鍵盤給敲得砰砰響，為了新準備的三個節目忙得不可開交。

在工作告一段落後，他總算是抽空去做了個飯，叫莎萊娜準備吃晚飯，當作短暫的歇息。

可這時候，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房東，message！」

「知道了，你先吃飯吧。」

他一手夾著飯菜，再用另一邊的手指把電話給勾到身前。在鎖屏上顯示的赫然是一個綠泡泡的消息。

孟城哲：「你看，現在的人為了流量，居然給鋼琴視頻配霹靂的閩南語打戲，太抽象了。不過，後面的夜雨寄北又彈得特別投入，秀起技術來了。話說，原來鋼琴跑起調來，還可以那麼煽情啊。」

周琴看著孟城哲轉發過來的鋼琴視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不好意思，這個想火想瘋了的神經病正是在下。

周琴正準備回復，或者說忽悠一下孟城哲，好隱藏住自己就是那個神經本經的事實。結果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傳來了莎萊娜熟悉的來電鈴聲。

周琴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赫然寫著熟悉的名字：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