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引頸傷鶺鴒 3

二十九 引頸傷鶺鴒 3

馮淵笑道:「都司親傳手令,末將怎敢不奉命?只是事起倉促,末將營中兵馬準備不足,都司命末將調遣一萬兵馬,末將恐人手不夠,這才來遲了些。縱是如此,末將一時之間也只調動了兩營七千兵馬,請都司恕罪。」

陳封道:「止水用心了。七千兵馬也盡夠了,亂軍不過區區三千殘兵,可堪一擊?此番不必你雲沖衛衝鋒陷陣,你只將衛州大營圍住便是大功一件。止水須仔細了,倘若你雲沖衛放出一個亂軍去,多少年的情分可也顧不得了。」

馮淵抱拳道:「都司放心,若放出一個人去,馮淵甘當軍法。」

洪慶笑道:「止水在陳都司麾下立下多少戰功,此番又有一件大功陳都司白白送與你,止水可不能將這功勞白白丟掉了。」

馮淵也笑道:「那是陳都司賞識,末將自然知曉,這等恩情,馮淵敢不盡心竭力?洪都司此番難得出城一遭,可也要立下一場功勞才好。」

洪慶大笑道:「你這殺才,這事卻不需你費心了,快滾回去好生帶兵,倘若出了紕漏,看哪個能救你?」

馮淵笑著施禮作別,策馬去了。洪慶道:「馮止水想必不敢違了崇恩的軍令,這裡一萬三四千兵馬,對一個衛州大營,三千餘亂軍,想必已夠了。崇恩作何打算?」

陳封道:「兵馬確是夠了,但我弟孝正在賊人手上,恐有性命之憂,且不忙強攻,待我親自去會他一會。」

洪慶道:「崇恩何必孤身犯險?任惠豈敢傷令弟性命,那是滅族的罪過。倘若崇恩不慎也陷在裡面,朝廷便愈加進退兩難了。」

陳封道:「任惠若不敢傷孝正性命,便也不敢害我。我只怕他挾持我兄弟二人,逃往他國。我料任惠不敢出營見我,那我便不得不入他營寨。待我去后,若是一個時辰仍不見動靜,溢之便可下令強攻,不必顧忌我。我已命人預備火油木柴,萬不得已之時,溢之可用火攻。這區區營寨,頃刻必下。」

洪慶驚道:「火攻?這如何使得?崇恩還在他營中,若用火攻,崇恩哪裡還有命在?」

陳封苦笑道:「我若敗了這一陣,遲早也要命喪他人之手,何不與他拼個魚死網破?況營中火起,我也未必便必死,或可乘亂脫身也未可知。」

洪慶道:「縱然如此,這衛州大營之中除三千餘亂軍外,還有我大鄭禁軍兩營將士,難道要付之一炬?」

陳封道:「溢之,此地與梁都近在咫尺,若不能一戰盡滅亂軍,被他逃了出去,為禍不小。那時,只怕你我都吃罪不起。古人云『慈不掌兵』,此時更不宜婦人之仁,你我正該當機立斷,斬草除根。」

洪慶立時便明白了陳封之意,道:「我今日才見識了崇恩的手段,果然殺伐果決,不愧當世名將。好,一切聽從崇恩之命便是。」

陳封一笑,喚來幾個虞侯吩咐道:「今日一戰,你等全聽洪都司之命,不得有違。傳令下去,戰事一起,見到亂軍,格殺勿論,不留一個活口。」

幾個虞侯遵令去了,陳封正待催馬向前,忽見遠處又有幾騎快馬奔來。陳封勒馬細看,卻是崔言、裴緒率著幾個羽林衛兵士策馬而來。

那幾騎在陣前停下,只見崔言、裴緒皆是衣冠不整、滿面風塵,崔言鬍鬚上還沾著汗水。陳封、洪慶在馬上拱手作禮,陳封道:「有勞崔左丞、裴中書親至,是我等武將之過。」

崔言還禮道:「此時不必鬧這些虛文。二位相公本要親來的,然相公們年歲高了,騎不得快馬,只得命我二人來了。怎料這馬竟跑不快,只還未開戰便好。現下如何了?」

陳封道:「稟左丞,兵馬集結尚需些時辰,是以還未開戰。現下衛州大營外已聚齊我熊飛軍近衛親軍三千人,禁衛軍金吾衛四千人,虎賁軍雲沖衛七千人,共計一萬四千人馬。已將衛州大營團團圍住,定不教亂軍逃出,擾亂梁都。請崔左丞放心。」

崔言道:「好,二位相公最擔心的便是此事,崇恩與溢之處置得當,庶可無慮矣。崇恩令弟陳孝正還在營中?崇恩欲如何裁處?」

洪慶道:「崇恩意欲親自入營,去與那亂賊任惠商談。他一意孤行,要以身犯險,我苦勸他不肯聽從,還請崔左丞勸阻。」

崔言驚道:「此事萬萬不可,崇恩當三思。崇恩乃我鄭國大將,朝廷重臣,若被任惠留在營中,我等不免投鼠忌器,更要震動梁都,驚擾聖駕。此事便愈加難以善後了。」

陳封道:「崔左丞,陷在營中的非只我弟陳孝正一人,尚有天璇衛麾下未參與嘩變的兩營將士共七千人也不得出。若是我不去見任惠,勢必非強攻不可,若如此,恐有玉石俱焚之禍。這七千將士,乃是我大鄭勇士,朝廷養兵千日,倘若無辜葬身於此,豈非國之大憾?陳封豈敢惜我一人之身,枉送了眾多兄弟的性命?是以,請崔左丞允我入營,與任惠商談,看他意欲何為。若能各自罷兵最好,若不能,再強攻他營寨也為時未晚。」

崔言道:「不可,若任惠不肯罷兵,我等再起兵攻營,豈不白白送了崇恩?這如何使得?」

陳封道:「崔左丞,為我大鄭七千將士,陳封甘願赴險,請崔左丞允准。那任惠是我麾下部將,我又未曾開罪於他,料想他不致要我性命。況且有我在他手中,他還可與朝廷商談,若是他取了我性命,非但他任惠性命不保,便是他全族老小隻怕也難以保全了。因此我料想任惠必不敢殺我。我此去無性命之憂,或可救數千人性命,又怎敢不擔此重擔?陳封謝崔左丞顧念,然也請崔左丞不必擔憂,允陳封去走這一遭。」

崔言看看陳封,猶豫片刻,施禮道:「也罷,崇恩大義,崔言拜謝。崇恩此去,萬萬善自保重,留此有用之身。」

陳封還禮道:「多謝崔左丞。崔左丞謬讚,陳封愧不敢當。我麾下兵馬嘩變,自然是我之罪過,我若不去,豈非有負朝廷重託。」

裴緒道:「陳都司定然要去,我願與陳都司同去。任惠若以嘩變要挾朝廷,自然有我應對。」

陳封忙道:「裴中書不必如此。裴中書乃是文臣,又是中樞重臣,入了他軍營,便如羊入虎口一般,豈容置辯?此事有我一人足矣。」

崔言也道:「桑鼎不可魯莽,崇恩之言有理。崇恩一位大臣入營即可,何必多送一位重臣與他?任惠若有非禮之請,請崇恩全權處置便是。」

裴緒只得悻悻作罷。

陳封道:「既如此,陳封便去了。」說罷與三人作禮而別。隨即回身點程備、衛綰與八個親兵相隨,拍馬出陣,向衛州大營行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興亡雲煙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興亡雲煙事
上一章下一章

二十九 引頸傷鶺鴒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