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不清白
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華鸞也不介意幫趙妨玉。
此番宮宴沒有旁的大事,就是陛下想要給四皇子與周令柔賜婚。
周令柔也遠嫁了。
那戶人家是江南一戶清貴人家,太子太傅之子。
只是如今太子未立。太子太傅也不過是虛有其名的東宮屬官。
四皇子的婚約仍舊是沒定下來,據說是周擎鶴攛掇的,趙妨玉不清楚過程,但賜婚這件事,多半是老四本就不願,否則周擎鶴哪裡能攛掇的動?
宮宴上,周擎鶴因為是如今最為年長的皇子,不少人都來恭維他,不過情勢和老三差不多,沒什麼世家,多是不入流的小官。
周擎鶴懶得搭理這些人。
真有實權的不敢來,敢來的沒有實權,接觸多了還要被皇帝猜忌。
他與老三不同,老三是皇帝看好的太子備選之一,即便是犯下大錯,在皇帝面前哭一哭求一求也就罷了,他不同,他如今心有牽挂,做事自然要三思而後行。
宮宴上,四皇子一直拉著周擎鶴喝悶酒。
四皇子其實長得也不錯,畢竟母妃能在後宮爭得一席之地,平安生下皇子,即便是四皇子天生殘缺,也仍舊在皇帝心中有一份位置,足以見得她母妃也並非庸人。
四皇子苦悶的拉著周擎鶴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清瘦的指骨捏著酒杯,關節處的皮膚隱隱泛白。
他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往外說,但他說不出口。
一直到宮宴散去,周擎鶴才扛著老四把他送回去。
因要送四皇子,遂趙妨玉單坐一輛車,周擎鶴拎著四皇子去的前一輛。
他身上酒氣也重的厲害,席宴上正經只喝了一杯,後面喝的都是半杯就兌一壺水兌出來的樣子貨。
宴上不可醉酒失儀,但去了老四府里,便沒了那些顧慮。
老四拿他當哥哥,他也不會拿老四當仇人。
臨行前來與趙妨玉打招呼。
車簾一掀開,快速流進來一陣冷風,周擎鶴見趙妨玉被冷風吹得蹙眉,忍不住心中懊惱,索性鑽進馬車中道:「老四今日有心事,我去勸一勸。」
趙妨玉也喝了些,此時酒勁上來,腦子慢了許多。
但腦子轉的再慢,也能瞧出周擎鶴的眼神不大清白。
他那雙墨色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唇角不自覺噙著笑,看她時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莫名其妙的佔有慾與快樂,彷彿自得一般,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舒爽到極點的勁兒。
周擎鶴自己喝的眼角眉梢都是春意,一片一片誘人的曖昧桃粉染上面頰皮膚,連耳垂都是紅的。
他看著她,眼睛亮的過分。
這樣鬆弛,舒展,不端著叫人跳不出錯的端方儀態的趙妨玉,只有他見過……
那種隱秘的歡喜比世間一切烈酒還要醉人。
光線昏暗的車廂內,只有一盞罩了紗的燈散發著幽幽光亮,偏這暖黃燭光越發顯得兩人曖昧。
趙妨玉髮髻上珍珠步搖垂落在面頰上,圓潤的珍珠在燭光的映襯下,越發光彩奪目,卻搶不走美人的半點華韻。
趙妨玉一抬眼,周擎鶴便看痴了……
還是懸壁在外面敲門問,是不是不等四皇子先行回府,才將周擎鶴從這一場燭火驚鴻里拉扯出來。
鬼使神差般,周擎鶴又想起了今日雪中,落在趙妨玉眉下的那一吻。
她一向渾身上下,連隨手擦汗的手帕子都是香的。
周擎鶴被這暖烘烘的情意轟了一臉,趙妨玉哼了一聲,麵皮熱的厲害,將他趕出去。
他也不惱,站在雪地里嘿嘿笑了兩聲,朗聲道晚上不必等他,便踩著雪去了四皇子的馬車上。
雪落一地,今日林林總總下了一天,出來時小太監門已經清過一回了,只是這會兒雪驟然大了起來,從原先的桂花大小,變成了鵝毛大雪,在外面溜達一圈,一身都是白色。
周擎鶴毫不客氣的將手塞進四皇子脖頸與衣領之間的縫隙里取暖,凍得四皇子一個激靈做起來,連醉意都散了譏諷,抱著周擎鶴眼神迷離:「二哥,我夢見有刺客!」
周擎鶴點點頭,拍狗一般拍著四皇子的頭:「無妨,叫你天神一般的二哥打跑了。」
也不知四皇子心中的周擎鶴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這樣的鬼話他也信了。
兩人回府,四皇子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要說。
母妃說不得,父皇說不得,哥哥們不親近……
人人都說為了他好,但他其實也沒有旁人想的那樣脆弱。
他可以承擔責任,但他不能害人。
他與父皇僵持了半個時辰,最後皇帝狠狠甩了他兩個耳光。
說他不識好人心。
四皇子顫抖的摸著周擎鶴的胸膛,哭的哇哇叫:「好人心又是什麼好東西!我求他們了不成!」
「人人都說為我好,不讓做這個不讓做那個!唯獨娶妻這害人的行當,巴不得我來做,我又不是養出來配種的牲口!」
周擎鶴嘖了一聲:「小小年紀,看的挺透。」
皇室子弟,越是親近皇族,越是免不了被人安插綿延子嗣的重任。
哪怕此人毫無建樹,孩子夠多,似乎也是一項功績。
但為人父母者,要憂心的事務何其繁多?
又不是賭坊里賭大小,一盅開不出再開一盅。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是人便有自己的想法,有人嚮往邊疆,有人嚮往花草,有人天生寄情山水,有人歷盡千帆喜愛脂粉,千般人千般意,沒有誰能蓋棺定論一個人的一生。
四皇子是被枷鎖困住,同時也被枷鎖保護的雛鷹,他想出去。
周擎鶴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生疏的將人哄到一邊,再抓住他的手,將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
他的身子趙妨玉還沒摸過,怎麼叫這小王八又摸又搓的?
周擎鶴冷哼兩聲,敲敲四皇子的腦殼:「也就是你嫂子不在,叫她看見,我皮給你扒下來!」
四皇子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更委屈了,嗷嗷哭了一路。
鶴王府正院的燈一直亮著,趙妨玉洗漱乾淨后,坐在炭盆邊上烘頭髮,烘好了也沒見周擎鶴回來,春芍等人便裝了湯婆子過來替趙妨玉暖被。
暖香襲人,趙妨玉是昏昏欲睡,外面大雪紛飛,紅梅傲立。
周擎鶴回來時,趙妨玉陷在錦被之中,紅唇鮮嫩欲滴,比沾水的櫻桃果子還動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