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桑府事畢
嫣紅擦了擦淚,乾脆在地上坐了,抱著膝頭慢慢道:「奴婢說這些不是為了向姑娘邀功,又或者訴苦。」
「只是怕您誤會,所以解釋一番,就算奴婢不委身桑正陽,那個老不死的也成天想辦法從奴婢身子上討些甜頭,與其這樣被動,不如把自己把握機會。」
「你看,奴婢違心說些甜言蜜語,床上伺候幾晚,就能得到這些金銀首飾,還可以為老爺報仇。」
她眼睛比燭火還要亮。
「奴婢不委屈也不虧,是賺了。」
「只是因為要假裝與夫人鬧掰,所以藍少爺這一個多月受人欺負,奴婢也……」
桑眠搖頭:「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嫣紅,你今晚把證據給我。」她交代道。
「我只能在南洲呆三日,明日我會想辦法把你和桑藍一起送走。「
「不,我走了桑正陽會疑心。」
「無所謂。」桑眠眸色幾乎與夜相融。
「你信我,他活不長了,屆時肯定焦頭爛額自顧不暇。而且桑藍需要人照看,除了你我不放心別人。」
她下定決心,等九思回來便讓其傳信給衛藺。
路上桑眠就跟衛藺商量好派人把桑藍送到他名醫好友那裡暫時住一段時間。
太子此人的確思慮周全,雖然離京倉促,可是他仍舊將事情安排的極為妥當。
不知他查案可還順利……
翌日一早,嫣紅把身上鼾聲如雷的桑正陽掀下去,換上青衫,輕手輕腳把自己攢下的銀票放進鞋底,按照桑眠所說的,從一條小路走到眠楓居後頭竹林,撥開牆角累起的磚頭,鑽出去上了一頂灰不溜秋的轎子。
「藍少爺已經送走了?」
桑正陽問。
「回老爺,今日天才剛亮就轎子來接了,您吩咐過這侯爺得好生伺候著,我們也就不敢違抗。」
這麼急?
他隱隱覺得不對,可又轉念一想,那痴傻小兒的病反正也好不了,隨他去吧,只是少懷缺了個玩物,怕是不高興。
正想著,又有下人著急忙慌來報。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
「少爺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怕是斷了腿!」
桑正陽沒好氣瞟他一眼:「咱府上哪裡還有馬,多半是少懷又騎在別人身上玩了,那點高度怎麼可能摔傷腿。」
「不是。」下人氣喘吁吁。
「是昨天貴客騎的那匹棗紅高頭大馬!」
「什麼!」桑正陽身子搖晃兩下,飯也顧不得吃,急忙往外走,一邊厲聲問道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早晨不知道怎的,溜進了馬棚。」
「他才十歲!怎麼可能爬的上馬背!」
「奴才也好奇啊,反正人現在在馬棚呢,夫人小姐那邊都去通知了。」
桑正陽對這唯一兒子視若珍寶,別說受傷,哪怕磕塊皮下來都得心疼半天,緊趕慢趕到馬棚,看見桑少懷躺在地上,臉上疼得不見血色,他個做父親的頓時揪心起來。
罪魁禍首就在一旁,吭哧吭哧喘著粗氣。
桑正陽氣得大喊。
「來人,給我把這馬頭砍下燉了!」
-
桑眠剛從衙門回來。
嫣紅所給證據完全可以將桑正陽罪責定死,加上她以侍郎官威施壓,想必南洲知府應當知曉該如何秉公處理。
許是芸娘保佑,南洲之行實在順利,她自己也無意與三叔一家拉扯,想著午時后動身去找衛藺會和。
俊朗身影進了府,便直接往馬棚里去。
果真是熱鬧地兒,里裡外外圍了一大圈子人,九思只抱著劍站在駿馬前面,小廝便一個也沒有敢上前的了。
蔣氏唉聲哭嚎,刺得人耳朵疼。
看見桑眠過來,她眼裡淬著毒,恨不能射出箭來。
「民婦昨日已經按照侯爺所說的做了,您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兒!」
桑眠覺得蔣氏是個有意思的。
從表面上看,她對兒子桑少懷極盡寵愛,甚至都十歲了還拴在身邊院子里同吃同喝,又對他無所不依,甚至甘願受辱。
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毫無節制的包容溺愛何嘗不是在埋禍患。
況且昨日桑少懷看到真馬後,眼睛里好奇與躍躍欲試連桑眠都察覺到了,蔣氏一個做母親的,該及時規勸告誡兒子才是。
「反正是從侯爺的馬上摔下來的,老爺要是不給少懷做主,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官府告上一狀!」
桑眠沒應她,只是將問詢目光落在桑正陽身上。
桑正陽搓搓手,眼裡有點冷:「侯爺的馬兒傷了少懷,難道不該給個說法嗎?」
「真有意思。」她笑,「本官的馬好生拴在此處,要麼是三叔下人沒看顧好讓它撒蹄子跑出去了,要麼是堂弟主動來招惹使它受驚了,要論說法,也該是本官跟三叔討才對。」
桑眠語帶戲謔說完,在場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是啊,怎麼說桑府都是脫不了干係。
又聽她弔兒郎當道:「看堂弟躺在此處,應當是後者了,早聽聞堂弟是個膽大愛騎馬的,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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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語誠懇:「說不定以後能當個為國征戰的將軍呢。」
哪有人對著斷了腿的孩子說以後當將軍的……
有丫鬟抿唇憋笑。
桑正陽敏感察覺到「侄女婿」今日態度不比昨日,連表面客套都不做了。
桑藍與嫣紅都被送走,官府馬上就會來桑府拿人,桑眠自然不必顧及什麼,居高臨下睨著地上哼哼唧唧的桑少懷。
「堂弟得個教訓也好,以後可要記住了,手腳不幹凈,是定會付出代價的。」
九思得了眼神,便直接牽著馬隨桑眠離開。
桑正陽還想要問幾句,被嗷嗷直哭的桑少懷絆住腳步。
離開時與驚慌失措小廝擦肩而過,隱約聽見他說官爺來找……
「主子來信說他那邊查完了。」
「這麼快?」桑眠訝異,她沉吟片刻。
「我這邊還有事要做,勞煩傳信給太子殿下說申時前在平橋碰頭。」
她接過九思身上包袱,先往香爐峰把芸娘骨灰與阿爹阿娘葬在一起。
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桑眠才撐起發麻的腿,想著時間還早,便直接去了山頂,可今日頗是奇怪,即便爬上山,有了風,也是黏膩膩發悶,讓人有些躁動。
山頂廟宇還一如既往的破。
老榕樹似乎又高了些,桑眠平復了下因爬山而砰砰急跳的心,習慣性買了一支簽。
竹簡在桌案上擱置片刻,她茫然不知如何下筆。
年少時無憂無慮,能洋洋洒洒寫滿,如今長了幾歲,反倒搜腸刮肚也不知從何處落筆,乾脆就把這空簽扔了樹上。
枝葉鬱鬱蔥蔥,沙沙晃動。
桑眠忽然想起衛藺,然後下一刻他就挾著幾片綠葉,突然落在面前。
「你又砸到我了。」
她呆愣愣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