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失親屬權
溫宿勉強回過神,愣愣地看著面前人。
「醒了?」裴忱挑挑眉,「睡得真熟,怪不得是植物部,睡著了像個植物人似的。」
溫宿髮絲有些亂,軟軟垂在臉側,瞧見是他,以為這壞人半夜還要欺負自己。
語氣頓時有點生氣:「只有你們動物晚上不睡覺到處騷擾別人!」
裴忱稀奇:「脾氣見長啊,小蘑菇。」
溫宿扒拉他的手,不讓他碰自己,奈何裴忱故意欺負他,故意較勁,握住他肩頭就是不放手。
臉上笑容欠揍又嘚瑟,生了一張帥臉,卻招人討厭。
「噗呲噗呲!」邊上傳來聲怪響。
溫宿揉揉眼睛,聞聲轉過頭。
只見一班江北行正押著16班長南新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邊,壓聲說:
「裴忱個人行為與一班無關啊,他這個畜生說有吞噬獸靠近,非得讓我們把你們搖醒,起來長長見識。」
余晚虛弱道:「真是畜生……夢裡我已經到家吃上我媽燒的飯了……」
南新無語地扯扯嘴角:「你們殺不了一隻吞噬獸?」
隨便單拎個一班學員出來,恐怕也能輕鬆單殺吞噬獸。
江北行:「哎!別你們,我和裴忱不是一路的,能殺,但是這貨不讓那麼快動手。」
16班全員視線暗戳戳刺在裴忱身上。
偏偏這人狂的沒邊,大言不慚:「出去別說學長對你們不好,大半夜用我們的寶貴時間給你們刷經驗值,太讓人感動,嘖。」
顧姣姣:「哎呦,我真……」髒話看在16班這一群水靈可愛份上硬生生咽下去!
溫宿:「…………」
孢子有這樣的親人,還不如……他自己養算了。
裴忱不知道自己已經痛失崽的親屬權,胳膊往溫宿肩膀一搭,一勾。
把人拉近點,給他指:「那邊山頭上,睜大眼好好看。」
溫宿真的很困,前兩日沒睡好。
還要擔憂孢子的事情,沒法出去買葯。
所以今晚在荒野這種哪怕很硌人的地面都能睡得很熟。
「嗯……好的……」溫宿忍不住打起盹,腦袋一點一點。
不止他困。
裴忱個坑比,睡不著,看蘑菇看到半夜。
聽見吞噬獸動靜,突發奇想,挨個喊醒一班學員。
一班學員慘遭毒手,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和裴忱一起去嚯嚯16班睡得正香的全員。
「睜眼,別睡。」裴忱手動撐起溫宿眼皮,「睜開你的大眼睛,學長在給你刷經驗,你睡著……」
裴忱湊近溫宿耳邊,低聲問:「對得起我的良苦用心么?」
酥酥麻麻的熱氣鑽入耳朵。
溫宿猛地一激靈清醒了,用力推他。
雙腕被裴忱一隻手牢牢緊握,險些身體不穩倒在裴忱身上。
裴忱隱隱作痛的大腦舒服些。
聞到溫宿身上雨落枝葉清淺自然的香氣,蠢蠢欲動的伴生獸也暫時安靜下來。
「挺好聞,噴香水了……」
問到一半,裴忱笑了。
「沒噴香水,這兩天你一直待在我房間,差點忘了。」
奇了怪了,熟悉的熏香沾在蘑菇身上。
卻散發出不一樣的味道,令他有短暫的失神。
「不要說了!」溫宿臉頰雙眼都染了紅。
手無法掙脫,菌絲千絲萬縷纏繞在一起,捂住裴忱嘴巴。
菌絲落在唇縫,裴忱突發奇想,想嘗嘗什麼味。
舌尖剛勾一絲過來,還未咬。
溫宿像是被炸了尾巴的貓崽子似的,反手撓了他一下,用力將他推倒在地!
裴忱輕嘖,正準備譴責這蘑菇怎麼這麼大力氣,抬眼愣了下。
溫宿攥著菌絲,眼睛紅紅的,含著水。
不太像生氣,而是情事中被觸碰到敏感的地方,羞得快要哭了。
「吞噬獸過來了!」旁邊顧姣姣提醒,倏地打破兩人之間的氛圍。
江北行悠閑地點了根煙,「女士們先生們,現在向你們走來的是荒野中最常見囚獸,名為吞噬獸。」
「我理解大家激動的心情,但文明觀獸,從我做起,你們看歸看,可別摸啊。」
裴忱自己爬起來,輕嗤:「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看見蟲就上去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伴生獸是只大公雞呢。」
江北行被嗆,納悶的問:「誰又惹你了,吃火藥了。」
裴忱沒有回答,輕捏手指,頭微微下垂,面色晦暗不明。
不太妙,精神圖景隱隱快要碎裂,伴生獸也在往死里折騰他。
「都躲起來!」顧姣姣拎回半個身體都探出去的余晚。
溫宿縮回掩體,揉揉自己發燙的臉。
太過分了。
菌絲是從他指尖出現,等同於他的手指。
可是,裴忱舔了菌絲……
就在此時,一陣咕嘟……咕嘟……怪異聲響靠近。
溫宿有些緊張,睜大眼睛盯著眼前地面。
一大團膏狀東西在地面翻滾,身體像是翻湧的沼澤,不斷冒泡,然後破掉。
眾人屏氣凝神,一個個安靜的像雕塑。
溫宿和裴忱躲在最外邊。
很快,小半吞噬獸身體出現在溫宿眼前。
膏狀的身體上鑲嵌密密麻麻的眼珠,本來統一看向別處,忽然其中一個眼珠注意到溫宿。
下一秒,所有眼珠子齊刷刷轉過來,鎖定溫宿!
溫宿愣了,不知道應該和哪個對視。
裴忱貼在他後背,捂上他的嘴。
「噓……別動,等會它就滾了。」
溫宿現在倒是不擔心吞噬獸了。
因為裴忱一靠近,他便感知到對方紊亂的精神力,無形之中橫衝直撞。
已經這般明顯,說明此刻裴忱的精神力瀕臨崩潰。
突然!一聲尖銳昂長的鳥啼劃破夜空!
溫宿聽到裴忱說了聲糟糕。
疾馳的風掠過溫宿藍色髮絲,熟悉的壓迫感出現。
眼前倏地一暗,黑色巨物如高速行駛的列車破土而出!
溫宿仰頭,瞳孔震顫,只見石塊撲簌簌如密集的雨點兜頭砸下來!
即將被砸中的剎那間,一顆巨大的蘑菇傘「嘭」一聲出現,紮根在堅硬的礫石硬土之中。
溫宿躲在自己的蘑菇傘下,完全沒有注意到裴忱已經攬上他後背的手。
「大蘑菇?」裴忱一不做二不休,流氓似的掛在溫宿後背,跟著他一起躲在大蘑菇下。
「果然你們植物防禦高。」
溫宿沒有理他,聽到江北行大喝:「趴下!是夜遊鷹!」
又是夜遊鷹。
溫宿抱著腿往蘑菇傘下縮了縮。
與此同時,遠處再次多出幾聲鷹啼!
江北行喊了裴忱一聲,「吞噬獸已經跑了,我們走不走?」
他沒那個臉說跑。
裴忱閉上血紅的眼睛,用力晃晃腦袋,再開口嗓音沙啞:「跑你爹,花孔雀打不過一隻禿頂雞?」
江北行:「花你爹!你全家都是爹……呸!你全家都是孔雀!」
顧姣姣服了:「閉嘴吧兩位哥!這不是一隻!這是一群啊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
溫宿發現自己的大蘑菇傘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抓了一下,掉落好幾塊菌肉。
夜遊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演練場的飛禽,在東南西北各部大量繁衍。
「裴忱。」溫宿下意識去找裴忱。
「蘑菇傘被夜遊鷹破壞了!」
身旁裴忱低垂著頭,沒有反應。
溫宿感受著越來越暴躁的精神力猶如席捲地面的龍捲風,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他小心翼翼伸手。
觸碰到裴忱小臂,隔著衣服,能夠清楚感覺到他灼熱體溫。
「裴……忱?」溫宿烏黑纖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
裴忱緩緩抬頭,雙目暗紅。
像頭暴走的野獸,眼神兇惡卻又混沌,整個人陷入極端失智狀態,隨時會用尖牙撕咬面前獵物。
致命威脅襲來,溫宿手腳並用往後退。
這動作卻刺激到裴忱緊繃的神經。
溫宿瞳孔驟然放大,下一秒被裴忱狠狠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