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纏人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洛璃僵硬了一瞬，知道小孩心裡委屈，她卸下嚴厲的面具，淡然道：「本王培養你就是為了讓你取代赫特·艾德里，伊萊恩，這是一開始留下你的理由。」

洛璃在加深伊萊恩潛意識中取得爵位的信念，這也是她最終的任務。

伊萊恩恨赫特沒錯，但他現在畢竟是小孩，說不定以後出現什麼始料不及的變故，他不再以此為目標，那會讓洛璃抓狂。

「我一定會推翻艾德里！世代供奉殿下！」他的黑眸異常明亮，望向洛璃是滿滿的信任。

「知道了，已經很晚了，小孩子不睡覺長不高。」

「那殿下今晚要來我的房間嗎？」

伊萊恩鬆開她，期待地問著。

到嘴邊的「不」收了回去，想著才哄了他讓自己變強大，不好讓他心情低落下去，洛璃點了點頭：「本王完事就去找你。」

「好。」

伊萊恩轉身下了樓，正當洛璃繼續處理手中事，他提著日常上課的椅子爬了上來，手中還拿了一本書。

洛璃揚眉不解，他坐下，雙手撐著臉看著她：「上次殿下也是說一會來找我，但您只待了一會就走，這次我一邊溫習功課，一邊等著殿下。」

見他固執地要待在這，洛璃不多說什麼：「要是困了就先離開吧。」

「不會的，我精神很足。」

「是嗎？」

「殿下快做自己的事吧。」

他垂頭認真看著寫有「歷史」字樣的書籍，他知道要達到殿下的要求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洛璃明顯感知到小孩的變化，以前伊萊恩也是如現在一樣依賴於她，時常待在她的身邊才會多說些話。

但她知道那不過是他賴以生存的方式，畢竟在血族的地盤只有她能護住他，其中的真意有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暗紅的眼瞳趨向伊萊恩一方，安靜祥和的模樣同第一次見他時的蕭落哀喪截然不同。

收回心神，她著力處理堆積的事務，也錯過了伊萊恩投來的目光。

距離小孩上一次打哈欠有段時間了，洛璃下意識看去，見他像昨晚蹲坐在牆邊的打瞌睡一樣，靠在椅背上歪著頭睡去，不禁失笑。

在最後一張紙上畫下最後一筆，她活動了下脖子，速度已經比尋常快了一倍。

她起身來到伊萊恩面前，拾起書放在一旁，將他公主抱起，憑著極好的夜視能力，穩步回到了卧室。

放下伊萊恩的一瞬她的手腕被抓住，洛璃嘆息道：「你是根本沒睡著嗎？」

睜開眼的伊萊恩直直地望著她，語氣不容拒絕：「殿下說好陪我的。」

她什麼時候說是陪了。

沒辦法，洛璃也確實想念這張床了。

「行，陪你，」洛璃躺在一旁，語調透著無奈，「現在好了吧」

「嗯……謝謝殿下。」說著，伊萊恩含糊著話合上了眼。

終於睡過去了，洛璃被他握著的手動彈不得，只能側過另一隻手攏了攏他胸前的被子。

她忽的頓住，目光在伊萊恩周圍掃視著，沒見到薄被的任何一角。

算了，等他醒來再問。

鬆懈掉全身，洛璃舒服地享受著唯一能接觸的大床，不知不覺間也睡了過去。

借著窗帘間射進來投在床腳的一縷弱光，伊萊恩醒來的第一眼便是銀髮散落的昳麗柔和的女子，少了清醒時的冷意疏離，美得就像他在公爵里見到的一閃而過的神女畫作，絕美而不可觸及。

細看他才發現，殿下濃長的睫毛不似頭髮般銀白，反倒染上了一抹霧色。

眼瞼輕顫著，墨黑猝不及防對上了暗紅。

伊萊恩眨了眨眼，眉眼彎彎：「早安，殿下。」

「早安，」洛璃撐起上身倚在床靠上，「睡得怎麼樣？」

「托殿下的福，很好。」

洛璃睏倦地按壓著眉宇，抬腳下了床：「那本王就先離開了。」

「殿下就這休眠吧。」伊萊恩急聲說道。

她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不了，卡爾要是沒在本王房間里找到人是會念叨一天的。」

卡爾十分關心洛璃的休眠情況，從她第一次貪睡在伊萊恩的房間被卡爾抓到時，她就領會了卡爾表面溫雅，實際嘴能不停譴責她的真面目，說了好幾個晚上作為親王應當注重身份的規矩。

不然她怎麼會放著好好的床不睡，擠在棺材里，也就晚上卡爾不多限制洛璃的行蹤，才讓她有機會鑽入軟床。

洛璃的話語讓伊萊恩默然，重新揚聲說著：「殿下，我們晚上見。」

「晚上見。」

隨著洛璃的背影被門板遮擋，伊萊恩的嘴角撇下，低聲喃語：「憑什麼？明明殿下與我的關係才最親……」

回到自己房間，洛璃看著棺材里躺著眼熟的薄被，暗暗笑著：「這小孩真彆扭。」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卡爾覺得近期伊萊恩有些過於活躍了。

殿下用餐時的碟子刀叉一直是他親自負責，那討厭的小孩卻先一步在殿下面前擺放好。

他提前為殿下整理當晚閱覽的信件和事務，也被伊萊恩抱走。

殿下倒也樂意看到伊萊恩不同的一面。

伊萊恩站在殿下身側，專註地接過遞來的紙疊，一臉嚴肅認真。

卡爾眼瞼微斂，這小孩白天既要學劍又要讀書，晚上還有精力搶他的活。

直到殿下趕他去睡覺才掛著一副戀戀不捨的表情離開。

卡爾上前繼續為洛璃打下手，悄聲描繪著她細緻的面廓：「最近哈爾森柯殿下和赫特的生活很精彩，殿下有興趣聽嗎？」

「嗯？說說。」洛璃不抬頭地問道。

「哈爾森柯殿下與人類女子孕有一子的私事，被長老會知曉了，且那人類女子是赫特的親妹妹。」

「什麼？你透露的？」洛璃驚訝之餘，猜測著是卡爾的作為。

血族向來認為人類低賤，像哈爾森柯這樣玩玩可以，可一旦有過界行為，留戀於人類還讓人懷孕了，只會迎來長老們嚴厲的審判。

輕則讓那人類和肚中的孩子在世界上消失，重則驅逐哈爾森柯到糜腐之地，失智沒落。

卡爾淡然一笑：「他們合起伙來算計殿下，我怎能坐視不理呢，不過哈爾森柯和赫特的妹妹本就是親密關係，我不過是助力一下。」

洛璃冷笑著：「哈爾森柯是親王，他的結果不會太壞，赫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也許會藉此達成某種交易保全彼此，不過心中的刺終究扎著，本王倒期待他們表面迎合背地爭鬥的畫面。」

見殿下表情玩味，卡爾講出對伊萊恩的觀察：「殿下不覺得最近伊萊恩對您過於殷勤嗎？」

「嗯？」洛璃頭不抬地疑問著。

「他總是湊到您面前表現。」

「你是覺得他居心不良嗎？」

「倒也不至於，只是希望您多提防些，他畢竟不是血族。」

「一個小孩，折騰不出什麼，況且在這古堡內也就本王關照他了，他能不多待在本王身邊嘛。」

見洛璃心中有數，卡爾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