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只是女人
盧岩的選擇!
「如果他的選擇錯了……」王大可道,「還有我……」
劉東西面若死灰,向後退了兩步,像是腿彎撞到了什麼東西一般跌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我不知道王大可所做出的選擇是對是錯,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一般。
周圍是一片茫然,唯獨清醒而又堅定的只有王大可和都佛爺兩人。
都佛爺沒有任何錶情,徑直向王大可走去,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王大可看著他,微微低了低頭。
都佛爺的手指按到了她後頸的骨刺上,鋒利的骨刺輕而易舉地扎進了他的手指,卻並沒有鮮血流出,只有骨刺瞬間染紅了。
兩人的表情令人無法理解,彷彿輪迴長久的疼痛都濃縮到了這短短一瞬。
古人認為血液裡面包含著生命所有的秘密,它們是能量、是思想、是傳承,那裡面包含著一個人的愛和恨,痛和欲,它們的獨立是個體獨立的標誌,每個人的血液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是靈魂。
這個平淡而且殘忍的儀式並沒有維持多久,大約一刻鐘之後,都佛爺突然開始猛烈地哆嗦,手指脫離了王大可的後頸,頹然倒地。
王大可卻像是呆住了一半,站在原地,沒有一點反應。但是她眼中的神態卻極為複雜,那種感覺就像是硬碟讀取的指示燈一半,單調而又豐富。
都佛爺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臉上顯出一種灰敗的顏色,兩頰迅速乾癟下去,甚至能夠看出牙齒的形狀。
我突然有種感覺,他能夠千年不死,恐怕不是肉身成佛的原因,而是因為他體內的那個靈魂。
那個現在已經進入王大可體內的王姓靈魂。
我脫下上衣蓋到都佛爺的臉上,他所講述的過去肯定不是完全真實的,但現在已經無法得知真相。我只能猜測那是一場交易,都佛爺突破了人類有限的生命去追求佛法的奧義,而他的肉體也為王家的使命付出了千年時光。
現在一切歸零,從王大可這裡開始。
「劉東西,幫我把他抬出去!」我抬頭對劉東西說,心裡想著若是他無動於衷我該怎麼辦。
出乎我的意料,他並沒有任何抗拒和無視,而是老老實實過來幫忙,只是臉上的表情呆板的可怕。
「沒事多走走。」我對劉東西說,「別想太多,很多事情不能強求。」
「我知道。」劉東西盯著都佛爺的屍體看了一會,突然開口。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拍拍他的肩膀。
他牽著嘴角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
長生樹下的葯馬上就要煉成,也許是在今天,也許是在今夜。
下午的時候,我來到長生樹旁。丹水凝成的大門已經縮小,那個五彩斑斕的綵球顏色已經融合轉黑,雖然還在不停轉動,但是顯然速度已經慢了很多。
長生樹的顏色有些發暗,翠綠的葉子上葉脈變得格外清晰。彷彿為了生長那兩個果實已經耗盡了能量,需要休養生息。
我沒有停留很久,看了一會便離去。收穫的時間就在今夜,或許我可以遲一點再來。
……
隨後我去了格迦那邊,新生兒成長的神速,已經能夠獨立行走。那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由荏照顧,似乎長的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大一些。
「時間是不是快到了?」荏問我。
「不著急。」我坐在曾經布滿鮮血的台階上說。
「你是否想好究竟該怎麼用那些葯?」
「曾經的做法是將那葯放到人們飲用的水源中,還有人將葯置於天下靈氣發源之地,但是這些好像都不適合我們。」我撓了撓頭,心中的沉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能確定一點。」荏靠著我腳坐下,比我低了三個台階,「這種葯很好用,使用方法也很簡單。」
我點了點頭,看著荏的頭頂,她的頭頂形狀和人類的略有些不同,從我的角度看去似乎有兩道棱骨突出,就像是骨相之說裡面的棱骨。
「我想接下來的事情會非常困難。」我開口道,「人們太分散,世界也太大了,因為傳染的原因,格迦們也利用不上。而我們必須找到他們,把葯給他們。」
「你還要讓他們相信你!」荏說。
「這時最難的部分。」我撓了撓頭,「只能見招拆招了。」
「好在這葯好用。」荏又重複了一遍。
我沒有再回答,而是認真地思考各種可能。
……
一夜無眠。
小闞勞累了一天,在小熊睡著之後便沉沉睡去。而我則在屋裡不停踱步。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劉東西的事情讓我心憂不已,而後來荏提出的問題更讓我無暇考慮其他。
或許是我的聲音太大,小熊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也不哭鬧,而是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這麼丁點的孩子眼睛還無法看到我這麼遠的地方,我站在床邊看他,亮晶晶的眼睛乾淨如同真空,就那麼朝著我的方向,如同迎面而來最清潔的雨,將我和身後的一切滌凈。
身後有人!
我突然感到了身後輕微的氣息變化,豁然轉身的同時後退一步,守在床前。
樓梯口出現的是王大可。
「他沒有回去,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在你這裡。」
我並沒有因為是王大可而感到放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她,她不光傷害了我的兄弟,而且身體內還有了另一個靈魂,一個活了不知多久的靈魂。
「他沒有過來。」我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整個下午我都沒有再見過他。」
「知道了。」王大可點了點頭,轉身走了一步卻又回過頭來,「四安,其實我還是我。」
「我知道,你一直是你。」我把床邊的定光劍拿到手中,「我想他也很清楚。」
她沒再有什麼表示,走下樓梯。
我走到樓梯口,「不要再找了,他若是想藏起來,誰也找不到他,等天亮的時候,他自然就會想明白了。」
她稍稍停了一下,還是下樓去了。
「四安,你覺得她做的錯了嗎?」小闞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原來她已經醒了。
我走上前去抱了抱她。
「我不知道,人是世上最複雜的生物,不光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