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又是新年
「今年的雪來的格外早哦,瑞雪兆豐年啊,兆豐年。」
「糖葫蘆咯——糖——葫蘆——」
少年走在街上,甩著手裡的劍穗,一襲藍色棉衣外束著皮革,把腰身的型都束出來,端的是個高挑俊郎的小公子。若是此時您定睛去看,這公子的棉衣內里竟是羊絨,那雙沾了雪的靴子筒上也暗暗地鑲著點金,那腰間更是金線系一燕子玉佩,可謂栩栩如生,真是春燕銜枝歸巢築,一飛一落若有聲。
少年這麼欣喜的舉動卻是讓一旁的少女不滿,嘖了一聲后掐了少年胳膊一把,少年不大不小地痛呼一聲,委委屈屈地看著少女。
這少女也不是尋常百姓,看那衣服料子便是上好的綢緞,綉工也是一絕,腰間流蘇如秋天的麥浪,不要錢地晃悠。再仔細看去,少女腰間有一皮囊,若是您不知道裝的什麼,還請看她左手玩的那把小弩,竟是個小小的練家子,這一套穿在身上,頗有刁蠻公主的氣質。
「時逢燕!拿本小姐送你的東西晃來晃去,生怕它掉不在雪塵里是不是!」少女靠近少年,咬牙輕聲呵斥,聲音里卻有一絲嚴妻管教不聽話的丈夫的意味。
「真是,小瓷送的,我怎麼捨得讓它在口袋裡積灰啊。」那位被喚作時逢燕的少年臉上滿是笑意,對少女的小脾氣很是包容,還是把劍穗裝進胸前的口袋裡,還拍了拍,如同安撫劍穗的情緒一般。
「算你會說話!」那位叫小瓷的少女已經壓不住嘴角,不自覺幾乎要掛在時逢燕身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時逢燕的後背。
「本小姐的禮物呢,是不是故意藏起來的,拿來拿來。」少女伸出白凈的手掌,努努嘴示意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自然是有的嘛,只不過——」少年偏頭看向少女,眼神里寫滿了偏愛。「等我阿姐回來,我才能給你。」
少女撇撇嘴,又掐了少年一把,少年身體一顫,還是受了這一下。
少女晃晃手裡的弩箭,輕輕「哼」了一聲:「我看你是不想和我單獨在一塊,幹嘛等玉姐姐回來一塊送。」少女伸出手摸摸少年腰肋,眼神里一絲愧疚閃過。「疼了吧,誰叫你非要一視同仁的,這劍穗」少女聲音逐漸低下去:「是我跑老遠給你求來的呢。」
少年歪頭去看她,少女臉上通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羞的,少女感受到他的目光,張牙舞爪地朝他虛空咬了兩下,隨後拉住少年衣袖。
「喂,燕子,我要吃粘米糕。」說罷抬頭看向少年,抱胸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捏著嗓子裝作老頭:「臭小子,還不快去!」
時逢燕從攤上買了粘米糕回來,少女看了一眼就喜笑顏開。
「哎呀哎呀,每次你買的都有這麼多紅豆。本小姐甚慰啊,甚慰啊!」
「你八歲那年因為沒吃到帶豆子多的那塊哭成小鼻涕蟲了。我可不敢不給你紅豆粘米糕吃,不然啊,我就像那開春的燕子,讓你一箭,啪——」
少女吃糕的嘴一停,看著這個少年或許認真或許調笑的臉,一股暖意湧上來,如同煮爛的豆沙在嘴裡摩擦,逗的她捨不得按下這種感覺。
「咳咳,不愧是本小姐最喜歡的小跟班啊!」少女知道自己現在臉一定很紅,急忙低頭吃糕,邊吃邊偷看時逢燕的表情。看他一直在笑,知道自己一定是讓他看出來了端倪,羞的想要鑽進粘米糕去。
「看什麼看什麼,別老看我了……」少女往少年身邊蹭蹭,輕聲說。
「哎呦,這不是孟家小姐和時王府的小少爺嗎,失敬失敬!」
孟瓷從粘米糕里抬起頭來,見到一張熟悉的臉。時逢燕則是趁她吃糕時先行打了招呼。
「鍾林伯好啊!」
少女見少年爭先,又看見他嘴角的壞笑,腹誹一句真壞蛋,馬上擺出溫和的笑來:「鍾林伯過年好!」
被喚作鍾林伯的人是這大安國當今皇帝曾經的侍衛,後來因為保護皇上失去一隻眼,被皇上視作恩人,給了一處宅子,封為男爵,衣食無憂。只是五十多歲的老頭並不安穩待著,反而喜歡各家各戶的小孩子,尤其喜歡御史孟家的獨女孟瓷和時王家的小兒子時逢燕,多次稱他們有靈氣,教了他們幾招護身武藝。正好時逢燕是個好劍好酒的,孟瓷也是個古靈精怪喜歡惹麻煩的,在老頭十年的教導下竟然是先後開脈,如今已經兩年了。
時逢燕和孟瓷都將鍾林伯視作授業恩師,儘管鍾林伯遲遲不把練氣之法傳授,也常常提著禮品去登門造訪,還與老爺子下棋喝酒,處成了忘年交。
鍾林伯笑的開心,眼神不斷在兩人身上流轉:「不知道小燕子今年多大了?」
時逢燕伸出一根手指,隨後比了一個彎。「按照虛歲是二十歲了,鍾林伯!」想起什麼一樣,輕輕拍了拍孟瓷的肩,故作神秘,輕聲說到:「小瓷兒小我一歲,還總是把自己當姐姐呢!」
孟瓷羞的差點把粘米糕糊在時逢燕臉上,但還是不想被鍾林伯當做談資說給大街小巷的鄰居,於是惡狠狠瞪了時逢燕一眼,又朝鐘林伯告狀:「鍾林伯你看,這傢伙這麼沒個正形,我得替玉姐姐好好管教他嘛!這怎麼不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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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林伯最愛看小孩吵架,只是看著兩個冤家鬥了幾句嘴,隨後就往集市上走去了。
孟瓷還沒有從剛才的調侃里走出來,犟著鼻子嚇唬了一下時逢燕,隨後把粘米糕一口一口吃進肚子。
「小瓷兒,吃完沒有?」
「吃完了!」孟瓷嘴上不停,邊吃邊說,把最後一口嚼在嘴裡。剛抬起頭來,就看見少年手上拿著一個護身符,鑲金紅線穿著很是雍容華貴。
「我也給你求來一個呢,這護身符啊,可謂是……」少年還沒扯完,就被少女從手裡奪去了那符。
「算你有良心!」少女小心翼翼地把護身符放在內兜里,抬頭對上少年的眼睛,感覺他似乎養著一汪水,就在自己看他的時候出現,然後包裹自己,如同曬過的棉被一樣讓人沉醉。
「看我幹嘛?」
「本小姐這是給你示範一下怎麼才叫好好珍惜別人給你的東西!學會沒有笨學生?」
「是是是,瓷老師教的好啊,以後我的衣服里也得有個內兜了。」
少女轉轉小弩,把弦拉上去。「算你嘴甜,不然本小姐搭弓射箭,讓你這隻燕子再也飛不回巢里!」
「哦,那小瓷姐姐想讓我回哪去啊?」
少女聽他喊小瓷姐姐,本想掐他一下,治治他的油嘴滑舌,但是聽到這個問題,又不自覺臉紅心跳。
「管你去哪!油嘴滑舌的壞死了!」
天空飄起雪塵,如刀割般的寒風吹起,兩個人急忙背過身去。少年在少女半個身位處,看著她泛紅的耳朵,不自覺彎了唇。
「雪下大了,路不好走。」
「那你小心腳下,摔倒了沒人扶你起來!」
孟瓷轉著那張小弩,頑皮地把弓弦搭上,然後扣動扳機。
嘣的一聲,是弓弦振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