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番外儲幸運
「四奶奶,可是這事兒……」丫鬟覺得,儲秀不進去是對的,畢竟蘇二爺夫妻在吵架,但這產業的事情,總要先爭個分明,才好說以後的事情。
儲秀已經轉身往外面去了,丫鬟急忙跟在儲秀身後,儲秀走了很久,都快喘不過氣了,這才停下腳步。
天邊有飛鳥掠過,儲秀抬頭,能看到這四方天空,還能看到被困在院子里的自己。成親之前,爹娘的話又在耳邊,而現在,這又算得了什麼?
儲秀的眼淚落下,丫鬟已經追上:「四奶奶,這會兒,該去轉棺了。」
這也是喪家該做的事情,儲秀應了一聲,擦掉眼淚,也就往靈堂走去。
上香,轉棺,儲秀如同每個蘇家兒媳一樣做著該做的事情,蘇太太十分傷心,自然這主持喪禮的,就是蘇大奶奶。
見儲秀獃獃地坐在那裡,蘇三奶奶端過一杯茶來:「累了吧?公公去世,總要辦得風光。」
「多謝三嫂。」儲秀欠身說了一句,就聽到蘇二奶奶在一邊哼了一聲,接著蘇二奶奶陰陽怪氣地說著:「三嬸嬸,你對四嬸嬸,可真好啊。」
「我們嫁到同一家來,就是一家子,對四嬸嬸好一些,天經地義。」蘇三奶奶笑著說了一句,蘇二奶奶的眼卻看著儲秀,彷彿想把儲秀看得清清楚楚,儲秀垂下眼帘,只覺得好笑。
儲秀的辯才很好,不然也不會在書院論道時候,能說得眾人都啞口無言,但是現在,儲秀不願意和蘇二奶奶辯解一番,辯解贏了,也沒有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才能像那些飛鳥一樣自在。
自在地想著自己的學問,而不是現在這樣,要陷入這樣的算計。
辦喪事大家都忙碌,蘇參是舉人,那些來弔唁的,多是沖著蘇參來的,因此蘇參也和儲秀也不能常見面,這夜蘇參好不容易才回到屋內,見到儲秀,蘇參就對儲秀道:「這些日子也很忙碌,我託大嫂多看顧著你些,還被大嫂笑話了。」
「我曉得,你辛苦了。」儲秀的聲音讓蘇參看著她,接著蘇參就輕聲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還是在背後說你什麼了。」
「你在這說什麼笑話呢,誰敢欺負我?」儲秀抬頭看著蘇參,接著儲秀就道:「我只是聽到二嫂和二哥在那爭吵,商量著家裡的產業,還有三嫂那時時的示好,我就覺得,我們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爭鬥。」
蘇參了解儲秀,曉得她是最不愛和人爭的性子,於是蘇參對儲秀道:「對不住,這事兒,確實是我的不是,我也沒想到,二嫂會先說出口。」
「二嫂想要分些產業,也是人之常情。」儲秀淡淡地說了一句,蘇參已經看著她:「你原先,可是最不喜歡這些事兒了。」
「我也要穿衣吃飯。」儲秀這句,彷彿什麼都沒說,又似乎,什麼都說了。蘇參看著儲秀,很想嘆息,但蘇參沒有說出口。
「對不住,我曉得,你已經為了我,付出很多了,但我這心裡,還是難受。」儲秀甚至開始怨恨起來,怨恨自己做了女人,若自己是個男人,自然能撐起門戶,而不是這樣。
「我,」蘇參只覺得頭疼得很厲害,儲秀的淚落下,接著儲秀飛快地把眼淚擦掉,儲秀太聰明了,因為聰明,才察覺到這樣的無能為力之下,讓儲秀的眼淚落下。
而蘇參沒有錯,自己的爹娘也沒有錯,在這樣的世道下,爹娘選的,給自己選的這條路是最好的,也是最讓眾人羨慕的,但自己要的,從來就不是這樣一條,眾人羨慕的路。
儲秀模糊地想著,卻想不出來為什麼,看著蘇參面上的難受,儲秀只能安慰他:「你先歇著吧,總要把公公的喪事辦完。」
辦完喪事,才能談分家的事情,而蘇參,就要去面對兄弟之間的爭執。蘇參點頭,也就躺下歇息,儲秀在一邊,拿起針線開始做,做了幾針,儲秀就看著擱在梳妝台上的,自己那些筆墨。
儲秀走到梳妝台前,拿起那些筆墨,恨不得把它們全都撕了燒了,好讓自己不要去想,想這些不該自己去想的事情。
「姐姐。」蔡玉芬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儲秀急忙放下這些筆墨,走到門外對蔡玉芬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娘說,表哥這些日子來都沒有好好地吃飯,好好地歇息,讓我給表哥送些吃的。」蔡玉芬把一個食盒送到儲秀面前,儲秀接過食盒,就對蔡玉芬道:「你也進來吧,我們難得說說話。」
蔡玉芬應是,也就跟儲秀進到屋內,帳子放著,蘇參還在沉睡,蔡玉芬一眼就看到了梳妝台上的那些筆墨,拿起來就看到似乎有撕過的痕迹,蔡玉芬不由看向儲秀:「嫂嫂,你怎麼要把這些東西給撕了。」
「我前面二十年,無憂無慮,自問學問不輸給男子,但這會兒,卻被困在這后宅之中,縱有無數才華,卻……」儲秀的聲音已經哽咽,蔡玉芬的眼睛瞪得很大:「姐姐,你不要這樣想,不要這樣想。」
「我很難過。」儲秀十分坦白地說著,這樣的事情,讓蔡玉芬的眼淚也落下:「姐姐,你沒有錯。」
「那是不是就要說,是你表哥的錯了?」儲秀反問,蔡玉芬搖頭:「表哥也沒有錯,連伯父伯母都沒有錯。」
大家都沒有錯,那錯的是什麼,儲秀和蔡玉芬都有答案,但那個答案,她們二人不敢說出來,錯的,自然是這世道,這世道錯了,既然讓女子困於家中,卻又讓女子生出才華來,甚至,是比男子更為出色的才華。
「我若沒有這樣聰明,是不是就會好上許多,只會像大嫂一樣,為大哥操持家務,會像二嫂一樣,熱衷於爭搶家業,或者,就像三嫂一樣……」儲秀喃喃地說著,蔡玉芬哭了,她甚至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哭,只能沉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