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號廳
我往後退了兩步,餘光瞥見左廂房處已經沒有了人影,也不打算過去了。
「有話說話。」
「我叫宋之宏,丫頭你叫什麼?」
如此客氣的語氣,讓我不得不提起警惕的心:「跟你無關。」
說完我就要走過去,這人也太奇怪了!
「等等等等,你肯定是誤會了!」宋之宏要拉住我,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又訕笑著收回手去。
「丫頭,你是不是看到我另一個人格了?」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宋之宏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那個是我的副人格,肯定把你嚇到了是不是?」
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宋先生,你的眼神從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變過,跟什麼人格完全沒關係。」
為了防止他再纏著我,我直接說:「我沒有跟誰學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撈屍人。你說的那些,都是我師傅·,前一任撈屍人跟我講的。」
「他老人家已經下去了,你要是想問你就下去問他,別來再煩我!」
說完,我繞過香爐往院子外走去。
這次這位宋先生沒再跟上來,我不由得鬆了口氣,又加快了出門的腳步。
我剛一出門,又被孟濤叫了過去:「你跟我一起。」
「哦。」
我坐上副駕駛,孟濤很快也坐了上來。
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宋之宏是閆老的徒弟,閆老你認識吧?」
我點點頭,「城東那邊專門給人看風水的一個老先生,今年,快八十了吧?」
孟濤嘆了口氣,道:「是啊,八十了。這個宋之宏呢,是他唯一一個弟子,從小就養在身邊。見多了那些有錢人,脾氣難免奇怪了點。」
「你呢,就別惹他了。等姜家這件事結束,你就好好的,安心給我去讀書!」
不想聽孟濤叨叨,我嘟囔了一句:「怕是結束不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知道了。」我笑了笑,孟濤顯然不相信,正要問個清楚,電話又響了起來。
我瞥了眼,是火葬場那邊打來的。
孟濤連忙接起,「魏總,哎哎你說,馬上過來馬上過來……花圈?這,還要送?行行行,我跟著就去買!」
看著他掛了電話,我問:「叔,魏總又讓你送花圈啊?」
「可不是。每次都讓老子掏錢!」孟濤罵了句,又嘆了口氣,說:「丫頭,你還是好好……」
一聽他又要說讀書的事,我連忙打斷:「叔,我剛才發現姜家的左廂房門開了。」
門開當然是我編的,但不妨礙孟濤感興趣。
「啥玩意兒?開門了?」
孟濤果然順著我的話往下,「誰開的?我來這麼老些次了,就沒看到他開門過!」
我跟著嘆氣,說:「我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跑過去,就是被那個什麼宋之宏攔住了,不然我鐵定能抓到那人!」
「嘖,這宋之宏,確實麻煩!」孟濤皺著眉,「你說閆老好端端的接這個活幹什麼。」
「他要……」話剛出口,我又停住。
現在人還沒做,可不能跟孟濤說漏嘴了。
「他要什麼?」孟濤追問道:「你這丫頭今天咋說話只說一半呢你!」
「嘿,他要看不起我唄!」我無所謂的聳聳肩,「不然他幹啥又去找別人?」
「我看你一天就是在放屁。」孟濤沒好氣的說:「要真論本事,你不一定比那姓宋的差。」
我轉頭看向他,「啥意思,叔你見過他出手?」
「嗤,這些年在殯儀館什麼我沒見過?」
孟濤嗤笑一聲,說:「宋之宏也就是仗著閆老名氣大,才敢這麼狂妄。」
「就算是旁人不給他面子,也得給閆老面子。」
「嗯嗯嗯,是,閆老的確挺厲害的。」我敷衍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姜家的事。
見我這態度,孟濤騰出手敲了下我的腦袋,「你這丫頭,我跟你說實話呢!你敷衍我!」
「叔!」我瞪他:「我知道!你說嘛你說。」
孟濤沒好氣的說:「閆老年齡比你師父大,名氣也比他大,接觸這一行時間也更長。你以後遇到他禮貌點!」
「嗯嗯,知道了。」
嘴上說著,我心裡腹誹,真厲害也教不出這麼個目中無人的玩意兒。
看我沒往心裡去,孟濤又說:「真要說哪裡不如你師父吧,人還真沒有!所以你別去惹那宋之宏,明不明白?」
「哦。」
我撇了撇嘴,要真論起來,這人還不一定有我師父厲害嘞!
我師父天天都在盤江里游,他怕是連盤江水是什麼味道都不曉得!
「刺啦!」
「行了,下車吧。」
孟濤把靈車停在三號大廳前,我打開門從副駕駛跳了下來。
濃烈刺鼻的香燭味讓我忍不住皺了下眉。
我循著味道看去,不遠處的二號靈堂里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的哭嚎,咿咿呀呀的孝歌唱得此起彼伏,半空中還不時飄過幾張未燒完的紙錢。
有一兩張落在我跟前,又被風卷著飄遠。
靈堂里自帶的音響里滋滋啦啦的雜音伴隨著喪樂響個不停,婦人們的哭喪聲更甚,可我看得分明,她們眼淚都沒掉幾顆。
我站在三號廳的石階上看去,目光所及,全是披麻戴孝的人。
不過奇怪的是,一號廳竟然空著。
「叔,」我走到孟濤身邊,問:「這一號廳沒人?」
「啊?」孟濤拿下嘴裡的煙,「空著的。」
我奇怪,「有人定了?」
「沒啊。」孟濤又咂吧了口煙,將煙尾巴往地上一丟,用腳碾了兩下。「沒人定。」
「那為啥姜家不去一號廳?不是都從一號廳開始的嗎?」
「那我哪兒知道?」孟濤搓了搓手,掏出手機一邊給姜大海打電話,一邊說:「人自己要求的,還加了錢。我們能說……哎姜先生,您們快到了沒?」
加錢都要在三號廳?
我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靈堂,裡面的牆壁被繚繞不散的香燭煙火熏染得一片漆黑,屋外中式房頂也落了好幾塊瓦片,就是牆角都長出了淺淺的青苔。
這樣一個,在眾多靈堂里都顯得較為寒酸的地方,竟然是陳發花錢都要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