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幸之幸

第三十三章 不幸之幸

次日清晨,婉竺醒了過來。清荷見此,趕忙將小廚房燉的紅棗蓮子粥端了過來,「娘娘,您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這是奴婢吩咐小廚房所做的紅棗蓮子粥,快吃些吧。」

許是昨夜服下的安神補身葯起了作用,又許是宮和玴的話讓她安心了,此刻婉竺已平靜了不少。只是仍舊沒有胃口吃東西。但看著清荷為了她,這幾日消瘦了不少,起了身由著清荷喂她。

溫熱的紅棗蓮子粥順著喉嚨滑入胃部,登時覺著空空的胃部被填滿。只是她口中無味,即便這粥甜而不膩,味道甚好,她卻也覺著是猶同嚼蠟。勉強喝下幾口,忽然想到蓮香曾說過心竹被杖斃了,忙問道,「心竹是怎麼回事?」'

清荷的手微微一頓,疲憊地雙眸布滿淚水,極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德妃娘娘說是心竹推您落水,因而將心竹杖斃了......可蓮香卻看到當時心竹也是被一個小太監所推,因而推到娘娘。」

婉竺心下一沉,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德妃......又是德妃......」

上次德妃讓心竹迫害她,心竹卻未能辦成。之後便出現了徐氏下毒毒害心竹,翠兒卻誤打誤撞做了替死鬼一事。而這次她落水小產,又是與心竹有關。如此種種,便是用腳指頭也想得出,德妃脫不了干係。

雙拳越握越緊,力氣大的骨節微微泛白,「好一招一石二鳥啊......」

「娘娘,您現下身子還很虛,莫要想太多了,此事便交給皇上吧。如若此事真為德妃所做,相信皇上定會給娘娘以及未出世的小皇子一個交代的。」

而婉竺卻無力地鬆開了手。是她大意了。她以為那麼多人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小心一點便不會有事,卻忘記了德妃最為擅長借刀殺人。神色悲涼地垂下雙眸,手放在小腹上,似說給清荷聽又似喃喃自語,「到底都怪我,我若聽了你們的話沒有去,便不會有這麼一遭。是我的自以為是害死了心竹,害死了我腹中孩兒。小小狸,娘親未能保護好你,娘親對不起你......」

望著不過短短几日,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婉竺,清荷心疼不已。將剩下一半已涼了的粥放到一旁,「娘娘,這不是您的錯,誰也不會想到會變成這樣的。」

婉竺不語,覆蓋在小腹的手握緊衣物,痛苦地閉上雙眸。清荷亦不再開口,她知自己無論說些什麼,都沒辦法改變已生的事,只得沉默著陪著婉竺難過。

***

然而此時,長清殿內,宮和玴煩躁地揉著眉心。地上奏摺散落一地,混著幾盞茶杯的殘片。長清殿的宮人更是站在一旁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看得出就在方才宮和玴曾了很大的脾氣。

「魏全......」宮和玴閉上雙眸微仰著頭,靠在椅背上。眼角的細紋似又加深了幾分,聲腔中帶著無力的自嘲,「你說朕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朕是不是很沒用?上次是雲嬪小產,上上次是玉妃小產,這次又是婉卿小產。明明知道她們都是遭人陷害,可不論哪次,朕都未能找出害死朕未出世的孩兒的兇手。是朕註定膝下福薄,還是朕太過沒用?」

不久前,他曾將各宮妃嬪以及當日在場的宮人都審問了一番,是否有看見是哪個小太監推了心竹,可誰都說不知道。既然蓮香看見了,那麼多人中不可能沒有第二個人看見。定是即便有人看見了,也為了自保或不惹麻煩選擇隱瞞,只當作沒看見。而他,明明知道有人隱瞞,卻又無可奈何。

他覺著自己真真是太失敗了。明明是萬人之上的君王,有時卻要被朝中大臣牽著鼻子走。九年前,他未能保護了自己的妻子,而九年後,他卻不能給諸多妾侍幸福。自己的好幾個孩子尚未出世,便接二連三地遭人毒手,在腹中夭折,自己卻都未能找出兇手。這樣一看,他當真是不論是作為皇上,還是作為夫君,亦或是作為父親,都未能合格。

想著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跟她說一定會給她和孩子一個交代,可現下卻毫無眉目,連那小太監都找不到,更別說找出幕後真兇了。如此想著,宮和玴長長嘆口氣,他已不知現下自己憤怒還是悲戚了。

望著本是血氣方剛的帝王不過一夜之間就好似蒼老了十歲,烏黑的間也多出幾根銀絲,魏全為宮和玴心疼不已,「皇上您別這麼說。這些年來您將天下管理的井井有條,天下是因您而國泰民安。至於此事,皇上當時遠在西涼,根本無暇顧及後宮。且恕奴才多嘴,女人的心計深不可測,為了爭寵,為了自己的地位,她們會不擇手段,防不勝防。」

聽了這一番話,宮和玴卻睜開眼,自嘲一笑,「這麼說來,朕連女人都鬥不過?」

魏全一驚,連忙跪下,「皇上恕罪,奴才絕無此意!」

「起來吧。」宮和玴沒有生氣,他知道魏全並不是這個意思。

「謝皇上。」魏全暗自鬆口氣,起了身示意站著的宮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恰在此時,守門的太監進來,「皇上,玉妃娘娘求見。」

宮和玴此刻本是誰都不想見。可想到玉妃若無要事,從不會來找他,便道,「傳。」

「嗻。」守門的太監得令行了一禮後退了出去。不大一會,玉妃便進來了,身邊並未帶宮女,只她一人。

玉妃屈身行個禮,不待他說平身,便已經猶自直起身子,「皇上,臣妾看清了當日推了心竹的小太監。」

對於玉妃的無禮宮和玴早已見怪不怪。他知道玉妃性子淡漠,更知道玉妃並不愛他。可他也不愛她,且也知道玉妃心地善良,不會耍心計,因而對她相敬如賓,也不拘小節。

聽聞玉妃說她看清了那個小太監,宮和玴登時坐直了身子,「是誰?」

玉妃答道,「是御膳房的一個小太監。」稍作停頓,又加了一句話,令宮和玴瞬時變了臉,「也曾經是德妃宮裡的人。」

同玉妃一同前往御膳房,找出了當日推了心竹的小太監。捉他之時,他正想偷偷溜走。逼問了許久,起初小太監拒不承認。經過幾番嚴刑拷打過後,終於吐出是受人指使。

原來當初他還在樂陽宮內當差之時,家中年過半百的父親大病。他家本就貧苦,母親也身子不好,父親一倒,更是斷了收入,無錢看病。再狠毒的人也會有心善的一面,是德妃知道此事後,拿出銀子讓他寄往家中給他父親看病。後來因藍妃說宮內有男人,即便是太監也有些不大方便,宮和玴便下旨將所有妃嬪宮內的太監都調走。而他被調入御膳房,一直沒能報答當日受德妃的恩惠。

這次受德妃指使陷害心竹與婉竺,他也是為了報恩。

宮和玴大怒,更多的卻是寒心。他沒有想過朝暮相處,看似溫柔賢淑的德妃竟如此狠毒。下旨將小太監當場杖斃,並叫魏全去樂陽宮傳他口諭,德妃陷害宮女,並扼殺了尚未出世的皇子,其手段令人指。剝奪協理六宮之權,褫奪德字謚號,貶降為嬪位,並幽禁於樂陽宮,無旨不得探望。

儘管他恨德妃,可他不能殺了她,也不能將她打入冷宮。如今德妃的弟弟喬梓蕭正駐守西涼邊界暗守,朝堂之中他又需要喬永良的效力。

皇宮之中,任何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藏不住,更何況如此大的動靜。不過片刻,德妃變成淑嬪,並且被幽禁於樂陽宮一事便傳遍各宮。

一天過的總是極快的,又到了夜晚。今夜宮和玴並未過來,只遣了魏全過來問候,讓婉竺好生休息。

「如今淑嬪被剝奪協理六宮之權,貶降為嬪位,並且連謚號都被褫奪,幽禁於樂陽宮,也總算是為小皇子報仇了。」清荷端來了東阿阿膠所燉的燕窩,走到婉竺床榻邊,遞給了婉竺。

一旁的蓮香卻憤憤不平,「哼,這樣的女人應當千刀萬剮!皇上罰的也忒輕了,死的不光是心竹,還有他的親骨肉啊!怎麼著也應當賜一瓶鶴頂紅!」

婉竺沒有開口,靜靜地吃著燕窩。

清荷卻接過話,「淑嬪的父親是皇上的心腹,即便皇上再怎麼痛恨淑嬪也不得不輕罰。且對於淑嬪這種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來講,這樣的懲罰想來會比讓她死還要難受。」

「可是總覺得太便宜她了!至少也應當打入冷宮。只是幽禁樂陽宮,指不定哪天就被放出來呢!」蓮香皺了皺眉頭。

清荷嘆口氣,「後宮前朝相連,牽一而動全身,皇上也是身不由己。」

「算了,都別說了。」一直未開口的婉竺開了口,將吃了一多半的燕窩放回清荷手中的托盤上。「想要淑嬪死卓屬不易,畢竟她娘家深受皇上重用。不過即便哪天被放了出來,想來她再也得不到皇上的寵愛了。」

蓮香所說的也是她想的,她恨不得殺掉淑嬪為自己的孩兒報仇。可她知道只要淑嬪的娘家一天不倒,淑嬪便一天不會被賜死。就像清荷所說,牽一而動全身,皇上也有皇上的無可奈何。

道理雖懂,心中卻多少有些不甘。唇角扯出一絲苦笑,「兩條人命扳倒了淑嬪,即便有可能只是一時,也算是不幸之幸了吧。雖然這個代價著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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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權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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