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速寫畫
當然,醫生確認過關皓的身體恢復之後,黑瞎子還是點頭答應讓關皓出院了。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在醫院待了有二十二天。
在住院期間,關皓也聯繫上了吳峫。
吳峫說他和胖子、小哥已經出來了,在峽谷和潘子匯合了,但是他的三叔不見蹤影,他們沒有在水道找到三叔。
吳峫就道,三叔肯定是又溜了。
隨後,黑瞎子在電話旁問吳峫,吳峫就講了講西王母國終點的情況,還有那個5A景區級別的大隕玉。
關皓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陳文錦鑽進去,小哥也鑽進去,什麼陳文錦沒出來,小哥又鑽出來...
關皓就道:「怎麼每次我和我師傅都錯過最離奇的那部分?」
吳峫這時候才後知後覺,驚嘆道:「哎?關紹,你能說話了?」
關皓樂了,「哎?我說吳峫,你什麼意思啊,我和你打了半天的電話,你把我當成誰啦?」
吳峫也邊嘆氣邊樂呵,「那哪兒能啊,我這是累得恍惚了,反應跟不上...」
「你都不知道,我們最後都快彈盡糧絕了,我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出來了。」
關皓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吳峫就又道:「少爺啊,黑眼鏡在你跟前不?」
關皓一聽吳峫變了稱呼,就猜這是要有什麼事兒,果不其然,吳峫長吁短嘆的說小哥現在失憶了。
吳峫道,小哥從隕玉出來以後恢復了意識,但是什麼都記不起來,思維還非常混亂。
「你說,本來小哥能記起來的就不多,現在好了,連我是誰小哥都不認識了!」
吳峫在電話那邊抓狂,「這種感覺,你別說小哥自己了,我都覺得崩潰!」
關皓寬慰他冷靜點,人還喘著氣一切皆有可能,這是好事。
倒是黑瞎子一屁股坐到了關皓身邊,就著電話那頭的話頭問:「小三爺,你是想問我知不知道怎麼治失憶,還是想問啞巴張的舊事?」
吳峫趕忙答道:「我兩個都要,失憶怎麼治?小哥的過去是怎麼樣的?」
黑瞎子哼笑了一聲,倒也沒跟吳峫賣關子。
「我只知道,啞巴張失憶是個老毛病了,他不是頭一回,也不一定是最後一回。」
「所以要是尋常人治療失憶,那可能就要外力刺激,或者按摩理療啦...至於啞巴張嘛...」
黑瞎子無辜的「啊哦」兩聲,「不然你就讓他泡泡腳,做個高級SPA之類的?」
「或者你給他脫個毛,順便在他紋身上寫上你和胖子的聯繫方式唄?這可是失憶老人尋回小妙招。」
吳峫在電腦那邊猛翻白眼,「黑眼鏡,你損不損啊?」
關皓搖頭低笑,也不插話,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來,慢慢削著蘋果。
黑瞎子道:「哎,我這真是真誠且友好的建議——」
他拖著長調解釋給吳峫,「我和啞巴認識了那麼久,失憶五六七八回是沒見過,但一二三四五...也不能說沒有。」
「你想要了解啞巴張背後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要難得多。」
吳峫深深擰起眉來,黑瞎子道:「很少有人能有忘掉一切的機會,而幸運地忘掉的人,卻又不顧一切的要想起來,這種輪迴,本身就是一種人性的悖論。」
「所以,我還真的建議你帶他吃喝玩樂,好好享受享受人間煙火。」
「他總會想起來的,我猜,或許是有些東西,不允許他忘記。」
吳峫一時失語,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麼,思路像是打結一樣團成了一團。
黑眼鏡說的不無道理,其實小哥想不起來,他和胖子養小哥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問題,人世間的大好風景,他們可以帶著小哥走遍。
但是,萬一小哥想起來了,但又像上次一樣就只想起來一點,小哥又要拼了命的去找尋記憶,撞個遍地鱗傷嗎?
這樣一想,吳峫就覺得心裡沉壓壓的,像霧霾著的天,天色難看得厲害,不一會兒還下起了冰雹。
冰雹砸在人眼前、心上,傳來「咔呲...咔呲...」的聲音。
「......」
吳峫拿下手機反覆看了幾眼。
...?
冰雹是這個聲音?
「咔呲...咔呲...」
吳峫面無表情的問道:「黑眼鏡,你在幹什麼?」
「咔呲...哦,我在吃蘋果。」黑瞎子道:「怎麼,你沒吃過嗎?」
吳峫不爽的頂了頂腮幫子,黑瞎子再接再厲,說道:「或者...咔呲,你身邊沒有人給你削蘋果嗎?」
「好可、」憐哦——
「啪嗒」一下,吳峫狠狠地按鍵掛斷電話。
幾秒鐘后,吳峫的手機響起簡訊提示音,內容很短,黑瞎子用關紹手機發來的。
【廣西,陳皮阿四,啞巴捕屍。】
...
關皓略微驚訝的看著黑瞎子,還有簡訊的內容,「我還以為真的不會告訴吳峫呢。」
黑瞎子輕笑了一聲,把手機又塞回關皓兜里。
他無辜聳肩道:「是小三爺掛電話太快了,我想告訴他,沒來得及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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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皓撇撇嘴,不敢苟同之意溢於言表,得來黑瞎子似笑非笑的一瞥。
「...」關皓默默轉移話題,順便揪了張濕巾給黑瞎子擦另一隻手,「師傅,捕屍是什麼意思?小哥以前是干這個的嗎?」
黑瞎子眼神微頓,一邊擦手一邊答:「捕屍是舊社會的事情,一般發生在出現某種災難的時候,有殭屍傳說的地方比較盛行。」
他收斂起笑意,扔掉紙巾,抬手捏了捏關皓的臉。
「一般的捕屍,是用套索套住屍變的粽子拖出古墓,在太陽下暴晒除害。」
「但陳四爺他們說的捕屍,是把活人當釣餌送進墓里,把裡面的東西釣出外面來。
當時的啞巴張,應該是失憶的狀態,所以被越南人捉來當餌,吊屍。」
關皓皺起眉頭來,心情有些複雜。
黑瞎子道:「四爺從越南人手底下帶走了啞巴張,當時啞巴張還叫做『阿坤』。」
「之後,四爺看重他的能力,就放他到盤口來做事,但我和他照面也少。」
關皓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拉著黑瞎子的手指捏了捏。
「我以為小哥那麼強,失憶也能應付很多事。怪不得吳峫急呢,我還以為丟失了一些記憶,不礙事的。」
黑瞎子由著他捏自己的手,關皓拉著彆扭,索性盤腿坐上了沙發。
「師傅,那你為什麼不把這些直接告訴吳峫,吳峫一定想知道的。」
關皓道:「還有你呢?我來的時候,你就在四阿公手底下那麼受重視...」
黑瞎子看關皓表情糾結,眉心也蹙起來,就知道他肯定是以為自己也干過這行。
「沒有。」黑瞎子道:「四爺狠,但是用人自有他的一套方法。」
他道:「啞巴張和我就是在四爺手底下干出的名堂,『南瞎北啞』也就是這樣傳出風聲的。」
「四爺意外的大方,手底下有能耐的人都不需要『上供』。」
關皓應和的點點頭,這些他倒是知道,黑瞎子繼續道:「四爺也不會管手底下的人賺外快,只不過堂口需要,要第一時間回堂口...而且——」
黑瞎子失笑,摸了摸關皓的頭,「放心吧,沒人能逼我干我不樂意做的事情。」
關皓點點頭,而黑瞎子想起過去,打趣道:「除了某個開著拉法堵上門的年輕人。」
關皓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但他還是有些在意吳峫和張啟靈的事情,就追問道:「所以這樣看,小哥失憶還挺嚴重的,咱們不告訴吳峫全部,是讓吳峫自己去查的意思嗎?」
關皓疑惑道:「那不會走彎路嗎?」
黑瞎子搖搖頭,解釋說:「不見得。」
「因為我知道的只是我看到的那部分,四爺恐怕也並不知道啞巴張的身世背景,只是看他是個好用的,就帶回了盤口而已。」
「而且,海底墓也好,西沙考古隊、塔木陀也罷,這些都和啞巴張和吳峫扯上了關係。」
黑瞎子沉吟道:「我的確和啞巴認識很多年,但這些事情,我可能聽說,但大部分都完全不清楚。」
「換句話說,我們對於現在的局勢,可能只是半個局中人。」黑瞎子道:「但對於西沙和張啟靈相關的事情,我們應該完全是外人。」
「吳峫才是那個應該搞清楚問題的人?」關皓若有所思,「這麼一想,所有的問題都是從西沙考古隊延伸出來的。」
「包括後面三爺找上門來對付汪家,要吳峫入局,一開始就進入的是魯王宮,一開始就見著了『北啞』...」
黑瞎子用指尖敲了敲關皓的手背,「還有你。」
黑瞎子道:「『南瞎』的徒弟,甚至包括你震華的背景,三爺不可能不清楚。」
關皓歪了歪頭,思考著這一團亂,感覺到腿盤麻了,就又放了下去。
黑瞎子看了他一眼,抬手攬著他的腿放到自己身上。
黑瞎子一邊按一邊道:「按照小三爺的個性..甚至即便他真的按捺住了好奇心,恐怕也會有人推著他繼續前進。」
關皓有點擔憂的說道:「吳峫恐怕已經身不由己了。」
黑瞎子點了點頭,「而且,有些事情我告訴了他,可能還不如他自己去查,得到的收穫多。」
「更何況,關於啞巴張的事情,恐怕他從別人口中聽來,都不如他自己去查明白,去見到真的過去,來得清楚明了。」
「啞巴張想要回憶起來,也需要真實的精神刺激。」黑瞎子對關皓說:「在塔木陀的地下湖,我和啞巴談過一次話。」
「他說他的記憶大片大片的斷,但到一處就會想起一處。」
關皓點點頭,「我明白了,那看來能不能想起來,甚至要不要想起來,要想起什麼來,都是他們私下該去商量,做決定的事情了。」
「我們插手,反而會讓事情變複雜。」
黑瞎子挑挑眉,並沒有回話。
他知道,該插手的時候還是要插手的,甚至,哪怕他們不樂意,也會被時局逼著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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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中間可以博弈的東西,他要爭一爭。
黑瞎子沒有忘記...
吳家有卜卦銅錢。
......
關皓出院以後,高興地上躥下跳,拉著黑瞎子去打了好幾場跑車的山路野賽,還得了個「漂移大佬」的稱呼。
結果,他被聞訊趕來想拍「神秘山路高手」真面目的媒體嚇得遁走,黑瞎子差點笑瘋。
關皓眼看不能在國內折騰,就帶著黑瞎子跑去國外折騰。
他先是帶著黑瞎子去德國做了全套的體檢,本是為了給伊森·萊曼更新黑瞎子的身體數據,好對症下藥、開發最合適的眼藥,結果被黑瞎子按著也做了體檢。
好在兩個人情況都很好,伊森還帶來好消息,預計5-7年左右就能研製成功A葯,徹底治療好黑瞎子的眼疾。
關皓大喜,揮手就是兩千萬投資又打過去,闊得伊森·萊曼當場來了兩句蹩腳的漢語。
「關先生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關皓滿臉問號,半晌與他握手回道:「伊森,我還是喜歡你滿臉不屑的樣子。」
黑瞎子站在後面,放聲大笑。
....
但在德國,黑瞎子來了興緻。
他知道上次匆匆趕來,關皓根本沒有在德國好好遊覽過,就帶著關皓在他曾經久待過的地方,慢慢走走看看。
他們來了科隆,像速寫畫復生的大教堂,兩人隨意的坐在台階上,一起勾勾畫畫了教堂的樣子。
黑瞎子幾筆勾勒出關皓的樣子,他把關皓描畫在教堂前面,畫里的關皓微微偏頭,朝畫畫的人看來。
黑瞎子給關皓畫了一身風衣圍巾,隨風、隨步子飄著,看起來不像是畫,倒像是攝影師隨意的抓拍。
關皓一直偏頭認真的看著,他看黑瞎子寫寫畫畫,畫了他就停筆,像是畫完了全部,就接過筆,在畫中的自己臉上畫了一副墨鏡。
他還在自己肩頭上多畫了一隻蹲坐著的貓。
關皓一下子看起來就不像是關皓了,像是黑瞎子,又像是一個新的人。
黑瞎子伸手碰了碰畫上的貓,手指尖上粘上了一點炭黑。
「這是我?」黑瞎子問。
關皓搖了搖頭,沖著他樂。
他把一整個小人形,連同墨鏡、風衣,和蹲坐的貓都圈起來。
「這是你,也是我。」關皓說。
黑瞎子伸手把指尖上的炭黑蹭到了關皓臉上,慢悠悠的評價道:「真酸。」
關皓只笑,抬手蹭了蹭臉上的灰,看著黑瞎子仔細折起這張畫風迥異的畫,放到了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