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年憾事
王念安的新年是和爺爺最終還是在家過的,父母提前把爺爺接回家裡過年,王念安也直接回家了,小時候王念安一直都很喜歡過年,6歲之前是因為可以回到家裡和父母爺爺在一起,放很多的煙花鞭炮,之後是因為那段時間父母從來不吵架,家裡氛圍也是最好。
每次和父母再見面,王念安都會就跟沒有記憶一樣,故意忘記從前種種,扮演著一個溫柔聽話的好女兒的角色。今年的新年大家聽著王念安講著在大學里的所見所聞。初二王念安跟著母親回老家給外公外婆拜年,初三又匆匆趕往表叔家和爺爺匯合,王念安在車上吐得昏天黑地,王念安就是一個當司機的命,開車一點事沒有,一坐車就暈車。王念安還沒有駕照,就只能老實坐在副駕上吐。因為堵車足足開了四個小時的車,等到表叔家的時候王念安人都快暈厥過去了,等到王鶴逸打開車門的時候就看到一灘爛泥的王念安。王念安顫顫悠悠的下車,雙腳站在堅實平穩的土地上,感覺胃才從嗓子眼回到它該在的位置上。
表叔和王父也是很久不見,在桌上推杯換盞,喝的盡興。而王念安就陪著表嬸、母親、爺爺打麻將。「安安,你這厲害的嘞,以後誰跟你打麻將哦」王念安清一色自摸三家,表嬸對著自家侄女開玩笑。「這不是手氣好么,養了一年的手氣就是為了這場麻將」王念安還伸出手做出抓錢的動作,「你一年就為贏你表嬸的錢,那表嬸可不幹了」表嬸逗王念安就,說著說著就要站起來,「她那是為了贏你的錢啊,她是為了贏我們三個的錢」王母笑著拉著表嬸,給按回去。「對,王念安就是一個貔貅,光吃不吐」老爺子也在旁邊幫腔。「安安就是貔貅,放在家裡都招財進寶,哪像我們家這個討債鬼」表嬸動作麻利的抓牌,眼睛瞟了一眼在沙發上拿著手機打麻將的兒子,嘴上就開始聲討。「安安,你看你弟,那一頭花里花哨,孔雀的尾巴都沒他亮,讀個職校,我看就是去玩,每天不是打遊戲就是要錢」王念安聞言也看了一眼王鶴逸「王大鵝肯定是孔雀中最好看的,我看錶嬸現在關心可不是他學習,是他會不會給你帶個兒媳婦回來,你當奶奶哦」王念安整個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在大學看過的情侶太多,王念安都免疫了「王念安,你要是現在談戀愛,我腿給你打斷」王母看著女兒,提前打著預防著。「大過年,什麼腿斷,安安就是和我開玩笑了,你怎麼還當真了」聽到王母的話,表嬸趕緊接住,之前就一直不喜歡這個弟媳,安安多好一個女兒,聰明懂事,長得漂亮,讀書還不操心,這個弟媳也不知道珍惜,動不動就上綱上線。王母側目也看到老爺子的神色不太好,壓住想說的話。等到娛樂結束,王念安贏了不少,老爺子把盒子里剩下的錢一股腦的塞給王念安「拿著,等會買煙花」老爺子永遠都是明目張胆的偏心。趁著大家不注意,王念安把錢又給了王鶴逸「拿著,做好安全,我現在可沒錢給侄兒」王鶴逸耳根子紅透了,想反駁又怕引起大家的注意。
晚上王鶴逸帶著王念安,買了兩口袋的煙花,兩個人都拿不完,呼朋喚友喊周圍的小夥伴過來放煙花,大家好奇的打聽著王念安在北京的所見聞,總要去趟北京吧,去看看故宮的晚霞,走走萬里長城,吹吹天安門的風,感受一下五星紅旗的紅。
看著滿天的煙火,像流星墜地。辭暮爾爾,煙火年年。朝朝暮暮,歲歲平安。願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能健康、快樂。
伴著煙火,王鶴逸湊到王念安的面前壓低聲音「姐,你怎麼知道我戀愛了」王念安故意給他一個白眼「你的手機殼,情侶的。你脖子上的項鏈,情侶的」我沒戀愛過但是也不瞎。捏著王鶴逸的臉頰「別干混蛋的事,不然我第一個閹你了」說擺還掐了掐,這弟弟是越長越好看了,哪天沒錢送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哈哈哈。「笑的一肚子壞水,我知道,有分寸」王鶴逸也捏上王念安的臉,就這樣兩個誰也不鬆手,「王鶴逸,我要是毀容了,小心你未來的姐夫打死你」感覺到臉上的有點痛,王念安狠狠地說。「姐夫在哪裡?你喊他一聲,我看看」狗東西,不見棺材不落淚,王念安突襲王鶴逸腰上的痒痒肉,趁著王鶴逸手鬆開,瞬間把王鶴逸絆倒,轉身就跑。身後傳來王鶴逸氣急敗壞的聲音「王地雷,你完蛋了,我要把你喂狗」,王鶴逸起身追逐王念安,王念安總是東躲西藏,其餘的小夥伴都擋在王念安面前,打鬧了好一會,大家都精疲力盡。少年們望著天上炸開的煙花,美麗剎那而逝,友誼長存。
王念安和爺爺並沒有跟隨王父王母回家,而是又陪爺爺上了道觀,山上的氣溫比山下冷很多,甚至還有冰雪未融化,王念安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毛絨帽子,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在外面。身上背著爺爺的行李,攙扶著老爺子一步步走在道觀的台階上「安安,你師父,身體是不太行了,可能就是今年的事,你沒事多陪陪他」老爺子沉默許久終究是開了口。王念安聽著爺爺的話,感覺有什麼東西按壓在心口,讓她喘不上氣,只是重重的點點頭。
王念安走到陳師的房間,陳師躺在床上,距離上次見面不到一年,陳師已經瘦的皮包骨頭,王念安慢慢走到床邊握著師傅的手,陳師感覺來人,慢慢睜開眼睛「安安來了,今年過年收了多少壓歲錢啊」說完就要坐起來,王念安連忙按住師傅的肩膀「師傅,我又不是外人,躺著我們一樣的嘮嗑」陳師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紅包「這可能是師傅給你準備的最後一次壓歲錢」每年國家都會給老兵發放一些補貼,而師傅都把這些錢留著給自己買東西或者補貼給道觀,接過紅包后王念安明顯感覺這次紅包厚實很多,帶著疑問打開了紅包。一張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和一張銀行卡,銀行卡背面寫著密碼。「師傅這是?」咳咳咳,陳師咳了幾聲穩了穩氣息才回答「銀行卡是我之前的存下的錢和國家補貼,除了這個我也沒什麼別的東西了,孑然一身」「你雖說是我徒弟,但我都把你當孫女看待,自然留給你了」王念安再也忍不住,抱住陳師嚎啕大哭「師傅,你只是身體不好,養養就好了」「安安身邊只有你和爺爺他們了,你別走,你教我招式我都還沒練熟」陳師撫摸著王念安的頭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著王念安的肩膀。就像小時候王念安睡不著午覺,到處搗亂,師傅抱著她輕輕拍打著哄睡。「安安大了,都讀大學了,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會有自己的生活」「生死本是常事,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王念安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師傅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不想要他離開。
陳師見過王念安后,其餘的時間都由王念安陪著在道觀院子里走走,王念安也逗著師傅開心,還和小時候調皮。一會掏了鳥窩,拿出剛孵化的小鳥,捧到師傅面前。一會又把道觀中的狗追的到處跑,一會又把許願龜撈起來和雞賽跑,每次住持看了都是搖搖頭直呼王念安就差沒把房子拆了。直到有一天陳師躺在椅子曬著冬日太陽,猝不及防的離世,人之將死,似有預感。他先讓王念安耍了一套鞭法給他看,等王念安耍完之後師傅已經帶著笑安詳的閉上眼,之後的日子王念安渾渾噩噩陪著住持處理著師傅的喪事,整理師傅的遺物的時候,發現箱子底下壓著一張老張片,年輕時候的師傅穿著身民國長衫,抱著一個小男孩,身邊站著一個女人。照片已經泛黃,邊角微微的起卷,可以看出師傅生前應該是常常撫摸著這張照片。師父火化下葬那天,王念安將照片丟進火中,火苗噼里啪啦燃燒,煙熏的眼睛止不住流淚。師父這輩子太苦了,如有來生,願你得償所願,再無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