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賞燈

時間過得飛快，夏天眼見著就溜走了，轉眼就到了中秋。

京城的秋意非常濃，綠色全然退去，秋風蕭瑟，漫天都是飛舞的黃葉。被窩裡變得格外舒適，別說雲霖，就連閔悉都有些懶起床了。

文昌書院難得放了一天假，讓弟子們回去過中秋節。大約是夫子們也要回去過節，所以才在月中放假。

陶家學塾也放了假，中秋前一日放學時，陶弘對閔悉說：「明日中秋，文昌書院多半也是放假的，你們兄弟三人在家過節也無甚意思，乾脆來這裡過節算了。」

閔悉恭敬回道：「謝夫子，等七哥回來，我徵詢一下他的意見，他說在哪裡過，我們就在哪裡過。」

他們剛從陶府出來，就碰到了從書院回來的雲霽，這次只有他一人，因為鄉試時間是八月，陶源已於一月前就回蘇州備考去了，為的是適應蘇州的環境。換了環境，是極易水土不服而生病的，對考生來說，生病是大忌，等於寒窗苦讀數年心血都白費了。

雲霖還是像小掛件一樣飛快攀上了兄長的脖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閔悉說：「明日過節，我們是在家過，還是來外祖家過？外祖父剛邀請我們了。」

雲霽問：「你想在哪裡過？」

「我都可以。」閔悉說。

雲霽便明白了：「那就在家過吧，我們兄弟三人，加上家中那些僕人，人也不少，也會很熱鬧。」

閔悉笑道：「好，我想烤全羊。」

雲霽說：「沒問題，明天我就叫人去買羊，在院子里烤。明晚沒有宵禁，還可以上街去賞花燈、猜燈謎。」

「真的啊？我還沒體驗過呢，咱們明晚去賞花燈。」閔悉笑道。

「好。帶霖兒去賞花燈！」

雲霖開心極了：「喔——喔——可以去賞花燈了！」

他們正準備登馬車離開，陶府出來了個人：「表少爺，請留步！」

雲霽轉身，看著從大門口快步出來的人，這是外祖母身邊的劉嬤嬤：「劉媽媽，可是外祖母有什麼事？」不是隨便打發個小丫頭子來，而是讓劉嬤嬤來叫他，自然是非常鄭重的。

劉嬤嬤臉笑成了一朵菊花：「表少爺，老太太讓你們兄弟明晚過來用飯，屆時和兄弟姐妹一起去賞花燈。」

雲霽看了閔悉一眼，後者無奈地點點頭，雲霽便應下來：「好。」

「那明日便早點過來，老太太說，什麼都不用備，過來吃飯便好。」劉嬤嬤又補充一句。

「省得了！」雲霽應下，自然不可能真什麼都不備的。

等上了馬車，閔悉問：「全羊還烤嗎？」

「烤，到陶府來烤吧，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也好。」

「好！」閔悉笑逐顏開。

雲霖不知道烤全羊是什麼：「二哥，烤全羊是好吃的嗎？」

閔悉笑道：「對呀，烤一隻羊給你吃，好不好？」

「好！」雲霖歡喜地鼓掌。

翌日一大早，雲霽便讓廚子上集市去買全羊。自己和閔悉在家準備烤羊的所需物品，羊買回來，閔悉在家就把全羊腌上，然後拉到陶府。帶到的除了全羊，還有蘿姨的點心鋪子送來的月餅。

這些月餅也是閔悉教她做的，除了常見的五仁月餅，還有豆沙、蓮蓉、蛋黃、火腿與鮮肉餡兒的，品種豐富，在京城掀起了月餅新風潮，風靡一時，大家以能買到雲祥點心鋪子的月餅為榮。

閔悉去教她做月餅的時候，蘿姨還忍不住問起迭戈來，閔悉說：「等中秋節前後，他差不多也該到北京了。」

「他來了還來我店裡幫忙嗎？」蘿姨期待地問。

「看他自己喜歡吧，他要是願意做點心，就還讓他去你那。」

陶府上下看到從馬車上抬下來一隻全羊，無一不驚愕，這是要吃一隻羊嗎？還是整羊，莫不是也要像韃靼人那樣烤全羊吃？

要說京城人還是有見識的，他們看到了全羊，就知道了烤全羊，只是他們自己從未烤過全羊。

閔悉和雲霽指揮人，在院子的空曠處點起了火，把炭點燃，然後把腌好的羊架在火上，開始烤羊肉。

回到大明，調味品自然更齊全了，閔悉調出的醬汁比從前味道更好，醬汁一刷，炭火一烤，香死個人。

年輕人都很期待烤全羊，也紛紛都過來幫忙，親自刷一刷油和調料，烤肉最有意思的就是參與感強，好吃倒是其次。

就連陶弘和陶老夫人都過來瞅了兩眼，覺得有意思，說他們年輕人會玩。

孩子們更是守在篝火旁不捨得離開，閔悉說：「你們不怕熏得滿身都是腌肉味兒？」

「我們不怕！」陶瀾大聲回答，小丫頭性格開朗，嘰嘰喳喳，是個愛玩愛笑性情爽朗的小姑娘。

「那好吧，等出去看花燈的時候，有狗聞著味兒跟著你來了，我可不管！」閔悉一邊壞笑一邊往肉上刷油。

「你騙人！街上那麼多好吃的，狗才不會跟著我來呢。」小姑娘皺皺鼻子，蹲在火邊不肯離去。

「霖兒，來這邊，不要在下風向，煙子味兒重。」雲霽把弟弟招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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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霖趕緊挪到兄長身邊來。

陶澍和陶渝如今都是備考的舉子，準備參加明年春闈，平日里也都是在書齋里用功，今日過節，也給自己放了假，湊過來一起烤肉。

陶禮之循著香味兒過來了，看見小輩們都在這裡，笑道：「老遠就聞見肉香味兒了，原來是一幫饞蟲在這裡烤肉吃。閔悉在忙，你們光看著，也不知道寫首詩助助興。」

陶渝笑嘻嘻地說：「大伯，要不您起個頭吧。」

陶禮之看著他，吹鬍子瞪眼：「你還敢消遣我！」

陶渝趕緊說：「不、不、不，我知道大伯才高三斗，作為晚輩想學習學習！」

「臭小子，還說不是消遣我！不肯動腦，就知道偷奸耍滑！」陶禮之說完拂袖離開了。

等他走了，陶渝拍拍胸脯：「嚇死了，還以為真要作詩呢。大伯也是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不讓人輕鬆一點。」

陶澍默默朝他伸出了個拇指，他可不敢反抗自己的父親，還以為真要作詩了呢。

晚上一大家子圍桌吃飯，熱鬧得不行。其實年輕人吃烤肉和月餅都吃得差不多了，圍桌而坐，吃點飯，意思一下，團個圓。

吃完飯的時候，陶老夫人說：「你們去逛街賞花燈吧，你們看好弟弟妹妹，別讓拐子給拐了去。」

等出了門，門外早有幾輛馬車在等著了，一輛是雲霽和閔悉的，還有兩輛是陶府的。

閔悉有些意外，陶家兄妹也才三人，還用得著趕兩輛馬車？過了一會他才明白，才知道為何要多一輛馬車了。他們的馬車沒往前門大街去，而是七拐八彎去了另一條街，在一個院子外停下了。

閔悉和雲霽感覺到馬車停了，掀開帘子往窗外一看，發現並沒有到前門大街，問：「怎麼停了？」

車夫說：「到何府了，接一下何家的小姐。。」

閔悉不解問：「誰？」

雲霽說：「應該是陶澍的未婚妻。」

「那怎麼還讓咱們也來啊，完全可以分開走啊。」閔悉說。

雲霽搖頭，表示不知。

沒多會兒，馬車帘子被掀開了，陶瀾站在外面說：「表哥，我來你們車上坐。」

雲霽伸手拉她上來：「怎麼了，前面坐不下嗎？」

「對啊，何家姐姐坐了一輛，她弟弟上了我哥的馬車，我來你們車上坐。」陶瀾說。

沒多久，車終於又動了起來。

陶瀾嘰嘰喳喳地說起了八卦，何家來了三個姐妹，帶了一個丫鬟出來，四個人坐一輛馬車，她還有兩個兄弟跟著出來賞燈，坐在她哥車上。

「何家沒馬車嗎？」閔悉問。

陶侃搖頭：「不知道，反正今天沒有。」

快到前門大街的時候，車夫在一個巷子里把車停下了，因為前門大街實在是太熱鬧了，街上人頭攢動，全都是出來賞燈的孩子和青年男女，馬車不讓過去。

他們從車上下來，陶澍陪著幾位盛裝的年輕小姐過來打招呼：「表哥，閔兄，這位是瑞香姑娘。這兩位是瑞香姑娘的表姐寧二姑娘，表妹卓姑娘。」

閔悉和雲霽趕緊打招呼：「見過三位姑娘！」

陶澍又給三位姑娘介紹了他們：「瑞香姑娘，他們就是我那從歐羅巴回來的表兄雲霽和他的義弟閔悉。」

何瑞香不算很漂亮，但是端莊得體，大大方方地跟閔悉和雲霽打了招呼：「見過二位表兄，早就聽聞你們的傳奇故事了，表兄是真英雄！」

雲霽說：「過獎！愧不敢當。陶澍，你陪著幾位姑娘一起逛吧，我帶弟弟妹妹去看花燈。」

陶澍正要挽留，雲霽和閔悉一人領著一個小蘿蔔頭走了，閔悉把雲霖架在自己的肩上，雲霽則牽著小表妹的手，免得被人擠散了。

陶澍張了張嘴，想叫住雲霽說點別的，但最後只是說：「咱們也跟上吧。」這個表哥，他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祖母叫他一起來賞燈的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