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幹活之前先談條件
崇禎十七年初，闖軍自西安由西向東進軍，一路招降納叛，勢如破竹，兵鋒直指大明京師。
春寒料峭，雖是陽春三月，大明京師內外依然還能見到殘雪。
春節過後，壞消息接二連三地傳入京師，三月初，闖軍攻克寧武關，關內百姓被屠戮一空，京師人人自危，關門閉戶，往日繁華的京師變得冷冷清清。
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初五，卯時。
從小在南方長大的趙贏緊了緊身上的貂絨大衣，跟著一名宦官行走在空蕩蕩的紫禁城之中。
趙贏此番前來的身份是代表大明藩屬呂宋國向崇禎皇帝傳遞善意的使者。
在條件合適的情況下，呂宋王趙贏願意出兵替宗主國平叛。
這些年有不少關於呂宋國的事情傳入宮中，崇禎皇帝和他的臣子都明白，現在所謂的呂宋國早已不是三寶太監時期的呂宋國。
隆慶年間，有紅毛西夷泛海而來，攻破呂宋王城，殺死呂宋國王，當時呂宋國王還遣使向大明求救，只是大明上百年的禁海政策讓大明失去遠海作戰能力，只能當一隻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假裝看不見，聽不見。
崇禎十年，海上巨寇趙贏崛起於大明東南，率眾攻破紅毛西夷在呂宋的據點。
趕走紅毛西夷后，趙贏在呂宋建國，稱呂宋王，並遣使向大明朝稱臣。
一個由海盜建立的國家，大明沒有發兵征討也就罷了，居然想得到大明認可，簡直是沒有把天朝上國放在眼裡，過分得令人髮指。
經手此事的大明禮部尚書傅冠傅大人連說兩個「可笑」，連呂宋使臣的面都沒有見，便命人把呂宋使臣趕出京師。
傅冠將此事奏報給崇禎皇帝，崇禎皇帝也覺得可笑，認可了傅冠的處理方式。
一群海盜罷了！
世事無常，誰也沒想到當時讓人覺得可笑的呂宋國，現在竟成為崇禎皇帝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月初一大同總兵姜鑲、宣府總兵王承胤率部投降闖賊，京師前方已無任何阻擋闖賊的防禦力量，京師危矣。
至於調外地的兵馬勤王，一則時間上來不及，二則國庫空虛，無糧無餉，崇禎皇帝還能從哪裡調兵？
恰好此時呂宋國的使臣再次前來，稱呂宋王趙贏的艦隊已至天津衛外海，只要大明朝廷同意，呂宋王趙贏將會親自率兵勤王。
這一次，滿朝文武再也不覺得可笑，崇禎皇帝立刻下旨召見呂宋使臣，商討勤王事宜。
穿過空蕩的廣場，趙贏在宦官的帶領下進入大明朝的中樞皇極殿。
崇禎皇帝和幾個臣子已經在殿中等候。
所謂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從在場的人數來看，崇禎皇帝很重視這次會面。
「外臣趙誠謁見大明皇帝陛下！」
進入皇極殿站定，趙贏不跪不拜，微微向龍椅上的崇禎皇帝拱手行禮。
趙贏無禮的舉動讓崇禎皇帝心裡很不舒服，心想呂宋王也算一方梟雄，手底下的人竟如此不知禮數。
趙贏做得的沒禮數的事不止於此，見禮過後，他竟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龍椅上的皇帝。
近距離圍觀活著的皇帝，一直是趙贏的夙願來著。
一身舊龍袍，消瘦憔悴的崇禎皇帝看得趙贏直搖頭，心想：「好歹也是皇帝，咋就混成這樣了？」
趙贏打量崇禎皇帝的時候崇禎皇帝也在打量他。
看看趙贏身上精美的貂裘華服，再看看自己磨損嚴重的袖口，大明王朝頭號人物崇禎皇帝竟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把磨損得發白的袖口往裡收了收，崇禎皇帝道：「朕聞呂宋王的勤王兵馬已至天津外海，為何還不上岸？」
趙贏道：「我家主公說了，條件不談妥，不上岸。」
「荒唐！」
崇禎下首的大臣斥道：「蕞爾小邦藩國，陛下允爾等勤王救駕已是恩賜，爾等竟還想談條件？」
大臣的話讓趙贏哭笑不得，這群腐儒，還真是……
還真是TMD可愛得緊啊！
事到如今這群小可愛還想擺天朝上國的譜，眼見大明朝就要完蛋，你們有擺譜的資格嗎？
合著我不計前嫌出兵出糧來救你們，你們不給錢也就罷了，還要我對你們感恩戴德，這不是倒反天罡嗎？
誰說大明朝沒資本家？大明的官員比資本家還狠。
趙贏看向說話的大臣，問：「你是？」
大臣道：「本官文淵閣大學士，內閣首輔魏藻德。」
呵！
原來是那個高高興興投闖賊又被闖賊拷餉拷死的魏藻德啊！
趙贏都不想理這貨，他問崇禎皇帝：「陛下，這個人說話算數嗎？」
「這！」
崇禎皇帝也不好當著外臣的面駁了自己的內閣首輔，轉開話題，問道：「趙使臣，你不妨說說呂宋王有什麼條件。」
崇禎的態度讓趙贏很驚訝，史書上不是說崇禎皇帝是一個剛愎自用很好面子的人嗎？他怎麼能這麼好說話。
看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山窮水盡。
山窮水盡可以讓人活得更瘋狂，也可以讓人活得更明白，崇禎皇帝明顯屬於後者，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和大明王朝快要完蛋，拚命地想要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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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趙贏可就不客氣了，開始提條件。
「我家主公的第一個條件，呂宋獻土內附，陛下需冊封我家主公為呂宋總督，世鎮呂宋，呂宋的軍事民政全由我家主公決斷。」
啥！啥！啥！
崇禎和在場的大臣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們本已經做好呂宋君臣獅子大開口的準備，沒想到使臣第一個條件竟如此寬厚，一上來就是開疆拓土的潑天功勞。
不待大臣發言，崇禎迫不及待道：「准了！」
趙贏道：「陛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我家主公還有其他條件，待聽完我家主公所有條件之後，你再答應也不遲。」
崇禎收起喜悅，道：「趙使臣請講。」
「第二個條件。」趙贏繼續說，「我家主公希望陛下能正式冊封他為宋王，封地就在呂宋。」
封王，還是封一字並肩王。
大明王朝自洪武爺起就沒有給異姓封一字並肩王的慣例，大明王朝也有異姓王，但都是雙字王，而且都是死後榮封。
給活著的人封一字並肩王，這不符合祖制。
首輔魏藻德剛想出言反對，卻見崇禎皇帝冷冽的目光，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作為一個善於揣摩上意的臣子，魏藻德知道皇帝現在很憤怒，但是皇帝並不想打斷趙贏，因為他想看看趙贏還會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