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偷師

辦公室外傾盆大雨。

桌上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三人你問我答彼此配合默契；問的是刁鑽刻薄，答的是輕鬆愜意。

最後一個問題回答完之後，韋四寶掐滅了手中的煙蒂，起身說道：「你們倆現在掌握的東西絕對要比張守志多了，只不過實踐經驗還是和他相差甚遠，這個東西就要你們以後慢慢積累了，並不是我們能在嘴上傳授的。」韋四寶是甲方的測量組組長，因為時光的三天三夜拚命的精神打動了他，所以這些天時常以藉助用工的名義把他叫到辦公室單獨培訓。

真的嗎？師父。我們現在有這麼厲害了嗎？」劉光第一個搶答說道。

「可是他壓根不讓我們去做事，做的全部都是打下手的活，根本別想積累什麼經驗。」老六因為和時光年齡相仿，所以平日里他倆就是一個小組，每次的學習也都是和時光一起的。

「沒關係，你們不是會用全站儀了嗎。還有五天第一塊板就要出正負零了，到時候正是你們倆表現的機會。張守志用個經緯儀沒問題，如果想用全站儀他一時半會還學不會。」韋四寶重新點上一根煙，徐徐說道。

「我聽說老闆這兩天正在找會用全站儀的人過來，恐怕不會給我們表現的機會了。」

「是啊，我也私下裡問過我們經理，他說我們老闆手底下的人都是『野路子』出身，根本沒有人會用，而且我聽說這一台儀器老貴了。」

「對，這台儀器大幾萬塊錢吧。而且這還是國產的，如果是進口的可要翻上好幾倍呢。」

韋四寶說的輕輕鬆鬆，聽著的兩個人已經驚訝的合不攏嘴。當知道這幾個月里公司三個工長用幾萬塊的儀器給他們做培訓，心底的感激又多了幾分。

「雨差不多快停了，你們倆快回去吧。如果讓張守志知道你們在這偷學，後果你們應該知道的。這可是大忌。」

「嗯，謝謝師父，我們知道了。回去還是說過來幫忙打下手了，幾個師兄誰也不會懷疑的。」

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涼，夾雜著泥土的清新的味道。吸到肺里仍然能夠感覺到那一絲絲的涼意，在肺里一圈一圈的遊盪，最後這股清涼直衝大腦，趕走了堆積的壓抑。雨點還若有若無的嘀嗒的時候，太陽已經迫不及待的繞過雲層，帶著七彩的光露出了頭。燕子第一個從屋檐下飛出，在陽光下、彩虹里歡快的穿梭、舞蹈，被雨水打濕的羽毛又烏黑髮亮。水坑裡的青蛙為燕子伴奏著，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工地里殘留的些許綠葉也被洗掉了厚重的塵埃，吸引著叫不出名字的蝴蝶翩翩起舞，綠葉上的雨珠在太陽的反射下閃閃發亮，像是舞台上的燈光，照射著歡快起舞的舞者。工人們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開始清理積水，他們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掙錢的時間，也沒有時間去欣賞這唯美的雨後。

時光和老六並沒有回宿舍，而是徑直去了夜市的地攤。雨後的地攤已經有些零星的攤位，不大不小的水坑已經被攤主們清理乾淨，一些賣麵條的鍋里已經冒起了熱氣。

「光子，就是那個攤位，冷健和我說過，就他們一家鋪的紅布。」

「真去啊？老六，我有點不敢啊。」時光有些心驚膽戰的不敢上前。

「走吧，一會人多了你更不敢過去了，都是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時光還是有些擔心，猶豫著不肯上前，還是老六硬拽著他。「你到那裡不要說話，該怎麼說冷健都已經告訴我了，想要張守志能對咱們好點只能這樣了，冷健以前也是這樣乾的，你就放心吧。」

來到攤位前，老闆熱情的招待二位。只見這是一個書攤，上面擺放的都是一些武俠小說，大多數都是金庸的，也有一些帶有美女圖片的畫報什麼的，攤位的一角還擺放著幾個放大鏡。可能是留著給眼神不太好的人使用的，亦或者就是出售的。

老六裝模作樣的翻找了一通后便想開口問老闆，可是卻忘記了冷健怎麼教的，頓時急的抓耳撓腮。老闆見兩個小男孩的樣子頓時會心一笑，於是便笑眯眯的問到：「兩位小兄弟可有喜歡看的？我這裡都是好書，可以租也可以賣。等你看完了也可以再賣給我也行。」

老六訕訕一笑繼續說到：「老闆我們再看看，你這書不少啊，我們也都是工地上的朋友介紹過來的。」

老闆看出兩個小孩的心思卻沒有道破，而是小聲說了一句：「要買就趕緊買啊，過一會這兒可就來人了。」說完老闆露出了一個你都懂得笑容來。

時光一聽到這話趕忙拉了拉老六的手臂小聲說道：「你不是說冷健都告訴你怎麼說的嗎？趕緊啊，一會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

老六也壓低聲音回到：「我也想啊，可是我忘了怎麼說的了，剛才一著急什麼東西都忘了，怎麼辦啊？」

老闆見兩人已經被逗得差不多了才說到：「小兄弟，是不是想買大人看的書啊？」

老六一聽這話趕忙點頭示意。老闆隨後問到：「那你們要幾本？是買還是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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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的話多少錢一本，租的話是多少錢一本？」

「買的話呢就是兩塊錢一本，租的話就是交兩塊錢押金，租金一天是兩毛錢。還書的時候我要堅持，如果弄髒了那就等於是買下了，押金不退。」

「那我們買吧，買兩本。老闆我們要新的，別是以前看過的啊，我們這是買回去給師父看的。」

老闆一邊彎腰從攤位底下拉出箱子一邊說道：「放心吧，這是我昨天剛去上的貨，都是市面上還沒有的，全部是八九成新的書，裡面還有不少插畫呢，拿回去孝敬你們師父絕對好使。」說完便隨便拿了兩本放在攤位前面。

老六眼疾手快的放下四塊錢就立馬把書揣進衣服里，甚至連封面上印的什麼都沒有看清。但是時光確實看到最上面那一本的封面上印了一個搔首弄姿的外國女人。

買到書後的兩人轉身小跑著回到了生活區，一直跑到生活區兩人已是氣喘吁吁。進門就看到在水池邊上給師父洗衣服的張豹。作為學徒不僅要專心學師父的技術，回到生活區還要有眼色，看到師父換下來的臟衣服都是搶著去洗。但是時光和老六因為有一次把師父的大半包煙放進了水盆而被罵一頓后便不敢再搶這些活，這段時間師父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張虎和張豹兩兄弟負責洗的。

宿舍里只有張守志一個人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嘴裡哼著一些調調。其實工地上的一些事情冷健就已經可以帶著幾個徒弟完成了，張守志基本上就是在大老闆過來或者徒弟們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時才會出現在工地。

老六和時光走到張守志面前，迅速將兩本書塞到張守志的枕頭下，把張守志嚇得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你們兩個臭小子幹什麼去了？我剛才見到項目部的人了，他們說你倆早就回來了。」

時光看了看老六，示意讓他來說。老六掀開枕頭的一角露出半個封面笑呵呵的說到：「師父，我和時光看你平時太忙了，就買了兩本書給你消遣消遣。」

張守志看到封面的一瞬間趕忙捂住說到：「有心了，你們倆以後就多往項目部那邊跑跑，那邊的活畢竟比較輕鬆。老闆那邊我會給你們說說的。」

老六和時光趕忙笑呵呵的感謝道。張守志則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