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小鬼大
拖著行李走出機場，身邊不乏一些來接機的人，他們說著笑著，從等待的人手裡接過行李，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看著有些陰沉沉的天空，我坐在了樓梯處，拒絕了兩個上來搭話，看著有些偷偷摸摸的黑車司機。
在呆坐了一會後我上了一輛計程車，報出了小河直街的名字。
下了車，走過拱宸橋，小河直街的夜景依舊，紅燈籠照映著隨處可見的愜意氣息。
悶熱的天氣和有些壓抑的天空似乎暗示著一場雨即將到來，卻絲毫沒有影響商戶們做生意的心情，只是此時巷子里的人沒有往日那麼多。
我在我曾坐過的一處柳樹下坐了下來，而不遠處就是那個茉莉花手串小攤，看攤的依舊是那個小女孩，只是相比去年，她似乎長高了一些。
她詢問著過路的一對情侶要不要買一串手串，就像她當初詢問我一樣，只是她眼前的情侶並沒有為她和她的茉莉花手串停留。
看到我盯著她看，她那清澈晶瑩的眼神也停留在我的身上。
天空上的烏雲並沒有欺騙我們，雨滴開始滴落，很密，很急，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大雨便泄恨似的潑向大地，落在行人的頭頂。
巷子里的人不管有沒有撐傘都急忙朝著旁邊能躲雨的地方跑去。
小女孩打開了雨傘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自己的小攤。
把行李放在了一處商戶的屋檐下后，我頂著雨跑向了小女孩，幫她拿著雨傘，托起一筐手串。
「謝謝叔叔。」
「到前面躲下雨吧，雨太大了，你這小雨傘不頂用，別淋感冒了。」
小女孩抱起了另一個裝茉莉花手串的筐，跟隨著她頭頂的雨傘，和我走向了我放置行李的地方。
屋檐下，我抹去臉上的雨水，我沒有感到任何地狼狽，只感覺自己在這種涼快中獲得了些許精神上的清醒。
小女孩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紙巾，遞給了我，說道：
「叔叔，用這個吧。」
我接過紙，卻沒有立刻用它來擦拭自己濕透的頭髮和衣服。
「平時都只有你一個人看攤嗎？你家長呢？」
「我媽在家裡忙著呢，現在放暑假，晚上都是我一個人看攤。」
「你媽心真大，放心讓你一個人看攤，那你爸呢？」
小女孩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在屋檐下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我也蹲了下去，還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已經五年級了，賣手串又不難，我一個人沒什麼問題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算術很好咯。」
小女孩有些驕傲地回道：
「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我上大班的時候就知道怎麼收錢了。」
「瞧把你厲害的，遇到會砍價的怎麼辦？」
「那我也會算啊，不過很少人砍價。不買的比較多。」
我想也是，換做是我也不會和一個小屁孩在那裡砍來砍去，會被人當成欺負小孩不說，萬一把她搞哭可咋哄……
小女孩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我，說道：
「叔叔，我記得你，你在我那買過手串。」
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一晚上下來她就要接觸多少人，她居然還記得一年前的人。
「是你記性太好，還是我長得太帥了？」
「不是，我記得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漂亮姐姐。」
……
原來我是被順帶記住的。
「我說，你能不能別叫我叔叔，叫大哥哥。」
「哦。」
大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小女孩手上的手錶響了起來，那是一款價格並不貴的只有通話功能的兒童手錶。
打電話來的是她的媽媽，電話里她媽媽告訴她先找個地方躲雨，她馬上就會過來接她。
「叔……大哥哥，你是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嗎？」
「不是沒找到，是我還沒找。」
「哦，你是來出差的嗎？」
我來小河直街並沒有帶著任何目的，此刻腦海里閃起了阿南說的那句「隨心就好」，我便回道：
「不是，就是突然不知道去哪，就想來這邊看看。」
「哦。」
「你說的那個漂亮姐姐，後來你還有見到過嗎？」
「有啊，前陣子她在我那裡買了一個手串，她旁邊一個大哥哥還給了我一張一百塊。」
聽著小女孩的話，我的心裡不是滋味，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轉而，我又安慰起了自己，她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我又何必去在意她和誰在一起，在一起又做了些什麼。
「你個小奸商，一個手串要人家一百塊。」
「才不是呢，那個姐姐不願意讓他還錢，自己付的錢，那個大哥哥錢都拿出來了，就硬要給我。」
「那你拿了嗎？」
「拿了，不拿不是讓他丟了面子嗎？這樣大家都開心。」
「嘿，人小鬼大，這都懂。」
「別小看人。」
小女孩托著下巴，看向了路口，等待著她的媽媽。
我走進了商鋪里，從裡面買了兩瓶水，遞給了這個懂事的小女孩一瓶。
「謝謝叔叔，我不渴。」
「你是不是把我當壞人了，剛從裡面買的。」
小女孩沒有再拒絕，有些靦腆地接過了水，再次道了聲謝謝。
「你這些手串我看著都差不多，除了顏色不一樣，有沒有特別一點的？」
「什麼樣才是特別的？」
「特別嘛，就是獨一無二那種。」
「我媽說，每朵花都是獨一無二的，這算不算？」
到底是我膚淺了……
「媽，我在這。」
小女孩的媽媽，一個普通的四十來歲的婦女撐著傘來到我們面前，和我微笑示意后，拿起了地上的花筐。
小女孩也拿起了另一個花筐，和我說了聲「再見，大哥哥。」后便和她的媽媽離開了。
母女兩人冒著雨，一人抱著一個裝著茉莉花的花筐，撐著傘，交流著，在滿是紅燈籠的小巷裡向盡頭走去。
我看著這場景失了神，可惜我不是一個畫家，不然就可以拿出自己的畫筆，記錄下這絕美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