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遲到的禮物
註:二合一,本章的時間線是接第三個世界結束后,到第四個世界百合到來前,2018年的早春時節,不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跳過。
五條悟從家裡的閣樓,翻出了很奇怪的東西出來。
他對這個玩意兒格外感興趣,花費好幾天的時間,從裡到外拆掉機器,理解啟動的條件和運作的原理,為此已經很久沒有騷擾過家入硝子和夏油傑。
「好像是個抽獎機。」家入硝子坐在充滿現代風格的酒吧,橫在在玻璃窗前的隔板牢牢地承接滿杯的青檸氣泡酒,她面對著撐傘來往的行人,語氣平淡,「不知道是誰送的。」
前往仙台出任務的二級咒術師被咒靈重傷,開著急救車的輔助監督連夜把人送到,這種意外時有發生,她不得不在漆黑的夜裡被叫起來進行繁瑣又冗長的治療,也因此精疲力盡,興緻缺缺。
五條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本可以一口回絕,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還是答應下來。
兩人在此碰面,就是為了一起去五條悟家所在的公寓。
「你說他為什麼不能換個時間段。」家人硝子支著腦袋,邊端起酒杯,邊向身邊的同期吐槽另外一個同期。
「把咒術師當什麼了,真以為大家都跟他似的那麼閑嗎?」
實際五條悟一點也不閑,今年的早春時節,他們三個人連帶著兩個學弟各自也都甚為忙碌。
家入硝子自不必說,而五條悟和夏油傑連帶兩個留在高專任教的學弟也都好不到哪去。
用學弟七海建人的話來說:「當咒術師就像是在滿是泥淖的水溝里抓水蛭,抓到一條,下一條還是有可能冒出來咬你一口,永無盡頭。」
咒術界這兩年算是人才輩出,新鮮的力量被培養出來,但仍處於人手短缺的狀態。
唯二能幹活的特級咒術師自然是能用則用,管他是雞零狗碎的瑣事還是艱苦困難的任務,反正他們都能完成不是么?
這樣的陰雨天,就更加襯得人像是在外打轉的落水狗了。
也許到哪天,他們中的幾個人,有誰不耐煩的話,就會直接殺去總監部掀桌子,把那群人全部幹掉了吧。
望著不斷沿玻璃向下墜落的水珠,夏油傑漫不經心地這樣想道。
「真不想去。」
聽到她的話,夏油傑頗帶幾分無奈地笑了下。
「要是硝子不肯去的話,不就剩我一個人去面對悟的喋喋不休了。」他說,「兩個人的話,至少能分散下火力嘛。」
五條悟把人叫過來,說是有事,確實不是假話。
只是他的事情,和兩人想的,完全不盡相同。
夏油傑站在他家的門口,對開鎖密碼早已熟稔在心。
1207
解鎖成功,他伸出手,隨即旋開大門,走到玄關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客廳里那不同尋常的雜亂場景。
茶几被挪到皮製沙發邊緣,散落的零件橫七豎八的堆疊在頂層公寓被刻意空出的客廳中央,旁邊還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攤開的寫著「大吉」,「中吉」,「小吉」的紙條,藥瓶,指甲剪,小夜燈,火柴,剃刀.......這都是什麼啊。
他是把自己的儲物箱倒出來了嗎?
而做出這些事的五條悟本人正沒有形象地靠在窗邊沙發的一角,好看的眉毛皺成「八」的形狀,像是在為思考某事而在苦惱。
真稀奇,他居然也會苦惱。
「五條。」家入硝子對這滿地的狼藉視若無睹,她的兩隻手都插在兜里,不客氣地問,「你不是說找我們有事?」
「啊,硝子和傑是一起來的啊。」來的是多年的好友,五條悟也沒打算站起來招待,只是隨意地擺擺手,說道,「你們先找個地方坐吧。」
「開什麼玩笑。」家入硝子說,「你看這還有地坐嗎?」
坐上沙發,腳就得懸空起來,就像兩條掛在桿上無處安放的絲瓜那樣,滑稽得有些可笑。
夏油傑掃了眼滿地的零件,乾脆邁過障礙物,從廚房的小吧台邊上拎起兩張椅子,和家入硝子分坐在兩邊,勉強算是能夠坐下。
「悟,你這又是在忙什麼。」他說,「硝子說你找到從家裡找出一台抽獎機,現在叫我們過來,就是為了圍觀你拆家的壯舉?」
「不是啦。」五條悟搖搖頭,隨即又有些茫然地說,「我現在,稍微有點困惑呢。」
「困惑什麼?」
「我不記得這東西是哪裡來的。」他垂下頭,長指點了點膝蓋,解釋道,「整理閣樓上的東西,突然就發現角落裡有這個,很神奇誒。」
還是在第六層的書櫃角落裡,是他用來放相對重要物品的地方,結果完全找不到來源,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會感覺有點在意的吧。
「大少爺的禮物收的太對,自己也不記得了啊。」家入硝子嘲笑道,「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然而,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還是奇怪的。
五條悟平時說不記得,大概是不在乎某事,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或者根本不想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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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腦具象出來,就是一台容量超級廣的電腦,裡面塞滿信息,不去檢索的話,對他而言就相當於不存在,但只要他想,就能夠找到。
很少會出現說,他努力地去回憶,卻怎麼都想不起來的事情。
「那這些又是什麼?」家入硝子的手指向那堆零碎的物件。
「是從抽獎機里掉出來的。」五條悟回答道。
「哈?你是在逗我嗎?」家入硝子眼睛微睜,「那麼小的機器,是怎麼掉出這麼多東西來的?」
「這裡面可是連制冷機都有誒!」
「硝子,這裡面的環節很複雜啦。」五條悟抓著頭髮解釋道,「裡面好像是採用了某種壓縮空間的技術,還能夠保存物品,這裡連到手桿上運作,然後......然後。」
「然後你拆開后就拼不回去了吧?」她環起手臂,瞭然地看著五條悟,問道,「請問你是貓嗎?好奇心這麼重。」
「嗨呀,我會拼回去的啦。」五條悟挺起胸膛,非常自信且篤定地說。
家入硝子粗略地數了數被五條悟拆出來的零件,少說也有上百個,不少還都是齒輪鏈條之類轉動的精緻小件,就算這傢伙有六眼,可畢竟以前根本沒搞過這種東西,估計想要完整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也是夠嗆。
再加上他還忙的要死,不花上個把月時間,肯定做不到。
不過,這也只是小事吧,再怎麼樣,因為這種事情而把他們叫來,真是小題大做。
家入硝子開始後悔自己聽了五條悟的鬼話,居然放棄補覺的時間到這裡,並且心裡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在他的咖啡里加入超辣的辣椒並逼著他喝進去了。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就要回去了。」她站起來,有些不耐地說。
「等一下啦,硝子......」
「這是什麼?」就在家入硝子準備要走的時候,眼睛的餘光一瞟,就看見了放在茶几的桌上,有兩封信箋。
封面用的是硬質的紙張,材質很好,邊緣處印著淡金色的花紋,封口處被火漆印章蓋上,做的很精緻。
不曾被打開過。
其中一封寫著家入硝子的名字,而另外一封是夏油傑的。
「這是你寫的?」
五條悟竟然會給別人寫信,還是經常會見到面的人,怎麼看都像是搞笑驚悚片的開頭,說不定後邊還會有無頭的小丑蹦出來嚇人。
「裡面該不會是配上顏文字的詛咒信吧?」她把信翻過來,試圖找到惡作劇的痕迹,但是無果,因為更加驚奇了,「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不是啦。」五條悟搖著頭,嘟囔道,「這不是我給你們的信件啊,壓根也不是我的字體吧,是從那個抽獎機里自己掉出來的啊。」
「你是說,送你那個東西的人,還認識我們?」
這下不得不提起重視了。
夏油傑沉默地將另外一封信拿起來,盯著上面雋秀的字體分析道:「確實不是悟寫出來的字。」
但是和那邊紙條上的字跡是一樣的。
五條悟平時寫的字體大致只有三種。
因為失去耐心而狂放不羈的連筆草書,圓潤可愛專門用來向學生賣萌用的jk字體,還有被御三家教導出來,顯得遒勁有力的楷體。
但是無論是哪種,都不是像這樣字體文秀而撇捺間又帶著鋒芒的。
都說字如其人,寫下這封信的人,會是和她筆下的字一樣的性格嗎?
看起來像是很珍重地寫給自己的信件,於是家入硝子拆信的動作很輕,沒有撕破任何邊緣。
她打開信封后,看到裡面是一張疊得齊整的紙張,開頭是:給二十九歲的硝子。
二十九歲?
明明自己現在才二十八周歲都不到吧。
她挑了挑眉,饒有興緻地繼續看下去。
——
果咩,硝子,很遺憾信件是以這種方式讓你看到的。
大概是等不到你二十九歲生日的那天,我就得離開這個世界了。
不希望還在你身邊的時候,就得讓你離別的話,所以就乾脆塞進五條悟的抽獎機里,由他轉交給你吧。
當初,你告訴我說,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雪花和樹葉,我就想到,你大概早就看穿我撒下的謊言了。
感謝你沒有戳破,否則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總是在抽煙喝酒,很忙,也很累,卻永遠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知道你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其實有點擔心,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表達。
但是........好像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在商場的時候,我曾經看見過一條非常適合你的裙子,想買下來,可惜那天太匆匆,未能成行。
後來,只在夢裡的時候,夢見過我將它送給你,你才穿了一次。
很漂亮。
於是這成了我的一個執念,沒想到某天竟然真的又被我遇見,然後買了下來。
原諒我沒有早點送給你。
因為我既希望看見穿上它的你,又害怕看見穿上它的你。
和夢中一樣的場景,又是一場告別,會不會還是在夢裡呢?
好希望再次看見它的時候,並不是在分別,而是久別重逢的時刻。
但其實還是再也不見的好。
這麼想著,到頭來,還是沒有見到你穿上這條裙子,而是變成送給你的二十九歲生日禮物。
總之,硝子,祝你生日快樂。
ps,五條悟要是太早把這些玩意兒抽完的話,記得打他一頓哦,可不是我故意要提前送給你的。
無落款。
二十九歲生日禮物,看來,真的得把五條悟揍一頓的,竟然提前這麼多日子,果然是很不靠譜的傢伙。
家入硝子放下信時,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感覺有點悶得透不過氣來。
是一個很了解她,但完全沒有印象的人寫下的。
會是誰呢........?
她微一扭頭,看見夏油傑也打開了屬於他的那封信件。
在這個方向,只能看見他略垂下的眼眸,大部分表情都被頭髮落下的陰影所遮蓋,看不到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所以......他的那封信里,會寫著什麼呢?
——
寫給二十九歲的傑。
首先,果然還是得先祝你生日快樂吧。
我是這麼想的,既然有送悟禮物,不送傑和硝子好像說不過去。
傑總是太溫柔了。
喜歡照顧別人的心情,卻把自己隱蔽在角落裡,誰都沒辦法看到。
有時候看見你這樣,會有點難過(雖然偶爾也會被你氣個半死),因為不知道怎麼回報你的這份體貼。
那天,你說你忘掉了全世界,叫我不要拋下你。
可到頭來,還是得把你拋下了,對不起。
幸好,在你的周圍有悟和硝子,還有大家,有很多很多的人能夠陪伴你,應該也不會再感到寂寞了吧。
我想過要送你什麼生日禮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送你一瓶香水。
我其實有問過你用的是什麼款式,但你非說那是空氣清洗劑,自己沒噴香水。
我試了很多家店,就是這一瓶的和你身上味道最為接近。
至於為什麼是香水?
大概是覺得,味道能夠喚起記憶,要是你多聞聞,說不定能夠想起曾經的回憶吧。
還有就是......離開傑的時候,身上噴一點香水,就像是你還在身邊,這樣的話,應該也足夠了。
雖然這樣說好像有點無情,但是,希望我們沒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再見......不,應該說是永別了,傑。
祝你幸福。
無落款。
夏油傑猛地握緊了這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