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神來過
如果他此時去做些什麼,能改變什麼嗎?
是死去的人能回到現實,還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不再會發生?
亦或者時間能夠倒退,父親不再瞞著自己,死神也遠遠滾開嗎?
未原從腳邊折一根狗尾巴草,期間他的手不停地在抖。
他有點煩,於是用另一隻手乾脆抓住了那隻不聽話的手,想讓它不要煩。
未原已經為母親的葬禮忙碌了七天。
不堪的疲累壓在他的雙肩,現在一切結束,他現在連從草地上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消失殆盡了。他不想動。
不如就讓他永遠的躺在這草地上自生自滅。反正最在乎他的人已經走了。
世界就像存在一面冰冷的牆,獨自把他隔絕一端,他在的這一端寂涼好似沙漠戈壁,另一端無他的才是人聲喧鬧的鮮活世界。
未原抓住那隻不聽話的手后,兩隻手產生了共振一樣開始一起抖。很快他單薄的身軀也開始止不住地再抖,他的心臟也開始小頻率的,紊亂著,顫動。他受不了了,乾脆強撐著站起來,他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太累。
憑什麼呢?他過著幾乎與同齡人割裂的生活,他從來沒有過溫馨美好的日常,他的日常有平淡乏味,像半塊乾巴巴的暴晒過的麵包,還是被人下了毒的麵包。
如果他不說就沒人能猜到他每個晚上都是如何度過的,每晚入睡前那張冰冷血腥的影子是個刻進他骨子裡的噩夢。他想到每個早晨母親端上餐桌的早餐和常掛臉上的笑容。
未原眼睛里透著血紅,他熬了幾宿。他環顧周圍,見沒有人,卸下盔甲一樣又躺了回去。
「不對,未原你不能消極,你還有很多朋友需要你,你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他用力敲打腦殼,似乎這樣做可以敲打出裡面的漿糊,讓妨礙他思考的東西都滾蛋。
他像小朋友那樣倔強地數,「劉莫,歐陽肖,唐葉,白亢一……噢,現在該叫她白若顏,她磨著父母把那個難聽的名字給改了。」未原嘴角掀起微笑。
那根狗尾巴草不知不覺飄蕩到前面的石子路上。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在哪,他在他的父親的別墅區里的一塊草地上躺著發獃發獃發獃……
怎麼儘是發獃啊。未原沒忍住笑出來。
沿著前面的路向左走,在第一個路口右拐就是父親的別墅,他休息出了一些體力,不過他不準備動。
因為別墅里一定照例會空蕩蕩,雖然他並不想面對父親,可空蕩蕩的密閉房間會帶給現在的他不好的感覺,還不如不動的好。
未原給歐陽肖發的消息還顯示未讀,未原注視兩秒選擇關閉。
也就是在這時,一個委屈又帶著幾分習慣和淡然的聲音幽幽在未原耳邊響:「未原,你是不是又沒看見我?我差點就從你頭頂過了,委屈啊,」
別在我面前委屈。未原表情扭曲一瞬。這聲音著實嚇得他向後一個仰躺,身體貼在草皮上。
「肖?」
歐陽肖手裡拿著的是未原扔掉的那根狗尾巴草:「盲猜你扔的吧?這一片這麼多人也就你會無聊到扔這破玩意,我聽我奶奶說很多動物是都喜歡在狗尾巴草上撒尿,你……」
「滾!」
歐陽肖鞠躬到底:「錯了,求放過。」
他熟稔地在未原身邊擠出一個位置,安分不過一會,他又說:「怎麼不去你爸那裡?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吧,叔叔阿姨他們和平分手,親情沒了友誼也在,怎麼到你這裡你就很不情願的樣子……」
歐陽肖念叨。比他平時還能念叨多了。他扯完這個去扯那個,就是盡量不給未原單獨思考的時間,非要吵得他腦仁炸裂不可。
「哎,我們一起去看看叔叔吧。」
「不去,」未原一側身,給歐陽肖後背,他聲音有些悶,「我母親去世他都沒來,我憑什麼去看他。」
「那就不去,那就不去好了。」
歐陽肖說。
未原沒回,依然背對他。兩個人沉默好久。歐陽肖說:「或許……叔叔他有什麼要緊事吧。」
說完他就想打自己嘴,什麼重要的事能讓叔前妻去世都不去看上一眼的,明顯的就是瞎扯的一個淡。
耳邊的嗡嗡聲突然沒了,未原不習慣地扭頭看身後,歐陽肖正望著天,注意到他回頭后把目光移過來。
肖用屁股把未原往草地那邊又擠了一擠。
「這草皮還挺軟和。」
典型的沒話找話。未原把他踢回原來位置,「沒話找話,回你位置上去。」
「高檔草就是高檔草,有普通草沒有的靈性,我感覺小草在摸我手哎,它是不是喜歡我?你忍心讓它們喜歡的人,」
歐陽肖堅持說完:「挪開……嗎?」
「去你的喜歡,我看是你想念伊華的緣故,把對她的思念寄托在了草上吧。從我草上離開。」
未原對朋友話總是稍多一些。
歐陽肖捂心狀做痛苦地滾到地上。
他呻吟:「快別提她,明是我永遠的痛,你卻偏要揭開傷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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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分個手。」
「也就你這種沒有愛情的人才能說的如此輕鬆!未原!不要再提!」
天空湛藍,太陽無差別的照射大地,溫和的暖陽在聳立的建築群后打下成片的陰影,同時也將陽光灑在未原和歐陽肖身上,像鍍了一層耀眼的金。
未原側頭,頗覺樂趣地欣賞歐陽肖痛心疾首。
他記得自己曾經調侃肖的臉是最正氣凜然的,就像一個好人,可靠老實。劉莫接話說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局,被惱羞成怒的肖追著繞小區逃了三圈。
未原就忍不住笑了,唾沫直噴。他一邊笑一邊去扶歐陽肖,
「停,我要揍你了!」
歐陽肖被未原笑傷了。
「好好,可千萬別,嚇的我不敢和你鬧了。」
歐陽肖琢磨,這如果是好話,他把頭摘了給未原當板凳。
「有要緊事要和你和劉莫說,你看到我發給你的消息沒?」
「看到了啊,不就是你讓我來這兒找你,」歐陽肖說,「結果你找我來就是為了找樂子。」
「沒有,沒有,真沒有找樂子。」
未原站起來,坐時不顯,他竟然比歐陽肖要高小半顆腦袋……真挺恐怖的形容,未原覺得自己身高已經高到沒救。
他環顧周圍,手機上只剩下發給劉莫的消息顯示未讀,劉莫沒來。歐陽肖探頭時說:「你也叫劉莫了?他大概還在家裡補覺吧,嗯……」
「說真的,我接下來告訴你的東西可能會很突兀……」未原斟酌著,開口還未說完,歐陽肖和他拉開一步距離防被打,打斷:「那還是別說了,就讓話突兀在那兒吧。」
去他奶奶的突兀在那。
未原頭疼,歐陽肖這話插的是真好,他的腹稿全飛了。本來那件事情就難以解釋,這下更是,更是,未原決定莽一把算了。
簡單粗暴地莽吧。他按住歐陽肖的頭。
歐陽肖驚的眼睛差點奪眶而出!未原強迫歐陽肖與自己對視,他有點尷尬和無措,輕咳兩聲掩飾過去,他選擇幾句重點拿來說了,管他歐陽肖聽完是什麼反應……
「本來,嗯本來是這樣的……」
「哪樣啊?」
「認真聽,請閉嘴OK?」
未原一口氣深吸到底,才維持住臉上碎裂的假笑,「這個世界就要沒了。」
「卧槽不可能你又騙我!」
「你閉嘴啊你是不是忘了你頭還在我手裡!再插話你就等頭身分離吧!」
如果不是頭在未原手裡歐陽肖此時肯定已經三鞠躬到底了,他不斷用眼神求饒,表示肯定好好聽,不插嘴。
「不想說了,心有點累。」
歐陽肖:「別。哥,求你說吧。」
未原鬆開他,揉了揉太陽穴,皺著眉思考。他在原地踱步兩圈。他想到自己說好準備莽一把的。
「聽說過死神沒有?我們在的這個世界被祂貼上了死亡標籤,剛剛我沒有騙你,從大約一個小時后開始這個世界會有至少一半人口會消失,死亡。」
歐陽肖難得沒有插嘴。他已經驚呆了。就連未原拋給他的東西他都沒能第一時間接著。他手忙腳亂,拿著那個東西好一會兒才發覺那是一塊圓盤形狀的表。一個還沒他半個巴掌大的東西。
「我掐了一個計時器,你注意看著點時間,順便再給劉莫打一個電話,現在跟我回別墅吧……別墅里沒有人。朋友除了他外都通知到了,如果他真在家裡補覺那才好。」未原臉上閃過憂色,「就害怕他在外面晃悠,沒有帶手機。」
錶盤周圍鑲著一層奢華的銀邊,不斷跳動的計時顯示欄告訴他時間還剩下57分30秒。
未原,你敢騙我我是真的會打你的啊。
表從歐陽肖哆嗦的手裡掉了幾回,他緊張的都快哭了!
他今年才剛十八!
他跟在未原屁股後面落魄的像一個死刑犯,死刑犯滿腦子飄的都是這一句。
還沒步足社會獲得自由。還沒找到一個能和他長相守的另一半。而現在,被一柄缺德的刀齊刷刷都全斬了。
「你騙我。」
歐陽肖緊緊篡住表,表情非常嚴肅。
「沒有,表不是已經給你了?上面的計時歸零之後你就該都明白了啊……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細講,估計以後也沒辦法,死神是一個常理不能解釋的事情。」
歐陽肖崩潰:「我不是不信,是不敢信啊。我好不容易活到十八,眼瞅就快奔向自由,結果你告訴我我們快毀滅了?毀滅原因是死神降臨?還不如告訴我說是核泄漏人類全體感染變成喪屍出沒世界成為鬼城呢!」
嗡嗡嗡嗡嗡嗡。
歐陽肖球一樣來回蹦。
「別蹦躂,腦子該蹦糊了。只有清醒的腦子才能寫出來最完美的遺書。」
「遺書?見鬼的遺書啊!」
未原的一句話把歐陽肖的崩潰全部嚇回肚子里!他被未原的用詞給嚇清醒了!
就沖這個遺書,他就不得不信未原:「咱們打完電話就趕緊往空曠的地方跑,你爸的別墅再結實也不可能抗住能毀滅世界的災難,比如地震對吧?乾脆咱們遺書也別寫了,在別墅里寫遺書……那最後就很可能真成遺書了啊!」
「不不,誰說會地震了,死神不屑於那樣玩,他更喜歡讓我們互相殺戮,或者看著我們痛苦以取樂。所以說,我們首要躲開的是人群,而不是你說的地震。我知道的東西也有限,最重要的只有一點,」
說到這裡未原的聲音已經低了下去。
歐陽肖要屏息凝神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空曠的地方會引起死神的注意,而被死神注意到的人類只有死路一條。」
歐陽肖額頭浮起一層薄汗。
「我趕緊趁著還有時間,再給劉莫打一個電話。怎麼說也要讓他有一個心理準備!」
「記得告訴他,讓他必須待在家裡哪都不要去,如果出現敲門聲,無論是誰都不要去理會,更不能輕易打開,否則後果會很嚴重,死亡保底。」
未原用門禁卡刷開別墅的大門,和歐陽肖一前一後走進去,門在他們身後自動關合。
未原身上帶著他父親別墅的門禁卡?
歐陽肖有些疑惑,他手下的電話已經撥打出去,正在等待對方接聽。
「嘟,嘟……」
快接聽,快接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