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生命的開始與終結（19）
未清話還在喉嚨里沒說出口，一團黑霧就小心地將她團團裹住，帶著她升到半空中。出手的是偽神，頭頂的火焰即將閉合，他焦急萬分地看向石台：「喂喂——」
偽神還沒「喂」完，未原三人就從他身旁掠過，直衝頭頂的夜空：「快走！」
偽神：「……」這原本是我的台詞啊。
偽神咬牙，小心地控制著黑霧不傷到裡面的未清，跟在他們後面飛向夜空。
而在他們的後面，噼啪燃燒的大火之中，上千的人類在滿心不甘怨憤中化作骸骨。他們都死了。這場以挑動情緒為前提的局發展成為這副樣子，就連兩個神都救不了他們。
神在拯救世人前，也得先拯救了自己才行。
未原在石台上停留的時間是為了幫前世的自己解開繩索，此時沖向夜空的未原背上背著前世的自己，他不用分心操縱黑霧，因此速度更快。
接近大火邊界的那瞬，未原體內的灰霧氣全部湧出，以驚濤拍岸的氣勢猛地和烈火相撞，阻止它們無止境地吞噬融合！
下一瞬他們都衝出火焰的包圍，成為這場局裡的倖存者。
偽神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操控包裹著未清的黑霧飛向未原身邊：「照顧好了，我可算是幫了你一把，你得欠我一個人情。」
未原點點頭：「好說，就算欠兩個三個都沒問題。」
「那成，你就欠我三個人情吧。」偽神說時眯起眼睛。
他覺得未原是隨口一說，肯定不會同意，沒曾想未原點了點頭，抬起的眸子沒躲閃地看向他：「好啊，也可以。」
「……你的人情不會不值錢吧？」
黑且靈環起雙臂：「大人的人情價值千金，世界上有什麼比神的承諾更值錢嗎？不會有吧？」
「那倒是沒錯，畢竟我也是神，我的承諾……」
無常客環起雙臂，眸光危險地投向偽神：「虛假的神明，你篡奪神位的方式……」
未原警覺地開口打圓場，他怕無常客由著話頭說下去，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會當場宣告破裂，更何況現在德克莫的火還在燃燒，危機還遠未平息：「好了好了，都是過去的事情，只要能找到重回過去的方法，我想這所有亂套的事情都能回到正軌。」
靈光一現，未原想到此時背上就背著一個可靠的人。
前N世的自己對「時空」的概念一定很熟悉，未原和唐葉能重回這裡也正是因為有他的幫助。
無常客冷哼，看向偽神的目光依舊飽含敵意。
偽神乾脆沖他翻了個白眼。除了白眼之外他也沒啥好辯解的，畢竟他的確篡權奪位，毀滅了這個世界，但要讓他承認錯誤他堅決不肯。
「大人，這山火會不會波及周圍？這山谷外的景色也很美，如果被一把火全部燒掉，那真的非常可惜啊。」
黑且靈的話裡帶有惋惜，未原也看向腳下這片廣袤的山林。甚至不需要利用視覺，未原能用靈魂的觸感觸摸到林地的濕潤和柔軟。
可惜。
未原的心裡也充滿惋惜。
無常客說：「只要解決歷史被篡改的問題，這場火就不會存在，這片森林和德克莫山谷也會保持完好。」
偽神喃喃：「為什麼要用篡改來形容歷史？歷史是一條單程線，正因為沒有重來的機會，才會被人叫做歷史。你們想象中的和平安寧可能沒有發生過，那你們為什麼執著地去渴求虛假的和平安寧呢？」
偽神把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思索說了出來，換來未原清醒的反駁。
「歷史被篡改的證據很充分。在那個世界，蘇釁原本已經是個死人，卻死而復生影響了你，導致後來你搶走神位；蘇釁他本人也沒有消停，他活著的上千年裡一直在進行『永生』相關的實驗……他在違反世界規律，而你是他找來的保護神。你和他擁有千年的壽命，同時都在暗處緩慢影響這個世界，這就是歷史被改變過的，最好的證明。」
萬事萬物，生生滅滅，是既定的世界規律。
想要永生——
那就必須擁有自己是怪物的覺悟，融入黑暗陰影，套上枷鎖，用千萬年的時間注視這個世界的萬物輪來換去。
不要去觸碰禁忌。
不然……
就像現在一樣，地球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無辜的人在死去，罪魁禍首遭人利用幾輩子，還對自己的行為有種迷茫感。
偽神沉默片刻，然後說：「我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
他又看了看四周，像是要逃避般說：「這裡不是什麼久留之地，我就先走一步……對了，如果真找到重回過去的方法一定要叫上我！我也想回過去看看。我想看看歷史原本該是什麼樣子的，蘇釁究竟又影響了我什麼。」
「重回過去」也是黑且靈跟隨未原的原因，此時他急迫地接話說：「也不要忘記我，我也要回到過去！」
無常客帶著嘲諷，嗤笑偽神說：「你倒是還有點未泯的良心。一路好走。」
偽神駕馭著黑霧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目送他離開后，未原三人踏上返回小鎮的路，回到小鎮后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如果命運允許，未原急切到甚至想另一個自己一蘇醒，自己馬上就回到過去的世界，把錯誤一一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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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鎮的上方降落。未原背著另一個自己，身後的灰霧裡還囚困著未清，直奔劉莫等人平日召開會議的地方——灰白磚瓦房。
劉莫和歐陽肖都在裡面等著未原。
歐陽肖蹲坐在門外等著未原，隔著距離見到未原背著一個身邊還捆著一個，頓時臉都嚇白了。歐陽肖急切地跑過去，見到未原背著的是自己，捆著的那個面容上也和未原有幾分像。
眾多猜測掠過歐陽肖腦海，不過兄弟肉眼看去沒受傷倒讓他松下心裡緊繃的那口氣，腳步輕快地將未原三人帶進屋裡，馬上喊劉莫：「劉莫！未原他沒啥大事兒，還帶回來兩個俘虜——是俘虜對吧？」
「不算是吧，」未原認真想了想，「一個是我素未謀面的姐姐，一個是前N世的我。」
從裡屋走出來的劉莫驚掉下巴，結結巴巴地蹦不出連貫的話：「你你你哪兒來的姐姐？」
溫暖的室內，白熾燈光下，未原鬆開捆著未清的灰霧，望向一路上一直一言不發的她。路上未清扔掉了用來和周國玉聯絡的手機，現在她雙手交疊在一起，她的姿態看上去有種疏離的淡定，對「姐姐」這個稱呼也沒有表現出過於激動的反應。
沉默蔓延了幾秒鐘，未清把臉扭到未原相反的地方，看著劉莫說：「同父異母，後來未南程也因為這件事和未原母親離了婚。」
一段新關係開始，宣告一段舊關係破裂，放在別人身上老套，放在自己身上會讓人握緊拳頭。
未清說的一定是假話。
父親和母親分家過後，未原跟著父親生活過五年多，五年裡未原沒有發現過父親外遇的證據，父親甚至很少和女人接觸，他平日就連辦公都是在摞滿藏書的書房裡。
但是這個姐姐是怎麼來的呢？未原憑藉未南程的留信和外貌的相似之處認出未清，一直沒敢仔細想這個問題。
「所以啊，你也不用叫我姐姐，除了地下停車場那次之外我們就沒有任何交集，我也……我也不想和你扯上關係。」
未清咬牙狠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