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她上前一步,緊緊握著寧若初的手,眼神感激而懇切:「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姐妹!」
冬管家有些羞愧,「抱歉,駱夫人,我之前冒犯了你。」
寧若初搖頭:「我並不介意。」
自她進來到現在不超過五分鐘的時間,冬管家好幾次對她嚴聲厲色,她卻絲毫不計較?
是肚量大,還是原來卑賤的身份讓她感到自卑?
冬傾染只覺得她很好相處,一個勁兒地誇讚:「姐姐,你性格好好,又溫柔又體貼。」
「你是不知道,我剛進來就被一個不長眼的撞到,腳崴了駱家的傭人現在還沒把冰袋送過來!」
如此對比,寧若初在她心中的形象更上一層。
「哦,對了,剛才撞到我的是哪家的?」冬傾染轉頭問管家。
冬管家瞥了瞥寧若初,低聲提醒:「剛才那位,是寧家的小姐。」
「寧家?沒聽說過,一個小門小戶還……」
冬管家著急補充:「是駱夫人的母家!」
空間有一瞬的寂靜。
冬傾染僵硬地轉過頭,訕訕笑著:「不好意思,姐姐,我沒想到她是你的姐妹。」
寧若初微微一笑:「領養的。」
冬傾染頓時話鋒一轉,「我說她怎麼這麼沒眼色,一點骨氣都沒有,簡直是丟我們華夏人的臉!」
本就是一時急躁說的話嚴重了點,心裡也沒怎麼計較。
但寧聽蓮那卑躬屈膝的樣子,看得她就心煩。
……
駱家佔地面積極大,整座山都是駱家的版圖,周邊盤山公路也都是屬於謝家的,禁止外人同通行。
駛過公路,每隔一段距離,還有設置的門崗。
簡桃月撇著嘴,「上個山怎麼這麼麻煩?」
後排,謝辭星側眸看著窗外,有些失神。
聽到她的吐槽,謝辭星看過去。
「世家之間的糾紛,你是不會理解的。」
簡桃月更不耐了,「就不能跟吃的一樣,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區別嗎?」
謝辭星聽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透過後視鏡,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你可真是個小饞貓。」
整座莊園充斥著肅穆和低沉的情緒,簡桃月有些不喜歡,蹙了蹙眉。
「你如果不想去的話,可以在這裡等我。」謝辭星跨著長腿,下車,來到她身邊,低聲道:「後備箱里,我放了點零食。」
簡桃月頓時眼睛一亮,眉心的愁緒一掃而空,激動地去開後備箱。
謝辭星失笑,搖了搖頭:「給點零食就能被拐走。」
還好遇到了她,不然肯定得……
以她的身份,也受不了欺負。
「小姐,您身上的傷還沒好,就不要硬撐了,悼念過駱先生就回去吧。」
謝辭星循聲望去,便看到了剛剛下車,被司機撐傘的盛倩薇。
今天的她仍舊是一身新中式衣裙,黑色外衫胸口裁剪出月牙樣式,風吹過黑色裙擺,暗紋流轉,金光耀閃。
謝辭星挑眉,單手環胸,另一隻手食指屈起,抵在緋唇上,輕輕一笑。
有意思了。
……
盛倩薇離開華夏三年,靈堂里的人看見她來了,都以為只是單純過來悼念的,沒太在意。
尤瀅瀅看到她,立刻走過來。
「盛小姐,你也是來悼念駱先生的嗎?」
明知故問的話語,卻吸引了三兩目光。
周圍已經傳出議論。
「那是盛倩薇?駱先生的青梅?」
「聽說她在國外發展很好,得知駱先生去世,甚至拋下了阿瓦羅薩的時裝周。」
「阿瓦羅薩?!那可是時尚之都,世界一半的知名設計師都匯聚在那裡。」
「能在那樣嚴峻的情況下,從零開始創辦自己的品牌,盛小姐可真是厲害。」
寧向晨輕咳一聲,「是我冒失了。」
他轉頭,一雙眼睛堅定地盯著寧若初。
「若初,寧家是你的家,你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寧若初吸了吸鼻子,弱弱地回了聲:「謝謝爸。」
凌川早就發現寧若初被人帶走,可這邊被一群合伙人糾纏著,他無法脫身。
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立刻過來找寧若初。
「夫人,您臉色不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修長的臂膀擋在寧若初身前,護著她離開。
「夫人身體不好,還請各位見諒。」
寧向晨剛才做的戲,在這一刻瞬間崩塌。
凌川這話,倒顯得他像個外人似的。
他是何等人物?
駱舟珩的貼身秘書。
雖然只是個秘書,但駱氏財團一系列重大決策,都有他的存在,現在更是包攬了公司事務,手握實權。
身為繼承人的寧若初,不過是他掌握公司大權的傀儡。
可不能得罪。
寧向晨討好地笑著,「許久不見若初,想好好看看她,這一激動,就忽略了她的身體。」
對於他蒼白的解釋,凌川並不作搭理。
轉頭護著寧若初就要走。
寧聽蓮側步追上來,「姐,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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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行走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人,被彈回了幾分。
那人驚呼一聲,流利的英語彌散著阿米利亞合眾國的韻調。
「Geez!你的眼睛是剛做過視網膜手術嗎?!」
寧聽蓮抬頭,入目,便是一張甜美昳麗的臉。
一頭靚麗的金髮輕拂臉頰,在陰霾的天氣下也粲然生輝,那雙如大海般深邃的明亮藍眸,卻厭煩地瞪著她。
她聽得懂英語,自然也清楚她說了什麼,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著急了。」
「著急?」女人語氣刻薄,說出的音一個比一個重,「你男朋友是在和情婦偷情嗎?」
寧聽蓮低頭:「我很抱歉……」
話音未落,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的身材跟人妖似的我也就忍了,但讓我無法容忍的是,這麼大的靈堂你卻偏偏撞到了我身上。還是說你是個拉拉,喜歡我這種身材火辣的女孩,故意想要接近我?」
骯髒不堪的話語在周圍迴響,陸續有異樣的目光看來,寧若初垂下頭,一張臉黑沉著,不敢說話。
駱家不僅是全華夏的最強財團,在國際上也有著顯赫的地位。
今日靈堂來的外國人士,是寧家費盡心力都無法結交的。
瞧著她那副卑微的模樣,女人翻了個白眼,十分不屑。
「華夏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軟骨頭。」
冬傾染心中更煩悶了,躁動的心緒讓她不能忍耐留在這裡。
想站起身,腳腕的疼痛更加劇烈,支撐不住倒坐在沙發。
「崴腳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不能落地行走。」
柔柔弱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冬傾染疑惑地抬頭,對上寧若初清澈無邪的視線。
她走進,在冬傾染面前蹲下,手不動聲色地托起後者的腳,端詳著腳踝處的腫脹。
冬管家本以為是哪家的小姐,來對冬傾染示好。
現在看到她些許放肆的舉動,又驚又怒,立刻上前阻止,厲聲呵斥:「這位小姐,請注意分寸!」
周芸大步上前,「這位是我駱氏當今的掌舵人,駱夫人,還請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她不過三十齣頭,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又是凌川的秘書,早就練就了一副非人的氣場和與生俱來的威信。
冬管家眼睛微張,有些驚訝。
一個看似莽撞無禮的小姑娘,竟然是駱夫人!
主要是寧若初那張臉迷惑性太強,二十三歲的年紀,卻給人一種初中生的感覺。
「是我無禮了,還請夫人見諒。」冬管家低聲道歉。
寧若初搖了搖頭,善解人意:「沒關係,你也是擔心你們家小姐。」
她輕輕擺了擺冬傾染的腳,換了個角度。
「確實有些嚴重。」
冬管家皺著眉,「小姐剛剛不小心崴傷了腳,我讓駱家的傭人去拿冰袋,到現在都沒回來。」
「今日是駱家的大事,忙不過來也很正常。」寧若初站起身,盯著冬傾染,「我知道一個土方子,能快速治療扭傷,冬小姐要試試嗎?」
冬傾染挑眉。
她在華夏待得時間不長,不知道這裡的一些傳聞。
對駱舟珩有所了解,還是因為他影響力太大,甚至連他的父親都感到震驚。
那樣一個厲害人物,夫人肯定也是不凡之人。
冬傾染點頭,「謝謝駱夫人。」
那股痛感,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寧若初轉頭吩咐周芸,「幫我拿來一個瓷盤,一瓶高度數的烈酒,還有一根蠟燭。」
三樣看起來並不相通的東西,讓在場眾人感到疑惑。
周芸還是照辦了。
沒多久,就把東西拿了過來。
至今沒看到傭人把冰袋拿過來,冬管家十分不滿。
可駱夫人在面前,他又不好發作,小姐的傷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寧若初把酒倒在盤子里,又藉助蠟燭點燃。
淡藍色的火焰跳躍在酒水上,散發出熱量,展示了一場水與火的震撼演出。
她搬來軟凳,「冬小姐,請把腿搭在上面。」
冬傾染覷了她一眼。
或許是對駱舟珩的濾鏡太深,即便心中疑惑,也還是照辦。
脫了鞋子,扭傷的部位雪青一片。
當看到寧若初直接把手伸到燃燒的酒水裡時,冬傾染瞳孔大張,不可置信地喊出聲:「你在……」
幹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寧若初抓住腳,在腫脹部位反覆揉搓起來。
冬傾染疼得上半身蜷縮在一起,想要脫離寧若初的桎梏,對方卻反抓得更牢。
冬管家雖對寧若初的身份有所尊敬,但看到自家小姐痛苦成這個樣子,怒斥:「駱夫人,你要幹什麼?!」
這一系列操作,周芸也看不懂了。
冬傾染的慘叫聲在房間里回蕩,冬管家忍無可忍,也不管對方是誰,要去抓寧若初的胳膊,制止她。
對方卻搶先一步鬆了手,巧妙地躲開了冬管家的手。
「好了。」
柔軟的聲音響起,冬傾染這才睜開眼,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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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真的不痛了。
冬管家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過去。
穩住身形想要指責寧若初,冬傾染收回腳踩著鞋緩緩起身,還試探地走了兩步,硬生生讓冬管家把話憋了出去。
冬傾染抬眸,那雙海藍色的眸子化為星河,泛著點點星光,意外之餘還有些興奮。
「你是用了什麼神奇的華夏魔法嗎?」
寧若初否認:「以前學到的一個土方子,恰好有效罷了。」
「原來如此。」駱家大爺瞭然。
寧聽蓮心中冷笑。
鄉下來的,終歸上不了檯面。
那些民間偏方都不可信,也就騙騙外國人可以。
事後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肯定得找她的麻煩。
寧聽蓮的心情瞬間舒暢。
冬家那位小姐實在是太不饒人,她就不信寧若初這一副隨時都要倒過去的人,能經得住她一番辱罵。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其他事情讓我和你伯母搞定就行了。」駱家大爺建議。
寧若初很是聽話,語氣帶著愧疚。
「真是麻煩大伯了。」
……
另一邊,凌川和埃文先生似是談好了,出來。
埃文直接帶著手下人離開,還算體面的車子里,坐著一位黃色皮膚的女性。
兩個科研人員坐到她身邊,用英語問:「你在莊園里閑逛,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
「我碰到了一個小姐,腳扭傷了讓我去取冰袋,但我當時忙著破解這裡的系統,回去的時候她已經沒事了,還說要取消和駱家大爺的合作。」
女人歪頭,眼神得意:「所以,或許我還幫了你們那位小姐一個忙。」
……
第二日,駱舟珩出殯。
棺木里,放著他的衣物。
今日的雪,較昨日更大。
不過幾分鐘,積雪便有半寸。
都道陽春三月,寧若初卻恍然回到了冬天。
又看到了那銀裝素裹、白雪茫茫的景象。
寒風呼嘯,彷彿銳利的刀劍,肆意凜冽,要刺破嚴實的皮襖。暴露在外的皮膚,被它劃了一刀又一刀。
寧若初輕輕呼氣,水霧瀰漫。
這兩天的天氣實在是太過反常,她又不禁想到了昨天的大熱新聞詞條。
——【華夏頂級財團掌舵人葬禮驚現漫天大雪!】
吉凶觀念深刻華夏人的腦海,不禁聯想,駱舟珩的死是不是別有預謀。
但也只是聯想。
官方都確定了遇難,其他人除了討論,能做什麼?
只是今日,怕是輿論又要起一波。
寧若初發出喟嘆。
只是不知,有幾人能真正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