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神的歌謠
當歌特和林娜將黃臉男子喬治神秘消失的情況告訴朱利安的時候,他還以為兩人是在開玩笑呢。
「這不可能。」朱利安確信的說,「即使喬治真的遇到了危險,也不至於發不出一點聲音就被幹掉。」
「可喬治真的不在那裡呀,朱利安先生。」歌特認真的說,「仔細看看我的眼睛。我看上去像是在和你說笑嗎?我想,我們真的遇到大麻煩了。這座城堡里可能隱藏著比雲潮更可怕的東西。」
「如果您不相信我們的話,朱利安先生,您可以自己去城堡正門看一看,您的摯友是否還在那裡。不過我要是你,我就不會單獨行動。」林娜嚴肅的說。
朱利安臉上的笑容隱去了。
「是真的?」他小聲問。
「我建議我們馬上集合所有人,討論一下應該怎麼做。」歌特說,「運氣好的話,你的朋友可能還活著。」
「天吶!」朱利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已意識到了兩人所言非虛。
餐廳里的所有人都被集中了起來。「巨熊」鮑勃,「灰狼」傑夫,半獸人豪格,魔法師蘇,半精靈蕾妮,以及三名車夫:沃登、拉瑞和布雷克,再加上歌特、林娜和朱利安,一共是十一人。
「我們應該馬上去把這個該死的地方翻個底朝天。」聽了簡單的說明后,鮑勃馬上站了起來,「去救那位失蹤的朋友。」
「等一等,鮑勃!」為人謹慎的豪格制止了他,「這太魯莽了。我們需要個計劃——」
「難道那個叫……叫什麼來著?總之我是說那位守夜的黃臉朋友——難道他不是你的夥伴嗎!」鮑勃的聲音里透著氣憤,「我們要是晚一分鐘,說不定他就——」
「你需要冷靜,鮑勃。」傑夫穩重的說,「仔細考慮一下。我們漫無目的在城堡內遊盪,找到喬治的可能性有多大?說不定連我們自己都會陷入危機中。」
「呃……總之我們得快點!」鮑勃撓了撓頭,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傑夫說的沒錯。」朱利安說道,「我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
「有計劃了嗎?」豪格詢問。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朱利安思考了一會,「我們一共是十一個人。分成兩組。一組在城堡里探索,另一組在餐廳等待。」
「這樣不行,朱利安先生!」歌特出聲打斷了他,「這樣只不過是白白分割了有限的戰力——」
「我知道。」朱利安點點頭,「但是,我們還有好幾個沒有戰鬥能力的人。」
歌特咬了咬嘴唇。倘若自己沒有在那次事故中失去施法能力的話……好吧,如果自己沒有失去施法能力,那麼此時此刻自己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朱利安滿意的說,「那麼,就由我們『銀劍』傭兵團負責探索,其他人留在原地——」
「我可不想在這裡呆著。」鮑勃抗議道,「不管有什麼怪物蟄伏在了這座該死的城堡里,我現在只想把它揪出來劈成兩半。」
「我也是,」傑夫說,「我很擅長在這種黑暗的環境里行動。」
「那就這樣吧,」豪格看到朱利安團長為難的樣子,說道,「我和鮑勃以及傑夫一起去。團長,你和幾位女士以及這位商人朋友留在餐廳里。」
「我不能留在這裡。」女法師蘇冷冷的說,拿起了自己的法杖,「說不定敵人就能布置出什麼奇怪的魔法陷阱。你們是沒有辦法破解的。」
「我也不能,我可是團長!」朱利安激烈的說,「我怎麼可以留在這裡——」
「首先,這位商人朋友和他的車夫並沒有自衛的能力,需要一個好手保護。」豪格低沉道,「其次……敵人,是可以讓喬治無聲無息的消失的存在。如果我們有個萬一……能幫我們報仇的,只有團長你而已。」
是啊。這群無畏的傭兵幾乎忘記了……他們正處於可怕的危險中!
朱利安看著自己的朋友,沒有說話。
「如果我們在兩個小時后還沒有回來,團長,蕾妮,你們帶著其他人快走。」豪格叮囑。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雲潮到現在還沒有爆發的跡象。但願今夜不要爆發為好。」
「好。」朱利安終於說,「我就留在這裡!豪格,蘇,還有鮑勃和傑夫……你們要帶著喬治,大家一起回來。」
「一定。」豪格說道,其他人也這般說。
「歌特。」林娜悄悄的詢問身邊的青年商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剛剛你為什麼不制止他們,讓他們不要分散戰力?現在遲了——」
「沒用的。」歌特說,「他們不會重視我的意見。而且……這些人也不會拋棄夥伴。」
歌特說著,目光投向一旁的蕾妮。發現歌特在看自己,半精靈少女的手指再一次在衣角上活動起來,那靈敏的動作就像一位吟遊詩人在撥動風琴的琴鍵一樣。
「是暗號。」歌特心道,「意思是……『與任務無關』,是嗎……」
歌特清楚,以蕾妮的特殊身份,是絕對不可能真的加入「銀劍」傭兵團的。雖然不知道「雲海之手」在安排她執行什麼任務……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位朱利安團長身上應該還有秘密。」歌特心中猜測。蕾妮是不會放任任務目標從眼皮底下溜走的,而「銀劍」傭兵團留在餐廳里的就只有團長朱利安一個。
朱利安正在安撫三名車夫的情緒。看到這些強大的傭兵都可能遭遇危險,三人都受了不小的驚嚇。另一方面,半獸人豪格,「巨熊」鮑勃,「灰狼」傑夫以及女法師蘇,四人組成的探索小隊已經出發了。
「希望這次也能有驚無險的度過危機吧。」歌特默默的想。他閉上雙眼,好像在閉目養神,精神卻進入了高度警戒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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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格精瘦的傑夫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每經過一個新的拐角,他就停下來仔細檢查地面和牆壁,用心尋找著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暗門。在他身後,鮑勃手執巨劍,已然做好了將任何出現的敵人斬殺的準備。鮑勃和走在隊尾的半獸人豪格共同保護著隊伍中間的女法師蘇。蘇舉著一根木製的法杖,柔和的白色光芒在法杖的頂端閃耀著,驅散了城堡內部令人窒息的黑暗。
傑夫試圖找到通向城堡地下的通道。倘若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隱藏在城堡內部的某處的話,地下顯然是最值得懷疑的地方。然而這是徒勞。「要麼就是這個該死的地方根本沒有地下室,要麼就是入口被巧妙地隱藏起來了,我沒法發現。」他懊惱的對夥伴們說。眾人也沒能搜索到任何喬治遺留下的線索。豪格和傑夫原本認為會找到一點痕迹——比如掉落的物品,或零星的血跡。然而什麼都沒有。喬治就像是無聲無息的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在結束了一樓的搜索后,小隊向著城堡二樓前進。和一樓相比,二樓的走廊更加悠長,即使是蘇的光亮術也無法從一端照射到另外一端。走廊上所有的房門都已經腐朽,在一些房間里還能看到破敗的傢具。然而沒有任何特異之處。也沒有關於城堡主人的線索。
「真是該死。」鮑勃低聲罵道。
隊伍,拐過了一個新的拐角——
傑夫發出一下無聲的驚呼。在他身後,鮑勃和豪格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蘇緊緊的盯著眼前出現的「那個」,好像這樣就能看穿對方的虛實似的。
那是一名身著黑袍的年輕男子。血紅色的眼眸,漆黑的長發在腦後無風的詭異飄動著,右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寶石戒指。看到小隊到來,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露出了殘缺不全的牙齒。
「是個法師?」眾人腦海中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
即使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瘦弱,鮑勃等四人依舊沒有一個敢有絲毫大意。誰也不知道對方準備了怎樣的法術。或許,在對方眼中,自己這些全副武裝的傭兵就只是待宰的羔羊?
「讓喬治消失的就是你嗎?」蘇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回應。黑袍法師只是冷冷的盯著四人。局面就這樣僵持著,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傑夫給鮑勃使了個眼色。對方的實力如何,有怎樣的布置,完全就是個謎。現在最好還是先撤退……
可惜,鮑勃會錯了他的意思。他微微點頭,然後猛地大吼一聲,就向遠處的黑袍法師直衝過去——
「回來,鮑勃!肯定是陷阱!」傑夫吼道,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鮑勃已經掄起了他的巨劍。
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鮑勃並沒有被什麼暗藏的陷阱擊倒。黑袍法師看到鮑勃向自己衝過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抬起右手似乎想釋放一個法術,可還沒有釋放出來,就被鮑勃的巨劍斬成了兩截。
「這……」眾人目瞪口呆,盯著黑袍法師變成兩段的屍體。難道屍體會忽然從地面上跳起來?
什麼也沒發生。
「安全了!」傑夫忽然叫道,「他一定在對付喬治的時候就用光了自己所準備的大部分法術。剛剛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施展法術是非常複雜的工作。一位法師在材料充足,體力和精神力都良好的前提下,從零開始施展出一個法術,至少要花費數分鐘的時光。幸好,施展法術的步驟雖然繁瑣,但是並不一定要在短時間內接連不斷的完成。為了節省時間,法師們往往會根據實際的需要,選擇一些法術,提前完成大部分準備工作。自然,越優秀的法師,能提前準備的法術也就越多。剛剛這位黑袍法師的表現讓傑夫斷定:這位可憐的法師完全沒有預料到眾人會到來,因此根本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只是希望依靠虛張聲勢來將大家嚇跑。
聽到傑夫的聲音,眾人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蘇看著黑袍法師悲慘的死狀,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鮑勃用自己的靴子踢著黑袍法師的屍體,好像在發泄著自己對他的輕蔑。傑夫制止了鮑勃的行徑,開始檢查起那位法師的屍體來。
謹慎的半獸人豪格是四人中唯一一個還在保持警戒的人。他覺得似乎哪裡有點奇怪。不管怎樣,這也贏的太輕鬆了。除非……
「當心!」他猛然發出凄厲的叫喊聲,「這是陷阱——」
太遲了。在他喊出「陷阱」這個詞的時候,一支從他身後——也就是他們的來路——飛馳而來的箭矢貫穿了他的腹部。傑夫聽到了豪格的聲音,連忙放棄對屍體的檢查轉過身來,卻正好看見另一支箭從尖叫的蘇身邊掠過,然後擊中了自己的左肩。衝擊力讓他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鮑勃發出一陣憤怒的吼叫。他不顧一切的向著黑暗發動衝鋒。他不知道敵人是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身後的,他現在只想馬上把那些卑鄙無恥之輩撕成碎片。他瘋狂揮動著他的巨劍,試圖攔下敵人的射擊。
他沒能做到。同時射向他的兩支箭有一支被巨劍斬成了兩截,而另一支卻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的小腿。鮑勃熊一樣的身軀一個踉蹌,然後撲倒在地。他甚至沒有看清襲擊者的真面目。他圓睜著雙眼,怒視著黑暗深處,彷彿要通過眼神將敵人揪出來似的。
然後,他看到了敵人的真面目。
那位血紅色眼眸的黑袍法師,完好無損的站在走廊的拐角處望著他們,嘴角還帶著輕蔑的微笑。
「剛剛一個,現在四個。」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