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失

保定城內，丞相府中，丞相王邯正盯著牆上的輿圖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這戰怎麼打成這個樣子？」

「砰！」他將手中的軍報狠狠地拍在桌上，自十五年前被先帝白羽請出山至今，他管理下從沒有誰能把一手好牌打的如此稀爛。

「安陵王在做什麼？」

「丞相息怒。」

丞相府參軍賈阮搖了搖頭，他明白王邯在氣什麼，說實話滿朝文武都反對安陵王一個從沒有上過戰場的人統軍，但是耐不住他是先帝的兄弟，也是當今陛下的從父。

秦烈帝白羽在年老之時留下一步昏棋，那就是為了平衡朝堂力量，將資質平庸的安陵王白非任命為輔政大臣，還讓當時的太子白弭認其為從父。

而這位安陵王，在得到不該擁有的權力之後，很快就展現出了什麼叫做德不配位，冒然干涉朝廷內政，現如今還想要染指軍權。

當今秦帝白弭雖然也算小有智慧，但是在多次拒絕安陵王插手內政之後，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想著五嶽道蠻軍不過區區蠻夷，安陵王既然請命，那就給他去練練，還安排了平寇將軍，有著十餘年領兵經驗的老將軍箕棋輔助，沒想到這快百餘天，都沒有將這股叛軍徹底消滅，還讓敵方如流寇一般四處劫掠，已經波及多個郡縣。

「平寇將軍那邊什麼章程？」

「箕將軍的最新軍報，他已經徹底封鎖五嶽道，五嶽道蠻軍沒有再次增兵的可能性。只是...」

賈阮有些無奈，這軍報誰看了都會覺得安陵王是個豬隊友。

「先鋒虎威將軍劉鷲率三千士卒追著蠻兵打，安陵王兩萬大軍被蠻兵攻破，蠻兵大部向南州方向流竄。」

不過三千人的蠻兵，結果安陵王帶著兩萬大軍還打不過。根據平寇將軍箕棋的分析，還在流竄的蠻軍不會超過五千人。這仗打得，真不知道安陵王怎麼指揮的。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必須向陛下上書撤掉安陵王平南將軍的職位，將大軍交給平寇將軍箕棋！」

「丞相萬萬不可！」

賈阮聽了王邯的話，連忙出聲阻止，「此時安陵王大軍士氣正低，若是臨時換將，恐怕會引起不好的連鎖反應。」

安陵王並不是在朝中孤身一人，任何地方都會有鬥爭，一些和王邯不對付的官員都集結在安陵王的麾下。

如果這個時候王邯將安陵王換掉，那麼明天馬上彈劾他的奏章就會如潮水一般出現在秦帝白弭的桌前，這才是真正給白弭難堪。

安陵王現在的情況有點像曹魏後期的曹爽，只是可惜王邯不是司馬懿那樣的老烏龜。年不到四十的他，正是想報答先帝知遇之恩，光復大秦的時候。

「哎...」

王邯幽幽嘆了口氣，他人如何不知道此時換將的壞處，可是如果不換掉安陵王，繼續任其這樣搞下去，那麼受苦受難的只有百姓。

「或許可另調一人到安陵王麾下。」賈阮摸著面上的短須胸有成竹地說道。

「計將安出？」

「冠軍將軍常喻此時正在郊外軍營操練新兵，他不僅是皇室宗親，而且和安陵王私交也不錯。」

「此計甚妙！」王邯看著輿圖上常喻軍營所在的位置拍手稱讚賈阮的提議，「離保秦郡最近的押糧隊到了何處？」

「已經進入保秦郡範圍內，是來自南州南兮郡的運糧隊，算算日程他們應該於昨日通過保秦郡關隘，護送糧隊的校尉雷順行事謹慎，頗有頭腦。」

「傳令八百里加急，讓冠軍將軍常喻於新兵營挑選精兵匯合南兮郡押糧隊就地補給南下支援安陵王！」

「是！」

「那就是保秦郡啊，可真不是南兮郡這種未完全開發之地能夠相比的。」

遠在保定的王邯等人不知道，因為遭遇叛軍的緣故，押糧隊比正常計劃的時間晚了近一日進入保秦郡。在傳令兵出發之時，他們才剛剛走過關隘。

「保秦郡作為我大秦的中心，自然非比尋常。不過與始都相比，還是比不了。我聽家父說，始都幾乎有三分之一個保秦郡那麼大，先秦時期，始都城居住人口超百萬，那是何等繁榮的場面，真想有朝一日能去看看。」

「會有那一天的。」

自己前世即使是五線城市都能有幾百萬人口，百萬人口還真不算多。但是在這個時代，一座城市人口達到百萬，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要知道現在的秦國，佔據永州，南州，秦州三州之地記錄在冊也不過五百多萬人口，其中保州作為秦國中心就佔據了近三百萬人，保秦郡佔了近一半。可是，保秦郡擁有五個城市，保定人口恐怕連五十萬都沒有。

想到人口問題，閻蒼就莫名有些煩躁。晉國一千多萬人，平均二十多個人所上交的稅收才供養一個士卒。而在秦國，幾乎是是十三個人的稅收就供養一個士卒，與晉國的差距達到了近一半。

而因為前秦帝和現任秦帝都實行仁政，秦國內部老百姓所需要上交的並不比晉國要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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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的差距，自然而然就出現在了士卒的武器裝備，食物俸祿之上。晉帝韋如是個有大抱負的人，他在佔據八州之地之後，並沒有貪圖享樂，而是把更多的資源用在了軍備上。

晉軍之前天下聞名，閻蒼相信要是兩軍正面戰場堂堂正正的交鋒，恐怕三個秦國士卒才能換掉一個晉國士卒，而這種置換法是弱小的秦國不能接受的。

「元珣！元珣....快看，有傳令兵！看這旗幟...『常』莫不是冠軍將軍常喻的部下!」

楊時將胡思亂想的閻蒼驚醒，看著那邊已經和傳令兵匯合的雷家兄弟，閻蒼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此行恐怕沒有那麼順利。

「傳冠軍將軍令！奉丞相命令，招南兮郡運糧隊原地休整，待冠軍將軍所部到達之後所有人員編入軍隊，隨大軍南下，立刻執行！」

「是!」

「咱們這一趟還真是多災多難啊，楊兄，如果我所料不差，咱們恐怕又要去和蠻軍打交道了。」

閻蒼有些無奈地看著楊時，後者已經被這一封調令給徹底嚇傻了。

「丞相下令...冠軍將軍...我莫不是在夢中？元珣，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冠軍將軍！」

「我知道。」閻蒼點了點頭，這位冠軍將軍在整個秦國可是老少皆知。

常喻，字元休，江州江興郡人士，公元200年常喻加入白羽麾下，當時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弓手。誰也不會想到這位年僅十四歲的馬弓手，在第一次參戰就一箭射殺了敵軍大將，后被提為射聲校尉，專掌強弓手。

公元202年秋，東王劉興出兵伐江州，白遠與唐睿會盟共抗之。劉興於青華湖破白遠和唐睿水師，白遠率殘部逃離中被劉興軍騎兵追上，常喻率領射聲營埋伏，射死劉興軍中三名騎兵都尉，致使劉軍大亂，戰後總計射殺騎兵數超五百人。

創造了這個時代除了守城弓兵正面戰勝騎兵的神話，打出了真正的反兵種克制。東王劉興聽后都稱常喻為天下『第一射手』。

后隨先帝南征北戰多年，如今僅三十二歲就成為了能夠獨領一軍的冠軍將軍。

更重要的是，常喻不僅自己箭術厲害，還能訓練『神射手』。因此被委以重任，訓練弓兵，整個秦國軍隊中不敢說所有的弓兵，但是所有的弓兵營中百夫長一級的官員都是出自他的教導之下，可是真正做到了桃李滿軍中。

能和這樣一位註定未來前途無量的將軍打上交道，又怎能不讓人興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