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輕人別動不動就說自己腎虛
王映驕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李介賓看到王映驕搬來的幾本大部頭《景岳全書》、《類經》、《類經圖翼》等書,直搖頭說:「學姐你上來就看這些,看得懂嗎?」
王映驕聽到這話,氣就上來了。
「那你說該咋辦?我又不了解張景岳,只能找他的書了。」
李介賓問道:「既然不了解,那你為什麼要寫他呢?」
隨後不等王映驕回答,就自顧自的說:「難道是因為我跟他同名?學姐你這是想泡我嗎?」
王映驕聽到這句話,頓時像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手拍在書上,發出「嘭」的一聲,驚起四周來圖書館自習的學生目光。
有人發聲提醒道:「同學,公共場合,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別人。」
「情侶吵架,別在圖書館里吵,要吵,去操場吵去!」
王映驕反應過來,自己平時不是這樣的,怎麼一遇到這小子就總是失態呢?
但是就還是氣不過,她感覺剛剛李介賓的話是在藐視她。
只是李介賓這次沒有像之前一樣退縮,而是眼神平靜的看著她,示意她坐下。
王映驕下意識坐到了椅子上,想聽聽他接下來怎麼說,要是再說出氣人的話,她就給他一耳光,然後污衊他耍流氓!
「其實學姐你對張景岳感興趣,那說明學姐有眼光呀。」
王映驕一聽,這是在求生嗎?別想隨便就打發我。
「哦,你繼續,我聽你狡辯。」
「還記得昨天經典課上,你當時問的那個問題嗎?寒者熱之,熱者寒之。為什麼李東垣用溫補法去治理髮熱,這不是熱者熱之嗎?」
王映驕聽到這裡,沒有再反駁,而是默默的聽李介賓講。
「學姐,其實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學西醫的明明不用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你對中醫有這樣的執著,真的很了不起,但是中醫的思維跟西醫不同,西醫的話是直觀且客觀的,有一定標準,而中醫不一樣,你說的是《內經至真要大論篇第七十四》裡面的內容。」
「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正者正治,反者反治......」
「寒者熱之,熱者寒之....這是屬於正治法,後面還有反治法,熱因熱用,寒因寒用,塞因塞用,通因通用......」
「這是中醫學的哲學基礎,也是理論基礎,陰陽是一種兩分法的思維方式,正反逆從。中醫的治療方法不是用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概括的,我們蒙題都知道,要用排除法,說的太絕對一般不選。」
李介賓指著桌子上的《景岳全書》說:「明清時代對於命門學說的研究很深,張景岳是把陰陽之理闡述到極致的存在,所以如果不懂陰陽變化,那麼他的很多理論都是死路。」
聽到這裡,王映驕才發現李介賓說的對,他確實無法理解中醫的陰陽學說,當時選張景岳也並不是真的完全是賭氣。
「張景岳讓你最搞不明白的,就是那句陰中求陽,陽中求陰吧?」
王映驕連忙點頭,「什麼陰陽變化,說的好聽,但是用藥上,怎麼就能陰中求陽了?用的寒葯還能變成熱葯?既然這樣,那麼什麼左歸丸、右歸丸裡面補陽葯摻雜補陰葯,大雜燴一樣,又有什麼用?乾脆全加上得了。」
李介賓聽了微微一笑:「所以說你不懂陰陽變化,陰陽只是寒熱嗎?我給你個提示,如果你換個角度,氣血為陰陽.......」
王映驕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氣血為陰陽,那麼陰中求陽,陽中求陰就可以理解為補氣可以活血,補血可以生氣,這樣好像一下子就能接受了!
這傢伙,怎麼感覺比中醫經典教研室那幾個老教授都厲害。
「嗨!學弟,我來了!」
大強已經到了,很沒有眼力見的從身後一個拍肩殺,打斷了李介賓的話。
李介賓被嚇了一跳,回頭望去,而大強偏偏繞了個圈子坐到了他身邊,一副熱情的樣子難掩臉上的憔悴感。
「學弟,這是?」大強這粗線條看到了王映驕,這才反應過來,糟糕,該不會打擾學弟約會了吧。
李介賓擺了擺手,「沒事兒,剛剛跟學姐討論一點陰陽變化。」
大強一臉不用說我懂的:「這是你學姐嗎?學弟好厲害,才大一就對學姐下手了。」
李介賓哭笑不得:「不是,這是西醫臨床班的學姐,已經保研了。」
大強聽完一臉羨慕,他明年就要準備考研了,而眼前這位已經保研了,人跟人比起來果然不一樣呀。
「啊!厲害!厲害!你們要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先處理,我的事情隨後再?」
李介賓看著大強有心想走,連忙一擺手挽留道:「沒事兒沒事兒,剛好跟學長也有關係。」
大強摸摸頭嘿嘿笑道;「我這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李介賓看出大強當著女生面不好意思說,就說道:「沒事兒,咱們都是學醫的,這點交流精神還是有的,學姐也是中醫愛好者,剛好我們一起探討學習。」
大強果然是個耿直的性子,聽到這裡也不扭捏了,就開始說自己的問題了。
而王映驕剛剛被李介賓說的陰陽氣血理論吸引,還在思考著,這時候聽到大強在一旁說,也就稍微側目聽了起來。
大強叫王強,長得人高馬大的,就被喊大強了,他是院系的體育健將,連續兩次秋季運動會男子5000米第一,而且還是籃球隊主力,也正是因為他威猛不凡,這才吸引到了同班的校花肖英。
肖英家室不凡,人也是身材火辣,兩個人談起戀愛來那真是天雷勾動地火,那叫一個蜜裡調油,云云。
後面的事情不用說也猜得到了,年輕人食髓知味,大強漸漸有點招架不住了,就連訓練都有點力不從心,但是身為男人又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就算大強憨厚但是男人自帶的自尊心讓他選擇了隱瞞,所以自然是疲於應對,眼看著肖英是越來越容光煥發,而大強是感覺自己吃不消了,最近經常感覺自己有些腰背酸軟,頭暈眼花。
畢竟自己也是學中醫的,大強就猜自己這是不是腎虛了?但是自己還是個學生,雖然大三了還是個半吊子,所以就找到班上出名的「師承派」侯偉,對方一聽就說大強妥妥的腎虛,吃六味地黃丸就行了。
王映驕聽著覺得沒毛病,這怎麼聽都是腎虛,而李介賓聽到這裡就皺起眉頭了,「他從什麼判斷你是腎虛?」
「侯偉說,腰為腎之府,腰酸背痛那就是腎虛。可是我都已經吃了一個月了,感覺一點用都沒有。」
「那他沒給你換藥嗎?」
「他說這種丸藥起效慢,讓我繼續吃。」
「丸藥確實起效慢,但已經一個月了,怎麼都該有效了,學長手伸過來,我給你把下脈。」
大強一聽有戲,連忙把手伸出來了,「學弟你真是祖傳的中醫呀!還會把脈呢。」
李介賓一邊三指指目放在寸口,聽著這話,再看王映驕跟大強期待的目光,有點無語,號脈是常見的中醫基本功,可惜現在已經成稀罕玩意兒了。
雙手脈寸關尺,左為心肝及腎陰,右為肺脾及腎陽。
脈有七診,浮、中、沉、上、下、左、右。
李介賓號完右手,號左手,三部沉浮,各自五動,尺脈有力流利,又看了大強舌象,舌紅,薄黃苔。
又問過大強二便以及飲食睡眠,小便正常,但最近經常腹瀉,晚上睡眠多夢,最後說道:「學長,你這就不是腎虛,而且補的有點過頭了。」
李介賓看了看大強跟王映驕一臉迷茫,無奈嘆氣道:「學長你是年輕人又不是老年人,又非先天不足,哪有那麼多腎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