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與財都不放過
落日餘暉，眼看著黃昏將近。
天邊紅艷艷的一片，火燒雲反射著殘陽，彷彿要將整片天地都點燃。
楚朝雲一點都沒有心急的意思，他知道，只要天徹底黑下來，這人就肯定會回去報告他的主人。
再凶的狗，也總有要準時回家啃骨頭的時候。
……
黃昏的越海城，熙熙攘攘，是一天中最熱鬧的幾個時段。
長街上儘是紅塵的氣息，人喊聲，馬嘶聲，你方唱罷我登場，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楚朝雲已很久沒有過這樣的體驗，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要久。
久到足足有一千多年！
雖然是修仙者，但也會有紅塵煉心的時候。
他還記得，當年為了突破劍道九境，他足足在卧佛寺聽了三年的禪。
每日鐘響而起，鍾息而眠，堂堂神胎境的強者，挑水砍柴，洗衣做飯，只求與梵音相伴。
最終心靜，九境起於平湖，心如止水，無風無自更生漪。
劍道九境，終究大成。
任何一個修仙者，都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不同的兩個人，就算把所有的條件都設置得一模一樣，其結果可能都會是天差地別。
世間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因此才會出現所謂的絕世天才，同樣也有無用廢柴。
楚朝雲無疑是前者，好像無論什麼事情，只要他出手，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起來。
這樣的人通常有一個最大的弱點——自傲。
當年他捨棄宗主之位，拋下六欲宗，拿著一本破舊的古書，就不顧一切的閉關後山。
這就是自傲的體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閉關千年，無盡的孤寂與痛苦自不必說。
這期間，他至少有三次差點死去，一代風雲人物，差點就默默隕落在幽寂的黑暗中。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痛苦與孤寂洗盡鉛華，也洗掉了他身上彷彿與生俱來的自傲。
……
天，終於暗了下來。
月明星稀，預示著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
長街的兩側已經亮起了燈火，鯨油做的燈油，又耐燃又便宜，每家每戶都用得起這樣的油燈。
最近這些年，捕鯨人越來越多，但巨鯨卻好像永遠都殺不盡，數量非但沒有變少，反而像是愈來愈多。
不時就會聽到一兩則這樣的消息，某某地界，又有巨鯨拍岸，一直到擱淺身死才肯罷休。
有人說，是無盡的大洋深處，出現了一些恐怖的東西，所以才會讓巨鯨恐懼，全部都往近海的地方躲避。
這樣的傳言當然無法證實，大洋無邊無際，從未有人能探尋到它的邊界。
就算是財力無可匹敵的四海商盟，也造不出能夠橫跨無盡大洋的超級海船。
當然，楚朝雲並不想去考慮這些無法被證實的流言，但至少他已經能夠證明。
盯梢者，確實是李飛宇派來的。
他還發現，盯梢者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他們是巨鯨幫的人。
就在剛才，他看到李飛宇從巨鯨幫的總堂走出來，與一名絡腮鬍男子談笑風生。
可惜去得太遲，楚朝雲只聽到他們談話的最後半句：一定要找到那東西，別留下任何痕迹。
……
楚朝雲租住的小院。
這是一座總共只有幾間卧房的院子，住的人卻不少，除了房東母女之外，另外還有五個客人。
一個是在街邊擺攤，幫人寫字賣畫為生的落魄書生。
還有一個據說是賣藝不賣身，到處串場子的歌姬。
這些人裡面，最奇特的還是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夫婦，住在楚朝雲的對面。
他們深居簡出，除了那婦人偶爾出來買菜外，平時幾乎看不到人。
婦人長得很漂亮，成熟丰韻，舉止優雅，她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住在這種地方的人。
至於她的丈夫，面色蒼白，病怏怏的，楚朝雲僅僅打過一次眼。
最後一個客人，當然就是楚朝雲自己。
……
處在危險之中的時候，楚朝雲喜歡留意這樣的細節，了解身邊的每一個人，注意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
有時候往往是一些極小的事，會改變很多大事的結果。
楚朝雲享受現在這樣的狀態，有一定的危機感，但卻沒有嚴重到不可抵抗的程度，這種時時刻刻存在的危機，會讓他的心境更加平和。
從巨鯨幫總堂聽來的消息，雖然只有半句話，但他卻已經猜到那些人想對他做什麼。
四海商盟向來只認契約不認人，契約封裝在玉簡中，只有專門的口令才能打開。
唯一知道那個秘密口令之人，只有楚朝雲自己。
很顯然，這次李飛宇不僅要殺人，還要劫財。而與他合謀做這件事的人，就是巨鯨幫。
知道自己的對手后，接下來就要想一下該怎麼應對。
殺人！其實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但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於無形，卻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思忖間，外面腳步聲響起，傳來婉兒的聲音。
「雲大哥，快來吃飯，菜都已經上桌啦！」
雲昭，就是楚朝雲現在的化名。
這次來叫他吃飯的婉兒，是房東劉大娘的閨女。
小院內，除了那對神秘夫婦，其他幾人都在房東的屋子吃飯，但每個月需要付一兩銀子飯錢。
楚朝雲出門，來到房東劉大娘的屋子，門口一瞧，裡面的人果然都到齊了。
婉兒和素琴正笑嘻嘻望著他，唯獨書生又裝作沒看見他，嘴裡念念有詞的吟誦著詩句，似乎不屑與他這樣的粗人為伍。
楚朝雲當然不會在意，只是淡淡一笑。
「你們都到齊了，就不要等我，直接開吃就好，我反正不挑剔。」
這時，劉大娘端著最後一個素菜走了出來，笑呵呵的說道：「吃吧吃吧！再不吃菜都要冷了。」
素琴就是那位賣藝不賣身的歌姬，吃起東西來細嚼慢咽。
書生則自持身份，不好狼吞虎咽。
只有楚朝雲不講究，一桌子飯菜，倒有一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婉兒扭頭過來，沖他嫣然一笑，蜜桃般白裡透紅的俏臉，在紅彤彤的鯨油燈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艷。
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春情滿懷的時候。
細細一看，這小丫頭長得確實嬌俏可人。
「雲大哥，你吃了這麼多，看來你的飯錢，應該要多加一點才行。」
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丫頭顯然又在調侃他。
幾日相處下來，婉兒漸漸喜歡跟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說話。
他不僅風趣幽默，不像書生那樣拘謹。
更沒有如其他男人那種，讓她極不舒服的眼神。
彷彿要穿透她的衣裳，閃爍著赤裸裸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