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曲招凰
你就是那個改變未來的人。
這句話聽起來忒大氣。
大氣到小九皺一下眉頭,寫道:「我從來不認為我有那麼偉大。」
瀟不置可否道:「未來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況且我們所看到的未來,也未必是那未曾到來的現實。」這位聖人語調自如,但是所訴說的事情,卻說不出的晦澀。
「就像今天這共同所設的局,你會不會死去,雖然已經看到了結局,但我還是想留在這裡為這場局作結。」她靜靜說著:「你本不會在今ri死去,可是今ri卻存在你死亡的可能。所以我拜託了他來守護,無論我是否出現,你都會活著。」
「但我加強了這道未來,將它變成,無論發生什麼,只要不高於我的干涉額度,你都不會死去。這是我施加干涉的未來,可以讓未來更加穩定地沿著我所看到的方向前進。」
慶曆四年chun不動聲sè地聽著,青焰侯爵在不動聲sè地聽著,便是兵器少女,也似乎在專註聆聽著瀟的話。
這是聖人講道,雖然無關力量,但是關乎未來。
在世間最巔峰的那群人中,流傳著聖人不干涉塵世的話。
但是聖人也曾行走世間,也曾在歷史中產生過不可逆轉的影響,這句話似乎不對,可是在絕大多數時候聖人的存在又可以被忽略不計。
但是真的讓聖人在你面前講述這些關於未來與干涉的規則,又有幾人能有幸聽得。
「原本我們都未曾看到你的離宮出逃,這原本是極不可測的個人行為,可偏偏就是這種個人行為,讓我們所看到的未來產生了不可逆的偏差,這是更正過的未來,由你一人引發。」瀟繼續說道,說正事的時候,這位絕sè的聖人無悲無喜。「所以認為你改變了未來並無錯誤,相比而言我更希望那個未來可以產生,所以我選擇了維護。」
然後這位聖人轉向青焰侯爵:「今ri之事,侯爵可曾明了。」
青焰侯低頭,恭敬道:「我等放肆了。」
「天數之道,多說也是無益。」瀟看了眼兵器道:「今ri青翼受這女孩之挫,是災禍亦是幸事。爾等為瞬之後裔而來,卻折於玄音之後,今夜過後,青翼當撤歸奧斯,爾三人今生不得踏足蘭葉之土。」
青焰侯知道這是聖人裁決,絲毫不敢違抗,點頭稱是。
言過這番,青焰侯爵便要告辭,瀟笑了笑道:「此去奧斯千里,且送一程。」
言罷她只一揮手,四周瀰漫的雪花驟然一卷,將青焰侯三人並青翼殘餘部下盡數裹住,青焰侯看著周身皆是白茫茫的雪霧,絲毫不敢抗拒,口稱多謝公主。
便見風雪愈疾,再一卷如白幕一般降下將其裹住,清光流動,只一瞬便擴散開來。
小九卻見雪地上已然空空蕩蕩,方才站在這裡的近百人已然消失無蹤,不由輕輕捂住嘴,不可思議。
這算是聖人立威,但便是立威,也太過不可思議了一點,小九想道。
如果是空間傳送的話,不刻陣,不施法,不念咒,風雪一裹一散,便將那般龐大數目之人送往千里之外,這真的已經到了不可揣測的地步。
「聽聞公主法則乃是神域。」慶曆四年chun見過聖人手段,並無驚訝,反而贊道:「百聞還是不如一見。」
瀟不理會慶曆四年chun,看向兵器少女,只見她依然站在雪中,身上積雪積了一指之深,卻紋絲未動,嘆了聲:「星曦你出世時我也見了,也是可憐可嘆之人,今ri我許你一願。」
今ri我許你一願。
聖人開口何其之重。
兵器搖頭,有星星點點雪花從她身上跌落,就好像松樹被風垂落樹梢上的積雪:「無願。」
瀟輕嘆一聲,竟未再問,復轉向慶曆四年chun:「你的要求我自會滿足。」
慶曆四年chun點頭。
直到這時,瀟才轉向葛渚。
葛渚看著這位絕sè的藍發女子看向他,心中忐忑。
今ri之事,他才是徹底的局外之人,若不是碰巧遇到兵器,若不是答應兵器為她找人,他根本不會踏足這裡,也不會親眼目睹那場殺戮。
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骨中生寒。
瀟看著他認真道:「你便是葛渚?」
葛渚只能點頭。
瀟笑了下,近身來伸出素手撫向葛渚,葛渚不敢避,只覺得瀟手指冰涼柔軟,在他頭上微微一撫,道:「安檸不教你魔法,真真暴殄天物。」
然後瀟笑道:「回去告訴安檸,說瀟托她教你魔法。」
葛渚不明白眼前的聖人為何對他這般熟悉,但只好點頭,卻見瀟繼續轉身看向慶曆四年chun:「那天你教了他三招千劫?」
葛渚小聲道:「只一招。」
「那是三招合做一招教的。」慶曆四年chun微笑道:「我不是俠的正統弟子,偷師私傳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俠托我告訴你。」瀟微微一笑,竟有幾分促狹在這少女臉上,縱然葛渚知道她是幾百歲的老怪物,但是竟從中看出了幾分俏皮可愛:「千劫想教就盡數教了。」
慶曆四年chun聞言一窒,似乎明白了什麼,思慮一番,點了下頭。
瀟這才終於將目光投向小九,笑道:「你是不是那個改變命運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已經被改變。」
「那個印記還在嗎?」
小九看了看她,順從攤開左手,只見一圈血sè的紋路慢慢從她的手心浮現,卻是一個一筆畫就的七瓣雪花。
瀟點了點頭,拱手將懷中白貓送入她的手裡:「當初你便向我要了這隻貓,那麼這隻貓便暫時是你的了。」
「還有。」瀟笑道:「小九你有什麼願望?」
小九想了想,指了指葛渚:「我也要學千劫。」
瀟想都未想看了看慶曆四年chun:「既然說了,那就一起教吧。」
慶曆四年chun再怎麼曠達都有點忍不住了:「千劫你當白菜啊。」
「三十六身劫便好。」瀟笑了笑補充道。
這下終於全部交代過了,瀟憑空扶起,重新回到雪鳶頸后,洒然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了。」
慶曆四年chun聞言重重捂臉,無力道:「公主,您知不知道這句是狠話的一種,要說也該是方才那位侯爵說才對。」
瀟不以為意:「至少在兩百年前,這句話還是很流行的辭別雅語。」
慶曆四年chun嘆息道:「不用向我們強調你活化石的地位。」
小九想了想,側頭溫柔寫道:「前路珍重。」
瀟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抬手摘下左耳的藍寶石耳環向著小九扔了過去:「總之有點用處,就送你吧。」
小九一把抓住,只見是很jing致的邃銀鑲藍寶石的耳環,不由呆了一下,寫道:「我沒有耳洞,也不準備打。」
瀟在雪鳶背上眯眼笑,笑容里是說不出的驕傲:「我家的耳環都是粘上去的。」
……
……
當雪花散去,雲去月來,這片夜sè下的曠野重新剩下兩個人來。
地面乾爽無比,哪裡還有半點雪花的痕迹。
一切宛如夢幻,除卻那張被斬開的圓桌和堆滿一地的金幣。
兩個人一個平靜站在那裡,就像是銀sè的雕塑。
一個正坐在地上,一枚一枚將金幣裝入袋中。
慶曆四年chun原本打算讓小九和葛渚帶一點回去,可是被小九代替葛渚拒絕後,此時慶曆四年chun便獨自撐著口袋,數著金幣,快然自足。
他並不缺錢,但是數著金幣裝袋的感覺,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慶曆四年chun裝了幾枚,看了眼蒼藍明月,笑道:「妹妹你知道我來保護那位公主,聖人給了我什麼報酬嗎?」
星曦在月光下蒙著面紗,依然平靜如湖,道:「不知。」
慶曆四年chun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但是這個快樂面前的少女是他最想分享的人。
「我要的報酬就是。」
慶曆四年chun哈哈大笑,暢快至極,似乎這夜的生死搏殺,比之那個報酬而言都不值一提。
「要那位聖人為我單獨奏上一曲《招凰》。」
(我感覺慶曆四年chun要的這個報酬很爽。
比大熱天喝加了冰塊的可樂還要舒服。
當然一個人在月下裝著金幣也很爽。
開局的局只是前局,不過,喜歡的話,可以投兩張推薦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