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惡毒暴君(8)
猙獰的男人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荼九恍然清醒,掙扎著去握母親的手。
「平…安…」
那美麗的女子眼睫微顫,溫柔的嗓音沙啞枯槁,可眸中泄露出的溫柔,一如既往。
「別……怕。」
老丞相知她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迴光返照罷了,忍不住老淚縱橫:「娘娘放心,老臣會照顧九皇子的。」
「阿娘……」
荼九喃喃著,見那女子艱難的頷首,連忙握緊了她冰冷的手:「阿娘,我去叫太醫,你會沒事!!」
「還有弟弟!弟弟也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天旋地轉,一聲微弱的啼哭驀然響起。
他環視扭曲的宮殿,無措的抱著滿身青紫的嬰兒,聲音嘶啞的試圖求救:「救救他,弟弟還活著……」
「丞相!阿娘!父皇……」
尖細驚駭的聲音炸響耳旁,枯槁漆黑的鬼爪從他懷裡奪走了嬰兒。
「是鬼胎!」
「殺了他!」
「不詳之人!」
「殺了他!!」
……
「怎麼會突然燒得這麼厲害?」
鍾應栩探了探青年滾燙的額頭,擰乾布巾搭了上去。
他擔憂的描摹著青年緊蹙的眉,言語中不免帶了幾分質問:「你們日日替他診脈熬藥,到底有什麼用?!」
幾位太醫連忙顫顫跪下,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鍾應栩沒得到回答,頓時更加煩躁了,他正要再次詢問青年的病因,忽然聽見床上昏沉的人似在說話。
他以為青年醒了,連忙附耳過去:「陛下要什麼……」
「阿娘……弟弟……」
弟弟?
荼九還有弟弟?
先帝不是只有九個兒子嗎?
「陛下!」
韓忍匆匆趕到床邊,眼睛通紅:「他怎麼樣了?」
「怎麼突然起了高燒?!」
「我也不知。」鍾應栩替青年換下溫熱的布巾,神情憂慮:「看樣子,像是被噩夢魘住了。」
「什麼叫像是!」韓忍不復往日的儒雅,冷聲質問跪伏於地的太醫:「他們都是吃乾飯的嗎?!」
鍾應栩不由愣了一下:「韓先生?」
韓忍閉了閉眼,垂首躬身:「是我失態了,望陛下恕罪。」
「無礙……」
「阿娘,救救弟弟……」
鍾應栩連忙伸手,試圖喚醒青年,不料一個人影忽然擠過來,撲到了床邊。
韓忍輕輕拍著青年,低聲哄道:「平安乖,阿娘沒事,弟弟也沒事……」
見對方鬆緩了緊皺的眉,他的聲音忍不住帶了哭腔:「平安別怕,阿娘和弟弟都很好,你只是在做噩夢……」
「平安……」
刺耳的尖叫消失了。
衣衫襤褸的孩童滿身傷痕,愣愣的抬起頭。
美麗的女子俯身,把粉雕玉琢的嬰兒塞到他懷中,溫柔的將兩人摟在了懷裡。
「平安不怕,阿娘在呢。」
熟悉的江南小調回蕩在明亮的夢裡,荼九抱著咿咿呀呀的胖寶寶,偎在女子溫暖的懷裡,忍不住揚起笑臉,在疲憊中沉沉睡去。
平安,你今日做了個好夢呢。
就多睡會吧。
……
男人聲音沙啞,斷斷續續的哼著並不相配的溫軟小調。
他唱的本就不好,中途更是幾番哽咽失聲,這曲子便越發的難聽了。
可那青年卻在這難聽的曲調中逐漸舒展了眉頭,撫平了面上的惶惶不安,露出一抹溫軟天真的笑。
鍾應栩站在床邊,看著青年安穩睡去,看著素來沉穩儒雅的韓先生伏在床邊無聲痛哭,忽然有幾分不甘。
我就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毫不相干的外人。
他忍不住想。
……
「先帝當著荼九的面掐死了宸妃?」
鍾應栩臉色難看極了,艱難的複述道:「宸妃臨死之際誕下的十皇子,更是被內侍從荼九手裡搶去,當著他的面生生活埋入土……」
光是聽著,他都覺得要喘不過氣來了,當年那個九歲的孩子,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怪不得一旦有身材高大的男人靠近,荼九就會反應那麼激烈。
原來並非是因……
而是先帝留下的陰影。
「老丞相不能在後宮久留,將將接了阿妍託付的畫卷后,就被先帝派人攆了出去,第二日才知道十皇子的事。」
韓忍出奇的冷靜,平淡的道:「他深恨自己早走一步,在幫平安葬了阿妍與十皇子后,就支撐不住病逝了。」
「只是臨終前託付文英好生照顧平安,若是遇上我,便將真相悉數告知,絕不可替先帝遮掩。」
「兩年前,平安被先帝趕出宮,隨意打發了一個府邸,文英才算是能日日照拂他,一年前,先帝病重,平安忽然問文英是否願意助他登位,文英便答應了。」
「他於先帝崩逝當日,弒殺太子與眾位皇子,成了一個人人唾罵的暴君。」
他靜靜的抱著畫卷,凝視著床上青年熟悉的眉眼:「陛下,恕韓忍告罪,恐怕不能輔佐陛下了。」
「為何?!」鍾應栩頓時急了,連聲詢問:「韓先生還是要執意帶荼九離開嗎?!」
「不……」
韓忍淡淡的道:「一個掘墳鞭屍,毀壞前朝先帝陵墓之人,是不能為官的。」
聽到他不打算帶荼九離開,鍾應栩先是鬆了一口氣,還沒等他探究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慶幸,便聽見了這番話。
他一時無言,忽而又笑了起來:「先生說的有理,但倘若這天下先有了一個這樣的皇帝,又何懼多一個這樣的丞相。」
「陛下?!」
韓忍頓時皺緊了眉:「天下英才無數,縱使我與陛下有教誨師恩,陛下也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此等悖逆綱常之惡行!」
「況且陛下素來仁義寬厚,若因我之私事污了明君聲譽,豈非我之過錯?!」
「我並不是為了先生。」鍾應栩不假思索的道,說完自己不由愣了一下,才接著道:「只是先帝的行為太過殘忍,我看不慣罷了。」
「那也不可。」
韓忍嚴肅的道:「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你若還認我這個老師,就不許插手!」
「怎會與我無關!」
鍾應栩本能的反駁了一句,並未深思便回道:「先生待我如父,又視荼九為子,算來我也是他的兄長,父親與弟弟受了委屈,又怎會與我無關。」
多日來,他早已對那個暴虐的青年有了改觀,如今得知他之所以變成這幅模樣,完全是先帝造的孽。
固然他並不認同對方因此濫殺的行為,但也憐憫對方幼時便逢此苦難。
甚至他還在想,荼九已經很堅強了,若是換了個人,只怕早就瘋了,做出更殘忍的惡行也說不定,哪裡會只拿宮裡的內侍出氣,不曾動過宮外的百姓呢?
他好似全然忘了之前發現對方火燒皇城時的厭惡,甚至覺得對方做得並不過分?!
系統探查到了男主的心理,不由沉默下來。
「系系。」天道抽了抽鼻子,哭唧唧的問:「我還有救嗎?」
【也許吧……】系統頭疼的道:【馬上就到炮灰刺殺男主的劇情了,他那時候總不會還原諒宿主,甚至誇宿主做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