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閻王娶親
在那幽深寂靜且散發著絲絲陰森氣息的庭院里,
「你們來我家,和我娘攀交情,到底是想幹什麼?」方多病怒目圓睜,眉頭緊蹙得彷彿能夾碎石頭。
那向來俊朗的面龐此刻因憤怒和滿心的疑惑而顯得有些猙獰扭曲,他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關節都因用力而泛出慘白,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彷彿一隻被激怒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小獅子,怒聲斥責道。
此刻,院子角落裡的幾株枯樹枝在陰冷的寒風中哆哆嗦嗦地顫抖著,越發增添了幾分蕭索和詭異的氛圍。
「並沒有,真的只是在路上恰巧碰見了離兒。」李蓮花趕忙解釋,聲音急切中帶著一絲慌張。然而這巧合確實太過湊巧,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令人全然信服。
李蓮花一臉無奈,眉頭緊鎖,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此刻透著濃濃的焦慮與不安。平日總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也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凝重,斑駁的樹影在他臉上搖曳晃動,讓他那本就清瘦的面容更顯憔悴和疲態。
「我確實利用了你,那也是想要進府衙找些東西,至於你娘親,我們一起遇到的,並非提前得知。」蘇蘇皺著眉頭,經過反覆思量,覺得還是坦誠相告為好。
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微妙,此刻若再增添事端,或許嫌隙真的會愈發加深,到那時可就難以挽回了。此時,幾隻烏鴉從頭頂嘎嘎飛過,發出一陣令人心煩意亂、毛骨悚然的叫聲。
方多病沉默不語,目光定定地看著這兩人許久,那眼神彷彿要把他們的靈魂看穿。他那明亮的雙眸中閃爍著倔強和聰慧的光芒。儘管年紀不大,但心智卻頗為成熟。
這些時日,他在這光線略顯昏暗的房間里反覆琢磨了許久。
「之前諸多謠言紛紛傳來,矛頭都直指李相夷,不排除有人知曉了李相夷還活在人世。所以這麼多對其不利的證據接二連三地出現,實在過於巧合。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麼陰謀?」他的內心充滿了糾結和矛盾,一方面對這兩人抱有一絲信任,另一方面又擔心被蒙在鼓裡,受了欺騙。
「我相信你們。」方多病語氣沉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但是你們也別把我當做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我不是懦夫,也不是承受不住真相的人,你們把事情和盤托出,我自會分析判斷決斷。我希望你們不要瞞著我和欺騙我。」方多病言辭懇切,語氣堅決,那堅定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一切迷霧,直直地刺向他們的心底。此時,一陣涼颼颼的風疾速拂過,無情地颳起地上凌亂的落葉。
「方小寶,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李蓮花沉默了許久,嘴唇緊抿,最終還是決定不將實情告知方多病。身旁的花叢在風中凌亂地搖曳,李蓮花那挺拔的身姿此刻卻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單。
他心中有著諸多顧慮,一方面不想讓方多病陷入未知的危險,另一方面又不知如何開口才能避免更多的麻煩。
方多病看到李蓮花的態度,眼神中難掩失望之色,他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你們看那裡。」蘇蘇急忙出聲,聲音里透著一絲緊張。這時,天空中烏雲如墨般漸漸聚攏,沉沉地壓下來,令人感到無比壓抑和憋悶。
蘇蘇伸手指向湖邊那殘破不堪的門匾,上面赫然寫著「白水院」三個大字。
「白水為泉,難道是黃泉府?」方多病目光一凝,心中的疑惑更甚。周圍陰冷的氣息似乎又濃重了幾分,他咬了咬嘴唇,倔強的表情顯示出他一定要弄清楚真相的決心。
李蓮花和方多病也順著蘇蘇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個牌匾。
「難道我娘買的院子就是黃泉府?如果真是這樣,如他們所說,死的人就是連泉,可是黃泉府主武功高強,不可能會被他妻子和情夫殺害,這裡面一定有蹊蹺之處。」方多病心思急轉,很快也想到了「黃泉」二字。
此刻,周圍的風聲猶如低沉的嗚咽,令人頭皮發麻,方多病卻毫不畏懼,反而更加堅定地想要深入探尋真相,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
「還記得在府衙的時候,那些官兵說的閻王娶親嘛。」蘇蘇適時提示道。
「你們懷疑和連泉有關?」方多病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沒錯,不如合作吧。」蘇蘇抬起手放到方多病的面前,伸出象徵友誼之手。
方多病眼神快速轉動,腦海中思緒萬千,思索一番后,伸手緊緊握了上去。他那堅決的神情表明,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不會退縮。
「好呀,不過李蓮花可不必如此!」方多病面色陰沉,眉頭緊皺,嘴唇緊抿,話語冰冷而出。
此時一輪冷月高懸,清輝灑在他那緊繃的臉上,一雙眼睛透著決然,一隻手緊緊攥住蘇蘇的縴手,另一隻手宛若疾電般飛速,瞬間點住蘇蘇身上的穴道。
蘇蘇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驚恐,驚聲高呼:「方多病,你為何這般?我全然未有防備呀!」就這般毫無預兆,她嬌俏的身軀瞬間定住,臉上滿是慌亂和不解,嘴巴微張,呼吸也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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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空氣彷彿瞬間凝結,屋內燭火飄忽不定,昏黃的光線致使牆壁上的陰影搖曳生姿。蘇蘇那明艷動人的面龐在光影交雜中滿是驚惶與失措,嘴唇微微顫抖著。
而李蓮花恰好站在蘇蘇身後,視線遭遮擋,絲毫未覺方多病的舉動。
待到李蓮花有所察覺,蘇蘇已然穴道被封。
「方多病,你究竟所為何事!」李蓮花怒目圓睜,雙眼好似要噴出火來,怒聲斥責,聲音中盈滿驚詫與憤懣,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突了起來。
李蓮花怒容滿面,急切地跨步上前,焦急地說道:「速速放開蘇蘇,你這小子怎如此冒失!」言罷便欲為蘇蘇解穴,卻被方多病阻攔。
方多病高聲叫嚷,五官都有些扭曲:「李蓮花,你莫要多管!我此番作為自有我的道理!」他雙目圓瞪,猛力拽著李蓮花的胳膊,粗暴地將其拖至門口。
門外,黯淡的月色如薄紗般輕柔傾灑,院中的老樹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他大聲喊道:「我此舉,自然是讓你去見兩個人。」
語畢,方多病猛地推開大門,毫不留情地將李蓮花推了出去。
李蓮花被這股強勁的推力弄得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他一臉驚愕和憤怒,眉頭緊鎖,咬牙切齒。
李蓮花勉強站穩身子,憤怒咆哮:「方多病,你切莫胡來!蘇蘇若是有個好歹,我定不會輕饒你!」
好不容易站穩后,抬眼便見石水和雲彼丘二人正矗立在他對面。
「在城門見到你們之時,我便已告知了百川院。」方多病站在門內,目光決然地望向李蓮花,表情十分堅定,嘴角微微下沉。
李蓮花轉身,雙目直直地凝視方多病,鄭重說道:「我並非與你戲言。方多病,你如此行事定會鑄成大錯!蘇蘇還在屋內,你怎能如此待她!」
回應李蓮花的卻是「砰」的一聲巨響,大門重重閉合。
李蓮花無奈,只能被兩人捆綁著帶走,他不停地掙扎著,嘴裡還在咒罵著方多病,臉色鐵青。夜越發深了,草叢裡傳來不知名蟲子的低鳴。
夜色中,冷風呼嘯,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為這混亂的局面哀怨低鳴。
方多病轉身行至被關在房內的蘇蘇身畔,只見她安靜地躺在床上,猶如陷入沉睡,雙目緊閉,眉頭微微蹙著,臉色蒼白。
屋內瀰漫著一股沉重壓抑的氣息,角落裡的屏風上綉著的花鳥彷彿也在悲嘆。
「我把李蓮花交給石水和雲彼丘了。」方多病沉默良久,緩緩低語,臉上滿是複雜的神情,眼神中透著糾結。
然而,蘇蘇依舊毫無動靜,甚至連睫毛都未曾顫動分毫。
「你難道不氣惱?我點了你的穴,阻止你去救李蓮花。」方多病滿心狐疑,眼神中透著不解,看著緘默不語的蘇蘇,心中滿腹疑惑,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方多病接著說道:「蘇蘇,你快些給我回應呀,莫要嚇我!」
他伸手輕輕推了推蘇蘇的肩膀,臉上滿是焦急和擔憂,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可蘇蘇仍舊毫不動彈,方多病這時陡然察覺不妙,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
又焦急地呼喊數聲:「蘇蘇……蘇蘇你究竟怎麼了?」
方多病一臉倉惶,聲音顫抖著道:「蘇蘇,你千萬不能有事,快醒醒啊!」
方多病見蘇蘇無論怎樣呼喊都毫無反應,她的呼吸微弱得幾近於無,彷彿下一刻就要停歇,驚得他心都要從胸腔蹦出,眼睛里滿是恐懼,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朝著門外驚慌失措地大喊:「來人,快來人啊!」
未幾,何曉蘭被侍女匆匆喚來。
「小寶,怎麼回事,究竟出了何事?」何曉蘭心急如焚地走進來,臉上滿是緊張,眼睛里滿是關切。
方多病帶著哭腔道:「娘,您快瞧瞧,蘇蘇……蘇蘇她任我如何呼喊都不醒,我只是封了她幾處穴道,且都已經解開了,可她依舊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啊。」
方多病彷彿抓住救命稻草,匆忙站起身拉他娘過來,眼神中充滿了期盼,眼神中滿是哀求。
因蹲的時間過久,起身時腳下還踉蹌了一下。
何曉蘭神色匆匆,腳下如同生了風一般,連忙三步並作兩步,飛速急切地走到床邊。她的面容緊繃著,眉頭深鎖,滿是緊張與焦慮之色。
她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蘇蘇的呼吸。只見蘇蘇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若遊絲一般,但好歹還是存在的,何曉蘭一直高懸著的心這才稍稍鬆了那麼極細微的一小分,可那擔憂的神色卻依然牢牢地掛在她的臉上。
隨後,她輕輕抬起右手,神色嚴肅而又鄭重,目光專註且小心翼翼地去探蘇蘇的脈象。
何曉蘭雖並非是精通醫術的行家高手,但方多病小時候身子骨過於孱弱多病,為了能夠給予他更貼心、更周到的照料,她硬著頭皮,在醫理方面還是下了苦功,積累了些許醫理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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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曉蘭此時全神貫注,雙眸緊緊凝視著蘇蘇的手腕,仔細把了半天脈象。然而,她的眉頭卻不但沒有舒展,反而越皺越緊,眼神中也逐漸充滿了疑惑和不確定。
接著,她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拂柳一般,把蘇蘇的衣袖又往旁邊輕輕移開了些許,打算更為謹慎仔細地再次診診脈象,以期望能探出一絲端倪。
「娘。」誰知她還未來得及仔細感應脈象的細微變化,方多病便突然發出了一個飽含震驚的喊聲。這喊聲好似一道驚雷,在這靜謐得連針掉落都彷彿能聽見聲響的屋內顯得格外突兀和響亮。
嚇得何曉蘭渾身猛地一抖,如同遭受電擊一般,原本穩穩搭在蘇蘇手腕上的手也跟著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原本專註感知的脈象瞬間偏移了幾分。
「怎麼了,怎麼了。」何曉蘭也被嚇得心臟如被重鎚猛擊,猛地一跳,趕忙收回手,語氣急促而慌亂地問道。她一邊急切地說著,一邊迅速順著方多病那滿是驚詫的目光看去,心中亦是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方多病滿臉焦急,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手上的動作慌亂而急切,彷彿在拚命尋找著什麼。
他連忙把蘇蘇手腕處的衣袖全部掀開,露出那肌膚上面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划痕。有的划痕已經淡去,只留下淺淺的痕迹,如同歲月的輕痕;有的還結著暗紅的血痂,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痛苦。這些密密麻麻的數道痕迹交錯在那原本雪白嬌嫩的肌膚上,顯得無比猙獰可怕,令人不忍直視。
「這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劃痕,是誰?這分明是取血的樣子。」方多病的聲音中滿是難過與憤怒,那聲音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深深的壓抑和痛苦。他雙眼瞪得渾圓,目光中透著深深的心疼與無盡的不解。
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離開的那段日子,心中不停地追問著:究竟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蘇蘇身上會出現這麼多令人心痛不已的傷痕?到底是誰如此殘忍地對待她?
「小寶,有沒有可能是蘇蘇自己做的。」何曉蘭此刻也看到了這些傷痕,神情嚴肅到了極點,目光緊盯著那些痕迹,仔細分析著說道。她的聲音略顯低沉,帶著一絲凝重,「看這下手的力道和划痕的角度,應該不是外人強行所為,極有可能是她自己出於某些我們不知的緣由對自己下的手。」
「她自己,她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方多病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死結,那擰在一起的紋路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他滿臉都是困惑和難以置信,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如同怒吼一般,「這絕不可能!蘇蘇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娘,您再仔細看看!」
「小寶,你先別太過擔心。」何曉蘭輕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試圖安撫他那激動的情緒,「蘇蘇應該只是陷入了昏睡,這或許像是身體自發產生的一種保護機制。等她睡夠了,養足了精神,應該就會蘇醒過來。這期間你就在旁邊好好守著,如果有任何情況都要及時跟我說。」何曉蘭根本探不出蘇蘇昏睡的確切原因,無奈之下,只能先做些簡單的處理,然後滿心期盼著等人醒來再說。
「何曉蘭特意鄭重且嚴肅地交代方多病,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等會要寫封信問問蕭瑟,這孩子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個情況,蕭瑟一向對蘇蘇的身體狀況極為掛心,怎麼能讓她在外漂泊這麼久,還遭遇這等磨難。
方多病在屋內來回踱步,活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坐立難安。他的一雙眼睛頻繁而急切地投向床上安靜昏睡的蘇蘇,那目光里滿是憂慮,內心更是忐忑難安,猶如揣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所以,當蘇蘇哪怕只是稍有一絲極其輕微的動靜時,方多病那時刻緊繃著的敏感神經立刻便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宛如離弦之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猛地衝到了蘇蘇的床邊,接著迫不及待地俯身趴在床沿,那眼神中充斥著無盡的關切與急切,聲音輕柔得彷彿生怕驚擾了她,輕聲問道:「蘇蘇……你沒事吧?」
蘇蘇緩緩地睜開了那雙美麗卻帶著深深疲倦的雙眸。她望著面前這個滿臉寫滿了擔心和焦急、五官都幾乎要皺成一團的方多病,心中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昏迷定然把眼前方小寶嚇得不輕:「沒事,只是最近太過勞累了,嚇著你了吧。別擔憂,我好好睡一覺,精力就能恢復過來。」
蘇蘇用輕柔得彷彿能被風吹散的聲音請求方多病將自己扶起來。看著方多病那依舊眉頭緊鎖、滿是擔憂且無法放下心來的神情,她再次輕聲說道:「真的沒事。」
「你又開始騙我。」方多病不滿地撇了撇嘴,眉頭緊緊皺起,那模樣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他情緒激動,大聲地說道:「蘇蘇,你別再瞞著我了!這怎麼可能是沒事的樣子?你瞧瞧你這憔悴的面容,我這心啊,疼得要命!你向來是那麼堅強,在任何人面前都從不露出半分軟弱的姿態,可這次到底是怎麼了?蘇蘇,求求你,就不能跟我說實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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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肯說出來?我……我全都看見了。」方多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蘇蘇的胳膊上,聲音微微顫抖,彷彿風中的落葉,「蘇蘇,你胳膊上這些觸目驚心的割痕,到底是怎麼來的?我絕不相信這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蘇蘇順著方多病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她的手不自覺地遮蓋上去,神色瞬間變得有些慌亂,嘴唇輕啟:「方小寶……」
「你別支支吾吾的!」方多病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喉嚨里彷彿燃著一團怒火,「你如果還沒有想好怎麼跟我解釋這段原委,那我可以耐心等你想好了再說。可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輕易地把我糊弄過去,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等我想好了再向你坦白吧。你也不願意我隨口編個謊話來騙你,不是嗎?」蘇蘇避開方多病那灼熱得彷彿能將她看穿的目光,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企圖暫時躲開方多病這緊追不捨、不肯罷休的盤問。
屋外,陽光熾熱得好似能把大地烤焦,惱人的蟬鳴此起彼伏,一浪接著一浪,滾滾的熱浪翻湧著,令人愈發心煩意亂。
何曉蘭急匆匆地走了過來,那緊蹙的眉頭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不斷地滾落下來。她心急如焚地想著:「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蘇蘇那單薄的身子骨,怎麼經得起這般折騰,方多病這混小子,也不知道多照顧著點人家。」隨後,一臉關切地問道:「蘇蘇這孩子醒了呀,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說著,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交握,腳下的步伐也顯得有些凌亂,差點被門檻絆倒。
屋內,蘇蘇剛想急切起身,卻被方多病猛地用力按住了。方多病眉頭緊皺,那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著急地大聲說道:「別動!」
何曉蘭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伸出手輕拍了拍蘇蘇的肩膀,溫柔地說道:「孩子,別動別動喲,安安心心地好好歇著!」
此時,屋內悶熱得如同蒸籠一般,空氣彷彿也因為何曉蘭的焦急而變得愈發凝重。她尋思著:「這蘇蘇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我可怎麼向她家裡人交代喲。」
蘇蘇帶著些許虛弱,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地說道:「伯母,驚擾您啦,我是突然心疾犯了,因為沒來得及吃藥就暈過去了,不過睡這一覺已經好多了。」
「你這丫頭呀,身子骨本來就單薄虛弱,還跟方小寶一樣成天往外亂跑。今天被我碰上了,你就跟小寶乖乖地跟我回去。我呀,已經給蕭瑟寫信說你在我這兒了。」何曉蘭邊無奈地搖著頭,邊苦口婆心地說道。
那窗外的樹枝在微風中無力地搖晃著,卻絲毫無法驅散何曉蘭心頭深深的憂慮。她想著:「外面的世道這麼亂,一定得趕緊把這倆孩子帶回去,只有放在身邊才放心。」
「不行啊,伯母,我還得去查案呢!」方多病著急地直跺腳,扯著嗓子嚷起來:「哎呀,現在這個節骨眼我可不能回去!」
蘇蘇著急地說道:「伯母,我知道您是為我們好,可這個案子真的萬分重要,關係著很多無辜人的生死啊。若是不能將真相查出,會有更多的人遭殃的。」
「不行啥呀不行!你的搭檔都被你給送走了,蘇蘇現在這樣子也沒法跟你一塊兒出門,你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去。我跟你說,你闖蕩江湖的癮也該過夠了吧!」何曉蘭雙手叉腰,怒目圓睜地瞪著方多病,聲音也提高了八度說道。
此刻,遠處傳來幾聲悶雷,彷彿在為何曉蘭的焦急憤怒應和。她心裡又急又氣地嘟囔著:「這方多病怎麼就這麼倔,油鹽不進的,一點都不聽話。」
「伯母,等把這事兒處理完,我一定跟您回去,只是還得多等幾天呀。我得先把先生救出來。」蘇蘇趕忙又說道,雙手緊緊拉了拉何曉蘭的衣袖,眼神中滿是誠懇與堅定。
方多病連連點頭,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應和道:「嗯嗯,就是這樣。」可一想到李蓮花是自己親自送進去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停下了點頭的動作,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
「對,等我把這個案子解決了再說。」方多病跟著蘇蘇一起試圖說服何曉蘭,雙手還無意識地使勁搓著衣角,都快把衣服搓破了。
「哼,你倆別想糊弄我,我可沒那麼好打發!」何曉蘭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一隻手還朝兩人用力地揮了揮。這時,窗外忽然颳起一陣狂風,吹得窗戶「哐當」作響,好似要被吹落一般。她心裡愈發煩躁:「這倆孩子咋就這麼不聽話,真讓人操碎了心,說破了嘴也不聽。」
就在這時,離兒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懷裡抱著一個木匣子,滿臉疑惑,跑得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地問道:「夫人,少爺,為啥咱們家門口有一匣子錢啊?」
說完便打開木盒,裡面果然是串起來的幾串銅板。那銅板在黯淡的光線下,散發著幽幽的冷光,彷彿帶著某種不詳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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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和方多病瞬間如臨大敵。
「閻王娶親!」這四個字從方多病嘴裡有力地蹦出,彷彿一道驚雷在屋內轟然炸響,震得人心頭一顫。
方多病立刻進入戒備狀態,手高高揚起,焦急地高聲喊道:「府內所有侍衛,速速把守門口!所有女眷全部聚集在一起,不可落單!」他邊說邊在屋內來回急促地走動,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透著決然與緊張。
屋內瞬間湧入眾多侍衛防守,院內也安排人十步一守。整個府邸頓時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如同即將迎來一場狂風暴雨。
何曉蘭看著方多病這般一通緊張地命令下去,心中欣慰兒子長大了,懂得承擔責任,但又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忍不住笑著說道:「兒子,你這也太緊張了,不過是個傳言,哪能真有什麼閻王娶親。」說著,何曉蘭伸手輕輕拍了下方多病的胳膊,試圖讓他放鬆一些。
方多病猛地轉過身,一臉焦急地反駁道:「母親,這可不是傳言那麼簡單!此事兇險萬分,一點都馬虎不得。」他邊說邊用力地揮舞著手臂,像是要把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緊迫都表達出來。
「伯母還是聽小寶的安排吧,那個閻王有可能是黃泉府主,他武功深不可測,這些人在他眼裡可能不堪一擊。」蘇蘇也坐在大堂內,面色凝重,見何曉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著急地說道,「伯母,這事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
「好了小衍,怎麼和小寶一樣了,就算那些聘請的當地家丁不行,不是還有兩個高手嗎。」何曉蘭慢悠悠地走回座位坐了過去,一邊輕輕理了理裙擺,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
方多病趕忙湊到何曉蘭身前,急切地說道:「母親,那兩個高手對付一般人還行,可面對黃泉府主,根本無濟於事!」邊說邊雙手在空中使勁地比劃著,情緒十分激動。
「不是還有你和我嗎。」何曉蘭覺得他倆也不是吃素的,眼神中流露出自信,微笑著用手指點了點方多病的肩膀,輕鬆地說道,「咱母子倆還能怕了他不成?」
方多病哭笑不得地雙手抱頭,無奈地大聲回應道:「母親,就憑咱娘倆的功夫,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到時候我們母子倆聯手,一起抓住這個假閻王,送他去見真閻王。」何曉蘭豪氣地站起身來,雙手叉腰,神情激昂地大聲說道。
方多病看著何曉蘭手舞足蹈比劃的樣子,和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忍不住露出了笑臉,緩緩說道:「母親,您這想法也太簡單了。」
「笑了笑了,小寶終於笑了。這一晚上都板著臉不開心的模樣,都不帥氣了。」何曉蘭見自己兒子終於露出了笑臉,心裡也像開了一朵花似的,樂開了懷,邊說邊慈愛地走上前,輕輕摸了摸方多病的頭,「不管怎樣,咱先防著總是沒錯的。」
此時,外面的風似乎颳得更急了,呼呼作響,吹得窗戶「咯吱咯吱」不停地顫抖。
「娘去拿兩床被子來,這干坐一整晚,娘實在是受不住了,蘇蘇的身體也吃不消這般折騰。」何曉蘭滿臉憂愁,那黯淡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憊,在這清冷的月色下,對方多病低聲說道。與此同時,她那雙手不自覺地來回搓弄著衣角,那衣角都快被揉出褶皺來了。
方多病眉頭緊緊皺起,猶如兩道深深的溝壑,在這悄然吹拂的夜風中,心裡急速思考著安排其他人去拿被子。
何曉蘭趕忙不停地連連擺手,著急地說道:「別去麻煩其他人啦,還是專心看好那些年輕的丫鬟女子們為好。我這身子骨還算硬朗,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蘇蘇聽到這話,立刻匆忙站起身來,語氣堅決而有力地說道:「伯母,我跟您一起去。這樣能快些回來,也免得讓小寶一直憂心忡忡。」說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遮掩的濃濃憂慮,在這朦朧的星光下接著補充道,「這閻王娶親向來挑選的都是年輕的女子,雖說這裡戒備森嚴,可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對您不利。」
何曉蘭稍稍思考了片刻,在這寂寥的氛圍中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就一起去,畢竟兩床被子要拿確實有些費力氣。」
方多病見她們兩人一同出去,一直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一點兒。但一轉身看到兩個像木頭樁子般呆立不動的家丁,頓時怒火中燒,在這寂靜的深夜裡扯著嗓子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愣在那兒幹什麼?還不趕緊跟上去保護堂主和蘇蘇!他娘的武功雖說不算弱,但蘇蘇身體這般虛弱,要是真遇上那黃泉府主,恐怕連一招都扛不住。有人跟著,起碼能抵擋一陣子或者及時跑來向我通報!」
蘇蘇和何曉蘭一同來到庫房,庫房裡瀰漫著一股刺鼻且厚重的陳舊霉味,讓人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
庫房外的小院中,雜草在夜風的輕撫下沙沙作響,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下一片片零碎的光影。
她們打開剛剛採買回來的新被子,那嶄新的面料在幽暗昏沉的光線中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光澤。何曉蘭動作麻利迅速地拿出一床遞給蘇蘇,臉上帶著溫和親切的微笑說道:「姑娘,你先拿好這一床。」然後轉身準備去拿第二床。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異樣動靜,緊接著就看到一個全身黑衣、面部蒙著黑布的人如鬼魅一般朝著蘇蘇猛撲了過去,發起凌厲的攻擊。夜空中一隻晚歸的烏鴉被這突然的動靜驚起,「哇」地一聲叫著飛向遠方。
何曉蘭的反應快如閃電,眼中瞬間閃過一道凌厲無比的光芒,毫不猶豫地抬手扔出一個暗器。只聽見「砰」的一聲震耳巨響,暗器準確無誤地炸在那黑衣人的胸前,黑衣人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顯然是吃了個大虧。
然而,這黑衣人絕非等閑之輩,他不甘示弱,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猛地抬起手掌,朝著何曉蘭狠狠拍去。何曉蘭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閃,一下子就軟倒在地,瞬間陷入了昏迷之中。
黑衣人見狀,想趁機迅速抓起何曉蘭離開。蘇蘇見狀,緊緊咬著牙關,拼盡全力伸出手攔下了他去抓人的手,怒聲喝道:「休想!」隨即便不顧一切地與他展開了激烈的對抗。
與此同時,在外面負責看守的家丁看到了庫房這邊的驚險萬分的情景,嚇得臉色煞白如紙,兩腿發軟。但還是立刻撒開腿拚命往回跑,去通知方多病,然後又慌裡慌張、跌跌撞撞地朝著庫房這邊趕來。小院中的風聲似乎也變得更加急促,彷彿在為這緊張的局勢而呼號。
蘇蘇的身體本就尚未完全恢復,再加上前些日子還用自己的血作引熬藥,身體早已虧空得厲害,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和這黑衣人對抗。才過了區區幾招,就感覺後繼無力,身形也變得越來越搖晃難以控制。
黑衣人見自己已然暴露,而且眼看無法順利把何曉蘭抓走,心中不由得對這個橫加阻攔的蘇蘇越發憤怒。他心一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擄走了蘇蘇,心中暗想都是這個傢伙壞了自己的好事。
於是,蘇蘇在被黑衣人猛拍了一掌,正往後退的時候,只感覺眼前突然被一片黑暗籠罩,瞬間失去了意識。她恍惚間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團熾熱的紅色東西緊緊包裹住,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時,庫房裡只剩下昏迷不醒的何曉蘭,周圍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
方多病急匆匆趕到地方之際,夜幕宛如濃稠得化不開的墨汁,將四野嚴嚴實實地裹纏,幾乎透不進半縷光亮。陰冷且狂猛的風肆無忌憚地呼嘯著,兇猛地刮過,吹得他的衣袂呼啦啦地狂舞,彷彿要掙脫一切束縛。
他剛站穩腳跟,就瞅見一個黑衣人扛著一個人如幽靈般飛掠而去,待他的視線落到地上躺著的何曉蘭身上之後,心中頃刻間明晰,那人擄走的正是蘇蘇。
當即,他的神情變得凝重至極,宛若凝結的寒霜,急切地向他娘帶來的兩個高手吩咐道:「你們二位千萬要全神貫注、謹小慎微地看顧好我娘,一絲一毫都不得馬虎!其餘之人,趕快分頭去追,絕不能讓那惡徒逃之夭夭!」
話音未落,他自己已然如一道凌厲的閃電飛身躍起,毫不猶豫地朝著那黑衣人的方向急追而去。
方多病站在高聳的屋檐之上,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唯有那呼嘯的風聲在耳畔瘋狂肆虐。他睜大了雙眼,眼眸中滿是焦灼與不安,拚命地四處搜尋,然而,周遭除了黑暗與風聲,空無一人,根本不見那黑衣人的半點兒蹤跡。
而在街邊的另一處,李蓮花好不容易才擺脫困境之後,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不停。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倏地闖入他的視線,只見一個黑衣人背著一個被紅色包裹著的人正行色匆匆地逃竄。
他的心猛地揪緊,直覺告訴他,這大抵便是今日傳聞中的閻王娶親,而那人極有可能就是連泉。
李蓮花想都未想,腳下生風,連忙緊跟其後,拚命追了上去。
誰知剛攔住前面那人,從另一邊竟又冒出一個黑衣人,背上同樣背著一個紅色的包裹。那人毫不猶豫地出手阻攔李蓮花,眨眼之間,二人便已過了數招。隨後,兩人竟同時收手撤離,毫不戀戰,動作之默契,彷彿已演練過無數回。
李蓮花無奈之下,只能從中擇取一人去追蹤。他一路追到一處衚衕,只見那裡在雜亂無章的乾草遮蔽之下,露出一個極為隱秘的洞口。
李蓮花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子,輕輕拋了進去,然後屏住呼吸,仔細聆聽裡面的動靜,直至聽到微弱的迴響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縱身躍了進去。
落地之後,他的眼前呈現出四通八達的甬道,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潮濕腐朽之氣,令人感到一陣憋悶壓抑。這裡面是那些人採礦遺留下來的地道,四周的牆壁上還留存著斑駁的痕迹。
李蓮花從袖口緩緩掏出火摺子,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不定,照亮了前方的路徑,他謹慎地選了一條路向前邁進。
才走了沒幾步,隱約聽到前方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趕忙熄滅手中的火摺子,身形一閃,迅速匿藏到暗處。
在一片漆黑中,他終於看清,一個男子手提燈籠,正謹小慎微地四處探尋著。李蓮花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沒想到方多病也尋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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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寶。」
李蓮花從暗處緩緩走出,壓低嗓音喊了下方多病。
方多病陡然聞聲迅速轉身,滿臉的疑惑與驚愕,目光直直地盯著來人,急切地說道:「李蓮花,你緣何在此?」
李蓮花微微眯起雙眸,神色平靜地回答:「我一路追著閻王而來。」
方多病眉頭緊皺,接著說道:「但是有個人替他引開了,我與那人過了一招,發現正是碧中計。」
李蓮花神色一凜,篤定地說道:「果然是連泉。」
方多病沉吟片刻,繼續道:「另一個人應當就是牛頭馬面了。」
李蓮花略作思忖,猜測道:「嗯,極有可能,瞧他們配合這般默契,定是早有謀划。」
「對了,你剛剛說閻王抓的是誰?」李蓮花見方多病神情一直不大對勁,心中的憂慮愈發濃重,忍不住出聲問詢。
方多病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聲音低沉且飽含愧疚地說道:「是蘇蘇被抓走了。」
李蓮花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提高聲調說道:「你說什麼?怎會抓走蘇蘇?」
方多病一臉懊悔,低垂著頭說道:「蘇蘇為救我娘,與那人交手,那人見事情敗露,情急之下就把蘇蘇擄走了。都怪我,是我的疏忽,他的輕功實在是高絕,我一時不慎,被他虛晃一槍,結果就把人給弄丟了。」
李蓮花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憤怒和擔憂,說道:「此刻並非自責之時,我們得趕緊尋思辦法救她。」
方多病狠狠地點了點頭,握緊拳頭,咬著牙說道:「沒錯,一定要將蘇蘇救回來,倘若蘇蘇有個好歹,我這輩子都無法饒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