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宰范之死

被姜東旭緊緊地摟在懷裡，兩年前她與他之間萌芽之初的愛在安允熙心中再次變得無比真切。

自己是何時愛上了這個她無法高攀的富貴公子，安允熙早就記不起來了。她只記得，那個時候，他對她的渴求是那麼明顯，而她也總是對他深的眼睛無法抗拒。

「姜東旭，我早已不是兩年前的安允熙了。」

「真的是這樣嗎？」姜東旭再次凝視著她的眼睛。「可是你從來都不知道我愛上的是怎樣一個你。或許你已經不是前程似錦的芭蕾舞演員，但你還是你，你的心始終都沒有變，不是嗎？」

安允熙轉過頭去，迴避著姜東旭凝視的雙眼。

「你沒有接受申理事的潛規則，明知道他會幫你飛黃騰達卻根本沒有向他屈服的意思，為什麼？」

「我無法做出那種事。也或許是我太傻，太不夠圓滑。」

「經歷了那樣的事，目睹了朋友的慘死，這些打擊都沒有讓你垮掉不是嗎？你依然在這裡努力而樂觀的生活，沒有因為自己的心酸而變得冷漠和消沉不是嗎？」

安允熙無法回答他。

「你沒有將真相告訴敏兒，因為你太善良，不忍心看到好友為你難過，更不願看她對夢想失望。這樣堅韌而善良的你才是我心裡愛著的那個安允熙，如今你也依然沒有改變。」

「是又怎樣？」安允熙眉頭微皺，目中閃爍著引人心碎的淚，「就算是這樣，我仍然不是適合你的那種女人不是嗎？你不了解我的人生，更不懂我的世界。而且，我的心從來都不屬於你。」

「你還愛著那個人嗎？」姜東旭臉上劃過一絲落寞，「卞宰范……你經歷了這些遭遇，他如今又在哪裡？」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宰范怎麼樣了嗎？」

我的宰范……這樣的稱呼不禁讓姜東旭眉頭緊鎖。

「姜東旭，你跟我來。」

教堂的斜影被西落的夕陽無限拉長，姜東旭跟在安允熙身後，朝教會西側的一片樹林走去。心中的忐忑寫滿了他英俊白皙的臉龐，直到跟著允熙一直走到一片墓地的邊緣，他才終於恍然大悟，瞳孔因為驚訝一下子放大，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允熙……」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姜東旭匆忙拉住前行中允熙的手腕，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卞宰范他是不是已經……」

「去世了。」一行眼淚靜靜地從她臉頰向下滑落。

在卞宰范樸素的墓碑前，安允熙對姜東旭坦白了她和卞宰范兩年前共同經歷的那場悲劇。

「那天，我拚命逃出了申理事的辦公室。我知道沒人會站在我這邊，我無處可去。於是，我逃到了宰范哥打工的那家小餐館。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經歷了那樣的打擊我病倒了，身體虛弱，完全爬不起床。宰范哥沒日沒夜的照顧我。

「明明受了委屈，我們卻無法報警，也根本不指望有人會幫我們主持正義。可是，我們當時還不知道，更糟糕的事才剛剛開始……」

記憶如黑暗的洪水淹沒了安允熙。

那件事生后的第三天，安允熙意外地接到了申理事打來的電話。

「安允熙？」那男人油膩膩，充滿鄙夷的聲音如今她仍然記憶猶新。「不用說你也明白的吧？從今往後你不必再來學校了。你可以理解為自己已經被學校秘密退學了。那天生的事我會隱瞞下去，對於你的官方處理我會看著辦的。但是，如若你膽敢再次出現在學校，或造謠對我進行污衊的話，我一定會對校董事會甚至是警察局控告你對校領導進行性賄賂的罪行。

「那天的另外兩名女生，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也絕不會為你作證。你鬥不過我的。我說過，膽敢拒絕我，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就守著自己愚蠢的自尊，和這輩子都沒法再實現的所謂夢想自生自滅吧！」

接下來的一天上午，那個姓申的男人的兒子，名叫申正煥的不良少年，以及他的兩個同為混混的朋友，來到了允熙避難的這家海鮮燒烤店。他們無的嘲笑著允熙和宰范窮酸的愛，嘲笑著他們的愚蠢，還趁人之危意欲強暴病得無法起身的允熙。

憤怒的火苗再也無法遏制，無的現實已將他們逼入絕境。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他們的夢想和愛，那麼就只為了維護心愛的女人，卞宰范也不惜將自己變身如猛獸一般的魔鬼。於是，那天，他用那三名少年的鮮血染紅了整條巷子。

那場流血事件之後，他們的往昔歲月就此一去不復返。

「宰范哥殺死的那三個人中，其中兩個竟然是當地黑社會雲龍幫手下的小弟。雲龍幫的人不肯放過我們，一個名叫柳鎮的傢伙將我們抓了起來，關進一處地下監獄。

「其實當時宰范哥跟雲龍幫的新任老大有些交，那個人原本不想為難我們。但是作為雲龍幫元老的柳鎮卻對我們不依不饒，一定要宰范哥死，以命抵命。」安允熙眼中閃過一絲陰影，眼淚不由自主地繼續流了下來。

「我病得太虛弱了，當時生的許多事我已經不大記得了。只記得我被雲龍幫的老大抱出了地牢，離開那裡之前我最後望了一眼宰范，他眼中只有悲傷的訣別。

「再然後，當我在一家醫院的病房醒來的時候，我被告知宰范哥已經死了。雲龍幫的老大看在他與宰范哥有些交的份上，答應了宰范哥的請求，那就是：宰范哥以死平息眾怒，並以他的死來交換我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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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徹底落到了地平線以下，姜東旭終於開著車離開了安允熙工作和居住的那家教會。臨走前允熙模糊的淚眼和滿臉絕望的表深深的刻在他心上，還有她最後對他說出的那句話：

「我愛的人為我付出了一切，我的愛也同他一起被埋進了冰冷的墳墓里。心已死，我已經無法再愛任何人。當然也不會愛你。對不起，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允熙，你的愛真的死了嗎？就算真的是那樣，我卻無論如何都想讓它重新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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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安允熙站在宿舍二樓的窗前望著姜東旭的車子漸行漸遠。濃重的傷感在她眼中閃爍。

姜東旭，現在你知道了真相。可有些真相，卻是我永遠都不願對你說出口的最殘酷的現實。

我們的愛從一開始就被詛咒了。我不該愛你，你對我的愛也只會為我甚至為你自己帶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