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夢與小世界

秦炎的戰袍已經被鮮血浸透，銅甲和披掛也已經是破破爛爛，他拄著一把斷劍想要扶著大殿的柱子站起來，卻因體力不支狼狽地摔倒在地。

「還不殺我嗎？你這傢伙也太……惡趣味了吧。」秦炎吐了一口熱血，這血流淌在大殿的地磚上冒著白氣。

「殺不殺你都一樣，你在小世界的政權已經被我摧毀，按照勝利條件，我已經贏了。」

李默然面無表情地宣布著自己的勝利，他一身素袍一塵不染，但手中的兵刃卻已經是暗紅色，劍鋒還正滴著血。

「結束對決不差這一刀，但這個小世界完結之後，我也沒辦法從你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了，即使複製出你的人格，涉及到主世界的記憶也不會保留吧？」

秦炎不禁苦笑，他就說為什麼李默然會給他留口氣，敢情只是為了套情報。

他很清楚李默然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傢伙，殘酷、冷血、追求效率，並且對於獲取造物主權能有很強的執著。

就在剛才，他為了確保能百分百勝利，可是將除秦炎外的所有人都給殺了，包括秦炎在這個小世界中懷孕的妻子，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面對那些投降者的哀嚎，他也是充耳不聞。

「我們兩會被匹配到一起對決，那就說明權能是差不多的，我又能知道多少你也不知道的東西呢？」秦炎扔掉了斷劍，靠坐在了柱子上，不過他的眼中依然充滿了不甘心，「你一路到現在……我應該是你第五個幹掉的對手吧？因為在此之前，我也已經戰勝了四位造物主……」

「不過，我對於你……算不上什麼強敵吧？」秦炎的話中帶著無奈與苦澀，「看得出來，你以前還戰勝過更可怕的對手，而我只不過是運氣稍微好了一些……」

李默然沒有否認，緩緩說道：「你的弱點太明顯也太致命了。」

「你渴望強大，但是你太過片面地追求在小世界中的力量了。」

「造物主本來就是超然於小世界的存在，無論你把自己小世界中的載體或者投影的力量提升到什麼境界，對最後勝負能起到的影響都不是絕對性的。」

無論在小世界得到了多麼強大的能力或者數值，對於造物主權能，或者在主世界的角度看來，不過也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這個道理，我遇到的第一位對手就教會了我。」李默然冷冷地說。

「一些事情我其實也都明白，可是啊，太美好的夢境總是會讓人沉淪……」秦炎發出了一聲嘆息，「你不是想要情報嗎？那我就告訴你一個我所知道的事實吧。」

「勝利六次之後就可以進入『特許層』，成為超然於表層世界的存在，可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據我所知，所有沉溺於小世界的人都無法走到那一步，包括我自己。」

「可是啊，你作為一個大學生應該不會理解我吧？」秦炎的眼角閃爍著淚花，「表層世界太平淡的，處於其中的我已經平凡了三十多年一事無成，也看不到任何改變自己命運的希望。」

「就連這造物主對決，誰又能保證自己一直贏下去呢？只要輸一把就是被徹底抹殺失去一切。」

「相比之下，小世界即使是夢，也是我的甘露啊。」秦炎的語氣中充滿著無比眷戀，「在這裡我可以獲得力量，我可以無所不能，這又怎麼能讓人不產生永遠待在小世界的想法呢？」

「永遠待在這個夢中，你可以逃離平庸，你可以永遠快樂，甚至還能逃避可能失敗的造物主對決……」

「即使知道產生這樣的想法會輸掉，會無法抵達『特許層』，也無法避免嗎？」李默然感慨道，秦炎並不是他遇到的第一個沉溺於小世界的對手。

「呵呵，不過你笑話我太過片面地追求小世界中的力量，你自己不也一樣正在過於執著地追求著造物主權能嗎？」秦炎微微一笑。

李默然一愣，緩緩問道：「這不是最有效率和正確的途徑嗎？」

「這造物主權能啊，是最能吞噬自己的東西了，一大堆人和我一樣，即使明白個中道理，也沉溺其中無法自拔，而有些人則是和你一樣，在小世界當造物主經歷了一場場對決之後，越來越沒有人性……」

「你是把我當成了會進行無謂的殺戮取樂的人嗎？」李默然眉頭一皺，「我不會做那麼沒有效率的事情。」

「你正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可能不知道，可是我在表層世界根據這一點一眼就看出你是造物主了。」秦炎緩緩說道，「只不過造物主在表層世界進行廝殺沒有意義，不然我都想提前和你打招呼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在表層世界應該沒有向你透露任何情報，我也沒有做出任何不符合學生身份的事情。」李默然問道。

「太明顯了，孩子。」

「從你的表情中流露出來的，是你壓根沒有把其他人看在眼裡，你的心中只有自己，還有你那個構想的完美世界……」

李默然沉默著，而小世界則開始慢慢崩塌，對方的權能開始被他所奪走。

「我也開始被權能本身所改變了嗎……」李默然喃喃自語。

這次的勝利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自己已經距離「被眾人所期待的造物主」越來越遠了。

一位執著於權能本身，執著於效率的造物主，又能創造出多麼美好的世界呢？

「記錄體，我要使用我所有的權能進行創造……」

點點輝光閃爍，一位藍發的少女出現在了李默然的身前。

「造物主對決還沒有開始，這一次您想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來進行模擬呢？」

李默然搖了搖頭：「這一次，我不是創造世界。」

「我已經逐漸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我要創造出能夠創造『完美世界』的自己。」

「他可以不是殺伐果斷的人，他也不需要能神機妙算識破一切陰謀。懦弱、消極、聖母或者沒有效率都沒關係。」李默然緩緩說道，「但是，他必須能對事物的本質進行深入的思考，能在一切失敗中不斷地成長，卻又不丟失掉內心的人性。」

藍發的少女平靜地問道：「如果他無法達到這一點呢？」

「那麼他不可能創造出那樣的世界，他也不可能在與之後的強敵交手中活下來，即使我和他一起被抹殺掉，也沒什麼可惜的。」

「必要的時候，我會親自與他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