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望

實驗室燈光一排排亮起，驅散邊緣的陰影。

江回緩步走在一列培養罐旁，手指拂過一個個顏色各異的標籤。

隨著他的腳步，培養罐里的不知名物體被驚動，一部分開始扭曲掙扎，擊打罐壁，試圖破壁而出。

江回的思緒被打斷，眼眸被黑暗冰冷覆蓋，如利劍般一一掃過去。

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

那些扭曲掙扎的肢體像是觸電般，迅速遠離罐壁，沉入罐底緊縮起來。

江回收回眸光，繼續前行，直到一個半人高的培養罐出現在面前，才停下腳步。

裡面是一節半米高的樹根，粗細不一的根須在透明液體中緩緩擺動，像是在呼吸。樹根一半呈現枯黃色，另一半呈現青碧色，涇渭分明。

江回的食指定在紫色的標籤上，點了點。

【編號：A-02】

【物品：枯榮根】

【功能：雙色根須功能不同，綠色根須存在優質激發物質，原液可提升詭異全面機能，有幾率突破屏障；稀釋后可提升詭異力量。註：有幾率激發人類潛能】

【禁忌：黃色根須存在詭毒，原液可導致詭異急速衰老死亡，稀釋后可致詭異機能衰竭、體力流失。註：對人類影響未知】

【培養方向：原液較少，前期培養增加根須數量；中期進行嫁接、原液混合實驗，發掘其它複合功能】

江回帶上手套，眼眸緊盯枯榮根，緩緩開啟玻璃蓋的罐子，看到枯榮根沒有暴動，而是老老實實的待在罐底，眉毛微微挑起。

他的袖口突然伸出一根銀色的長藤，這根長藤像是他的手臂一樣靈活，慢慢地捲起枯榮根，然後穩穩地將其摁在旁邊的試驗台上。

接著，他取出一把空的注射器，對準了瑟瑟發抖的枯榮根，精準地扎在一根綠色根須上，慢慢抽取綠色汁液。

看著剛抽好的一管汁液，江回的眉頭微微皺起。

「一管不保險，再來……兩管吧。」

三管注射器抽滿之後，枯榮根為數不多的綠色根須已經縮水大半。

它趁著江回打包綠液的時候，咻得將殘存的綠色根須全部縮回，拚命藏在黃色根須下，整個顫抖不停。

江回餘光瞥到，嘴角一抽。

他操縱長藤將枯榮根扔回培養罐，然後拎起手中的金屬箱，腳步輕快地離開了實驗室。

……

今日江正比往常早一些回到了店裡，他迅速完成了作業，便開始在店裡給哥哥打下手。

他跟著江回學習剪枝、移栽、包裝，每當有客人上門時，他都會殷勤地幫忙倒水，就像一個不停旋轉的小陀螺……

像一個不停旋轉的小陀螺。

江回鼓搗著面前的盆栽，時不時抬頭瞟他。

標準又僵硬的笑容，在阿正的圓臉上掛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后，江正的笑容終於收起來了。

但……他靠在櫃檯上望著街道，目光空洞，已經發獃36分鐘了。

唉，這傻小子。

沒有覺醒靈能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吧，還以為他會大哭一場。

結果，沒像其他小孩一樣難過的找地方哭，也沒出去玩耍發泄壓力，反而乖巧的來店裡幫忙。

咋能這麼懂事呢？

江回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心疼。

最近江回也在猶豫，要不要將枯榮根的綠液給他用。

有幾率激發潛能，不代表百分之百能成。

而且，當時聽到江正沒有覺醒的消息時，江回其實是有一點欣喜的。

畢竟，靈能覺醒者的世界，充滿更多的未知和更大的風險。

江回輕嘆一口氣。

既然是阿正的執念，就幫他賭一把吧。

悄悄用看看，萬一成了呢？

他從冰櫃里拿出一瓶綠色的汽水，擰開瓶蓋后滴入枯榮根的綠液，輕輕晃勻后，隨手遞給了江正。

「沒精打採的，昨晚沒睡好吧？來，喝瓶綠牛提提神。」

「額，好，謝謝哥。」江正回過神來，就著打開的瓶口，機械地喝了一口。

一股冰爽的涼氣和氣泡炸裂的酥麻感在口腔炸開，從喉嚨一直灌注到全身，江正不由得瞳孔放大、汗毛豎起。

他連忙伸手捂嘴，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氣嗝。

江正愣了愣，舉著瓶子仔細看了看，又抬頭望向江回。

「哥，這個飲料挺好喝，以前怎麼沒發現。」

接著連喝了好幾口。

看著江正意猶未盡的喝完整瓶飲料，江回的嘴角終於揚起。

……

江正覺得這幾天不太對勁。

最明顯的是，江回經常在背後盯著他看，嘴角還帶著奇怪的笑，都被他發現好幾回了。

江正忍不住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趁著江回出門買菜，他翻出角落的鏡子，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全身，又轉過去查看後背，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瞟了瞟窗外發現沒人經過，趕緊拉上窗帘，脫下全身衣服前後又檢查了一遍。

沒多出什麼零件，也沒少什麼零件。

依舊一頭霧水。

半小時后，江回拎著菜回來了。

他向沙發上看書的江正隨意打了個招呼，就拐進了廚房，緊接著廚房就傳來一陣食材洗刷聲。

沒過一會兒，洗刷聲停止了，廚房門卻輕輕打開一條縫，門縫處多了一雙眼睛，偷偷看著江正。

江正熟悉的雞皮疙瘩又起來了，他無奈的放下書，回頭看去。

嘭——門縫又關上了。

江正的嘴角一抽，扶額平復了十來秒，才重新將書拾起。

聽著廚房重新響起的切菜聲，他的思緒一團亂麻。

不知過了多久。

「阿正，準備吃飯了。」江回端著菜放到桌上。

他剛轉身準備去廚房拿碗，餘光掃過江正正在看的書，突然露出一臉古怪。

「阿正，這是學習的新方法嗎，倒著看……效率更高？」

江正回過神，看著滿書倒著的字，耳朵爆紅，拿書的手都僵硬了。

「額……是的，方便默記。」說著連忙將書塞到背後，起身轉移話題。

「哥，我去拿碗。」

看著江正同手同腳走向廚房的背影，江回的肩膀一陣抖動，忍不住無聲的大笑起來。

……

傍晚，江正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江回奇怪的笑。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帶著這個疑問，江正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

江正睜開眼眸，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白色平台上，頭頂是白色的燈光，晃得他睜不開眼。

他微微眯起眼眸，想要坐起來，剛支起手肘，卻發現雙手沒有力氣。試探性的動腳，也抬不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

江正費力轉頭，往左右兩邊看，一邊都是白色的機械手臂，另一邊是一台白色的顯示屏，屏幕上有波浪線在跳動。

像是……一個手術室？

咣——

厚重的金屬門打開，走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的臉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幽暗的眼眸。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慢條斯理地走到一邊，拿起黑色的手套開始穿戴。

在戴手套的過程中，男人的目光四處游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從機械臂下方拖出一個沉重的金屬箱。他熟練地打開箱子，從中拎出一把鋒利的電鋸。

插上電源后，嗡嗡的電鋸聲頓時響起，尖銳而刺耳。男人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對這聲音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他微微仰頭，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

片刻后，他調整了一下電鋸的握姿，使其更加舒適和穩定，不緊不慢地向江正走來。

江正眼前的白光逐漸被男人的陰影遮擋，他的瞳孔微微縮緊，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男人俯身注視著江正的眼睛，溫柔開口：

「寶貝，別怕，哥哥會輕輕的。」

……

午夜，江正從睡夢中驚醒。

他倏地從床上坐起，臉色蒼白，後背被冷汗浸濕。

在床上呆了片刻后，隨手拉過外套披上，下床走出房間。

他來到江回房間門口，看著房門，舉手想敲，卻頓住了。

猶豫片刻后，他又收回手，輕輕走回自己的房間。

黑暗中，江回的門縫處，一根銀色的長藤慢慢縮回，消失在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