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考後
「嗯。」陳曦坐在離她有近快兩米遠的床上，輕嗯一聲。
「你爸爸媽媽呢？他們在外面打工呢吧。」
「沒，他們不在了。」
喬楠楠一愣：「那......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陳曦點點頭。
「你真厲害。」喬楠楠拿起水杯猛猛地灌了一口，繼續道：「要是我的話不出三天就得餓死在屋裡。」
陳曦被她的話惹起一陣笑意：「我習慣了而已。」
「哈哈，我連雞蛋炒西紅柿都能炒成煤塊，壓根沒做飯天賦。」
喬楠楠看著他道：「我沒別的意思哈，其實吧，我之前一直都以為你是女生呢。」
「正常，我都習慣了。」
「你心態倒是挺好，可惜姐們兒認識你時間太短，這都馬上畢業了才認識，不然那些小崽子哪裡敢欺負你。」
「對了，你高考想報哪所大學？」
陳曦道：「理清大學。」
喬楠楠臉色明顯有些驚訝，失聲道：「不是吧！那咱倆未來可能一個學校哎！但，你這成績要是報這大學，不是屈才了嘛。」
陳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學費便宜嘛......」
「這樣啊，其實大學里有校園貸的，以你的成績，得點兒獎學金不是綽綽有餘？我感覺要是報這個學校的話有點點可惜。」
「沒事兒，反正在哪裡上都是上。」
「成，果然是學霸，牛。」喬楠楠對著陳曦伸出一根大拇指。
理清大學，其實是在本市的唯一一所大學，以他摸底模擬的成績，確實如她所說，幾乎全國好大學隨便報考，但他捨不得這個唯一的家，捨不得對他好的那位婦女。
「你晚上還複習么？」
陳曦點點頭：「不急。」
「那我就先撤了，就是來你家討杯水喝，我回去也去看看題去。那啥。」喬楠楠拿下身上背著的書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大袋水果放在陳曦桌子上。「這一個月真是多虧你了，我今早上學的時候買了點兒水果，等畢業后姐們請你吃大餐哈。」
不等陳曦說話，喬楠楠趕忙站起身，她見陳曦要去拿那袋水果，直接呵斥道：「打住哈，別撕吧，你就拿著就完了。」
陳曦的小手停在半空。
沒辦法，東北話實在是太有震懾力了。
陳曦跟在喬楠楠身後送她出院子，直至她坐上車，陳曦感激道：「謝謝你，回去小心點路！」
喬楠楠一擺手一擰油門兒：「小問題！回去吧！」
陳曦回到屋裡，看著桌子上面的水果有些發獃。
那裡面...他一個水果都沒吃過。
他只知道那個紅色的叫火龍果，還有一袋子棕色的軟球他壓根叫不上來名字。
這個大大咧咧的女生人很好，這貌似是在他父母去世后，第二個對他好的人。
次日上學前，陳曦把喬楠楠送給他的水果大部分都給夏大娘拿了過去。
————
六月七日當天。
陳曦起得很早，今天高考，昨天晚上他沒複習，早早地睡了一個美覺兒，這還是臨近高考這一年裡他睡得最舒服的一天。
早上，夏大娘給他弄了一碗豆漿，一根油條，還有兩個雞蛋，意味著科科一百分。
陳曦捨不得告訴她，其實有些科目不止一百分的......
今天是夏大娘送他去的考場，一路上，夏大娘猶如媽媽一般，喋喋不休地在他耳邊來回囑咐著考試別馬虎等等等等。
而陳曦則是十分有耐心地聽她在自己耳邊重複的話，他並不覺得她嘮叨，相反，他感覺自己很幸福。
有人在耳邊兒嘮叨，是這天下最美的事情。
一直等陳曦進入考場，他在進入校門的時候轉頭看了校門外那位中年婦女最後一眼，婦女見他看自己，高興地對他擺了擺手。
高考，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今天的陳曦從早上開始就異常輕鬆，而那些題似乎是跟在他的心情出的一般，不是幾乎，是全會。
一天下來，陳曦考試很順利，回家的路上他高興地和夏大娘講著他的「戰績」，而夏大娘聽見他的話，臉上的笑意更是難以遮擋地高興。
第二天也是如此，隨著最後一科考試鈴聲響起，陳曦蓋上筆帽，意味著他高中三年的時光終於結束了。
這件可喜可賀的事。
今天夏大娘沒陪他來，等陳曦回家后，夏大娘已經做好飯等他多時了。
「咋樣小曦？今天呢。」
陳曦憨憨咧嘴一笑，兩顆虎牙還有臉上的小酒窩異常可愛：「沒問題。」
「哈哈，成！來，今天特地給你燉的大骨頭。好好補補。」
「謝謝大娘。」
飯桌上，陳曦抱著一個肉最多的大骨頭啃著，吃得滿嘴是油，絲毫不在意一點兒形象。
「咋樣？香不？」
「忒香嘞。」陳曦滿嘴是肉，口齒不清地含糊說道。
今天這頓飯貌似是陳曦出生以來吃過的最撐的一次飯，他整整啃了五塊兒大骨頭，臨近最後還炫了一大碗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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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陳曦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拿起紙巾擦掉沾滿嘴巴邊兒上的油水。
不過就算他走不動了，他還是堅持收拾桌子幫忙洗碗，一直全部忙完他才癱坐在炕頭兒，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一動不動。
夏大娘切了半個火龍果遞給陳曦，順手還給了他一個小勺子讓他挖著吃。
奈何陳曦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他只是隨意吃了兩口解了些油膩才算作罷。
「小曦，一晃眼兒，時間過得真快。」
「不怕你笑話，我還尋思我還是年輕那會兒呢，哎呦，人是老咯。」夏大娘坐在他身邊，感慨道。
「大娘你那病咋樣了？徹底好了沒？」
夏大娘點點頭：「早都好了，就是人上了年紀，總是乏。」
陳曦聞言，雙手撐著炕頭坐在夏大娘身後，隨後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替她揉捏著。
「小曦，手術那事兒，你想的咋樣了？」
陳曦雙手一頓，不過片刻，繼續小意揉捏著，一邊安靜道：「想好了，大娘，我不想做手術。」
「你是怕錢的事兒吧？這個你放心，錢不是咱出。」
陳曦疑惑道：「哈？」
「手術的錢是網上籌的，兩月前我就給你籌齊了，那些都是好心人，根本用不著咱們花一分錢。」
「這樣啊。」
陳曦再次陷入沉默。
「其實小曦，當女孩子也挺好的，之前我不和你說，是怕影響你學習，其實你上學那些事兒我都知道，你這孩子，心太要強，我就一直沒和你說，不過做了女孩子后，就再也沒人欺負你了。主要是對你身體的好處很大。」
當陳曦聽見那句「其實你上學那些事兒我都知道」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掉下眼淚，他強逼著自己憋回淚水，強忍哭腔道：「哪有啊，真的沒有......」
「你這孩子......太要強了，總憋著。」
「真的沒有……」
終於，這句話猶如滔滔江水，瞬間攻垮陳曦心中那道最後的防線，淚水如雨，瞬間布滿他的眼睛。
從細聲哭泣到嚎啕大哭，他連放在夏大娘肩膀上的那雙白嫩的小手都在跟著微微顫抖。
從初中開始到現在，被人罵，被人調戲，甚至被人當眾扒褲子，他一次都沒哭過，真的，一次都沒有。他自認為自己很能忍，能忍到他真正長大成人那天......
可今天還是沒忍住，這場哭，他憋了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