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烷

「讓我猜猜，手機在你右手。」

「小拇指拖著手機底部，有點麻。」

「看到這裡，你把小拇指放到了手機背面，搞不好還得罵我一句。」

「如果我猜對了，那就請回答我的問題。」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

「我不信，所以我死了很多次。」

秦烷熄滅了黑色手機的屏幕，靠坐在角落，看向門口。

這裡，是幸福小區。

十樓。

1001號房間。

值得注意的是……

白牆上掛著鮮紅的壁畫。

畫里是殘破的身體。

腐爛的血肉黏連在白色的骨頭上，隱約能分辨出那是個人。

沒有頭。

有風吹過。

身上的黑色肉芽動了動，接著焦黑的手指顫抖一下。

卡巴。

黑色的皮質開始脫落，焦黑的手臂活動範圍增大。

黏連身體和手臂的血肉化作絲線，它們被摸出壁畫的手臂拉長。

手臂懸停在房間的半空，慢慢尋找目標。

忽的，手臂一頓。

五指像是蛇一樣扭曲，手臂開始伸展。

它的目標是坐在牆角，正拿著黑色手機的秦烷。

手臂在顫抖。

上面的毛孔中鑽出細小的肉芽，每一根肉芽都在歡呼，它們張開細小的口器。

慘叫聲從中迸發。

手臂慢慢向著秦烷延伸。

近了，更近了。

焦黑的手指末端生出鮮紅色的指甲，它要將秦烷撕碎，將血肉填充到壁畫中。

到了！

手臂加速，眼看著就要抓住秦烷。

突然！

秦烷躍起，先一步抓住焦黑的手腕。

他眼中浮現癲狂，張開嘴一口咬碎了手臂上焦黑的外殼。

大力之下，手臂上出現鮮紅色的嫩肉。

吃痛的手臂掙扎著後退。

它的力量太大了，連帶著秦烷也開始向著壁畫的方向移動。

眼看著秦烷就要被拖進壁畫！

他牙齒突然用力！

卡巴！

骨節崩斷，斷掌落在地面被秦烷一腳踩碎，趁著手臂縮回壁畫，秦烷突然跳起一把抓住壁畫邊緣。

藉助身體的重量猛地向下拉扯！

刺啦！

壁畫被硬生生拖拽下來，連帶著一大片牆皮脫落。

聲音像是撕裂皮膚。

秦烷不管不顧，將壁畫倒扣在地，接著一屁股坐在了壁畫上。

房間內寒意一空。

「呼……」

秦烷長長的鬆了口氣。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

上面是用以計數的密密麻麻的傷痕。

「多少次了？」

同樣的場景，他已經忘記了經歷多少次。

「接下來……應該是浴室……」

嘩啦啦。

像是為了配合秦烷一樣，浴室中先是出現水聲，接著就亮起紅色的燈光。

水珠下落的聲音漸漸變得沉悶，像是落在頭髮和皮膚上。

秦烷死死的盯著浴室，開始倒數。

「三！」

浴室的聲音在減弱。

水珠下落的時候不再是連成一線，反而粒粒分明。

半透的浴室門亮起的紅光中，映出婀娜的身影。

天鵝頸，水蛇腰，前凸后翹S型。

它在勾引。

秦烷繼續倒數：「二。」

纖細的手臂輪廓伸向門把手，微微轉動，

卡巴。

聲音清脆悅耳，動聽婉轉。

裡面的身影用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

輪廓分明的纖柔身影上水珠在消失。

屋裡反而多了水汽。

秦烷感覺自己像是浸泡在油脂中，身上黏糊糊的，同時襲來的還有強烈的窒息感。

「一！」

浴室門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隙。

遮遮掩掩，欲拒還迎。

像是剛在一起的小情侶，一邊害羞一邊勾引。

能看到光滑內媚的影子在門后留下圓潤的輪廓，她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著誘惑。

到脖子處，卻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刀切斷，光滑如鏡。

通過打開的縫隙，能看到亂糟糟的頭髮。

枯黃如雜草一樣的髮絲之間，是一雙滿帶血絲、如同死魚一樣的眼睛。

乾裂的唇勾起弧度。

它在笑，笑到嘴角開裂。

它隔著浴室門，直勾勾的盯著坐在壁畫上的秦烷。

「你看到……我的身體了嗎？」

砰！

浴室門突然打開！

裡面除了一顆頂著亂糟糟頭髮的腦袋，空無一物！

「我看你媽！」

秦烷咒罵一聲，抄起一旁的斷手砸向那顆頭顱。

頭顱剛好張開大嘴，準確的接住，瘋狂的咀嚼。

「在你這裡，在你這裡！」

它怪笑著，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一樣，以急速沖向秦烷。

「時間剛好！」

在頭顱衝來的前一秒，秦烷雙手抓住壁畫邊緣，身體后跳。

站穩的同時將壁畫往上提。

重見天日的壁畫裡面頓時伸出焦黑的雙手，精準的抓住飛來的腦袋。

秦烷立馬向前一撲！

噗！

壁畫像是扭曲的黑洞，輕易吞噬了飛來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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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被倒扣在地面。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壁畫開始猛烈地震動。

秦烷的臉色迅速變化。

「壁畫里的人是一把鑰匙。」

「在吞噬被分割的頭顱，補全缺失的身體過後，它會打開壁畫深處的門！」

吱呀——

壁畫裡面傳來推門的聲音，可開啟的卻是書房的門！

大量的黑暗從書房門后擠了出來，被黑暗覆蓋的地面像是被融化的瀝青，慢慢將壁畫吞噬。

整個房間像是久睡后突然驚醒的人，整個『活』了過來。

被撕裂的牆皮中流出鮮紅色的血，破碎的燈泡中湧出大量的雜草一般的頭髮。

屋裡充滿了腐臭的味道，彷彿這裡變成了一個斷電許久的停屍間，那些腐爛的屍體發出刺鼻的惡臭。

房間內的景象逐漸變得和壁畫一致。

秦烷感覺自己面前飛過某種龐大的東西，眼前蒙上了一層血污，他再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下一秒！

一股龐大的力量撞飛了秦烷！

他在空中噴血，迅速調整身體。

如同經過精妙的計算，秦烷穩穩落在了柔軟的位置。

床。

與客廳相連的卧室的床。

「我已經嘗試過了開燈，躲進衣櫃，蓋上被子……」

「唯一沒有碰過的就是床邊的鬧鐘。」

「那才是關鍵嗎？」

宏大的事物在靠近，秦烷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異變。

他的聽覺在腳下，味覺在掌心，嗓子卻跑到了頭頂。

「五官開始扭曲了。」

「它靠近我了。」

「來不及了！」

秦烷仔細感知了自己手掌的位置，毫不猶豫的抓起床頭的鬧鐘，找到其中按鈕的位置迅速按下。

叮鈴鈴！

急促而尖銳的聲音響起，像是某種訊號！

接著！

咚……咚……咚……

窗外傳來沉悶的鼓聲。

宏大的事物退回黑暗，瘋狂的慘叫回歸壁畫，它們似乎在恐懼著什麼。

接著，白色的光刺穿了秦烷眼前的血污，他恢復了視線。

潔白的牆壁，乾淨的房間。

秦烷激動的淚流滿面。

天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