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折桂令

聽見解琬如來拜訪的消息，紅夫人比丫鬟走的還快了一些，在院子里接到了她。

「阿琬，你怎麼臉色如此差？是沒休息好嗎？」紅夫人穩穩的握住了解琬如的手，眼中滿滿的擔憂。

解琬如回握著紅夫人的手說：「我這是剛睡醒，哪裡有嫂嫂說的那麼嚴重。」

「以往見你都是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的，如今卻像是蒼白了許多，若是不舒服也不必一直來照顧我，你看我如今身子多好，你都不必擔心我了。」紅夫人硬是要讓翠玉在一邊攙扶著解琬如。

「嫂嫂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來紅府未必就是為了照顧你呀，我還可以是為了見我那三個可愛的小侄子。」解琬如也不推拒紅夫人的好意，反而是調侃她。

「是是是，早知道你來啊，我就不讓人把阿瑜哄去睡覺了。」兩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屋。

「最近天氣轉涼了，你可置辦了新衣裳？過兩天我要去布莊看新到的料子，不如一起去，給你也置辦一些？」紅夫人問。

「嗯……應該不用，去年我剛來的時候，齊爺帶著我置辦了許多，倒也不用那麼浪費……」解琬如說道。

「這哪是浪費，你這般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姑娘啊就跟這花一樣，要精心養著護著……」紅夫人說到這又想到自己生的三個小子，忍不住嘆息，「若是有一個女兒，我必然是將最好的都給她，絕不讓她吃一點苦。」

她受過的苦，絕不讓女兒受，她有的，女兒也得有，她想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女兒面前。

可是……齊爺勸過她，大夫也勸過她。一是她命中無女，二是她的身子已經虧損，不適合再生育了，會傷及壽元。

直到有了這麼個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出現，滿足了她對女兒的幻想，哪怕後來她成了妹妹，不是女兒，卻也算半個女兒了。

「那可以等著三個侄兒長大了，他們各自成家，兒媳婦不也算半個女兒嗎，而且還有孫女呢。」解琬如寬慰道，她又何嘗不知道紅夫人對她好是把她當做女兒來看呢。

「是啊……」紅夫人笑著，「現在沒有兒媳婦也沒有孫女，就只能先委屈你代替她們跟我去布莊置辦幾件新衣服了。」

解琬如還真有些頭疼，她之後肯定也是還要繼續「沉眠」的，置辦那麼多衣服真的沒用啊。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自己再加個人設，於是開口道：「其實啊，我覺得兩三件替換就好了，多了浪費反而不值了……」

「阿琬放心，這點料子你哥哥出不起我都能出得起。」紅夫人一句話差點把她的退路都給堵死了。

「不是，其實嫂嫂，我對自己的定義可能跟你的不同……」解琬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情肅穆的看著她，一時之間紅夫人也不知道該笑還是不笑。

「你說女兒是花，我不否認，花固然是美麗，可花期太短了，轉瞬即逝。而我則是一棵樹，春生夏長，年復一年，將從一棵幼苗長成參天巨木，我自生機盎然不懼風雨，亦能替人遮風避雨。」

紅夫人一直知道這位阿琬妹妹與她認識的人都不太一樣，如今是頭一回真切的感受到。古往今來，許多詩句描繪女子多以花和柔美著稱，雖然有女將，可卻是只有零星幾人。

沒想到今日能聽見她如此不同的觀念，紅夫人也像是突然想開了，眼裡含著笑意和溫柔，輕輕撫著解琬如的鬢髮說：「只願阿琬心想事成……」

*

這兩個月來，張啟山未曾主動找過解琬如，她也沒有來找過他。可齊家的風吹草動都會被呈現在他面前，包括今日紅府解琬如和紅夫人的對話，在半個小時后呈現在了他的寫字檯前。

看著「我自生機盎然不懼風雨，亦能替人遮風避雨」這句話，張啟山笑了出來，絲毫不意外，這不是才像他認識的，深深吸引他的齊小姐嗎。

或許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她不會是那般禍國殃民的人，更不會是不理解他的人。

張啟山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折桂令·春情》，筆鋒遒勁，與他本人一樣帶著稜角。

可那上面卻是情柔情似水的相思名句：「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連著寫了幾頁，可每每寫完他的腦海中都會出現那張笑臉，於是他也笑了。放下毛筆，快步出了張府，叫人準備禮物去紅府拜訪。

*

「夫人，小姐，外頭……張長官來了。」管家給屋內的人通報了一聲，結果張啟山就已經到了門外。

解琬如原本是在逗紅理玩，在看見他的時候臉上搞怪的笑容僵住了，而紅理則是扭頭看了張啟山一眼，「嗚」的一聲撲到解琬如身上，死死揪著她的衣服，像是極不待見張啟山一樣。

「嫂夫人，張某突然來訪，實屬冒犯了。」張啟山雖然來時氣勢洶洶，不過在見到人之後倒是收斂了氣勢，禮數也是讓人無可挑剔。

「張長官說笑了……」紅夫人見張啟山打過招呼之後就只盯著解琬如看，都不帶看一眼旁人，就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解琬如來的。

「來，阿理過來母親這裡。」紅夫人想把孩子帶走給他們一點空間，畢竟現在自家妹妹表現出來有些迴避的態度。

可是外面都已經傳成這樣了，哪怕她本人再怎麼不介意，都不行。

他們這些做長輩自然是要給兩人一些空間相處，可惜紅理並不給面子，趴在解琬如身上，死死揪著她的衣袖。

「阿理怎麼了？」解琬如抱著小孩拍了拍他的背問道。

「嗚嗚……」小孩不肯說話，只是趴著。

「你看看，肯定是你剛剛的模樣嚇到他了。」解琬如抬頭就找張啟山的麻煩。

「那是張某的不對，張某向小公子道歉。」張啟山湊近了一些，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一顆小糖果問，「這是張某的歉禮。」

小孩動了動鼻子，扭頭看向他，只見張啟山動了動手中的糖果，他就跟著動，一副小饞貓的模樣。

「叔叔抱你好不好？」張啟山哄騙小孩的時候倒是有兩把刷子，讓紅理直接拍著手說要騎大馬。

「這，不太好吧……」紅夫人起身想要阻止，卻看見張啟山把紅理舉過頭頂，讓他騎大馬。

解琬如離得近了一些，舉著手想要護著紅理，可在遠處看來她就在張啟山懷中一般。

張啟山臉上原先未有笑意，可是架不住心中人在眼前，他刀削斧刻般的眉目間也染上了一片的柔和。

翠玉望著那位名震長沙城的長官，原本肅穆的神情像是被感染了一樣，帶著些許笑意看著小姐，那眼神就跟紅爺看夫人時候一樣。

她又看了看自家的小姐和小少爺，要不是知道這是自家小少爺，她都會以為他們三人是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