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逛街……逛不成!
去掉細碎難以計數的銀粒子,所有加起來共是十兩銀子,兩吊錢,以及十六個銅板。
即使去掉顧栩的四兩,這個數目也相當不少。顧越驚訝於顧大石賭錢還不是完全的熱血上頭,沒把家產全都敗光。
大約和銀子的來歷有關。顧大石的記憶里,這些銀子是年節的壓歲錢一點點攢的,還有一部分是顧父顧母給他攢下的娶媳婦本錢。顧家出事之後,顧大石把倖存的所有銀兩都藏進這個口袋,塞在老鼠洞里,就再沒拿出來看過一眼。
儘管顧大石是個混蛋……混蛋也有些許可憐之處。
顧越沒覺出多少同情,就是覺得這身世寫出來也算個虐文男主……好吧,更大的現成的虐文男主就在旁邊站著呢。
「還有……」顧栩見他總算看過來,把那串錢沒給出去的錢又放回床上,「北燈叔只收了葯錢,剩下的他怎麼也不要。」
顧越心裡堵了一下。
這實誠孩子!自己留著零花嘛。
不過也可見男主品行正直,變成現在這會掄鋤頭殺人的模樣,全怪顧大石。
顧越把那半吊錢也攏進錢堆,就變成二百四十個銅板。
他又拆開完整的一吊錢,從裡面取了四百文出來,滿滿一大把,放進顧栩裝錢的匣子里。剩餘的全部銅板串起來,八百多文,明天去鎮上大約是夠用了。
「這些你拿著做零花,平日有什麼想要的買就是了,隨你支配。」顧越說道,把抽屜連同那堆葯一併推回顧栩面前。
四百文不是小數目。該說顧越是沒概念,還是覺得這些錢給顧栩零花不算什麼,總之顧栩是驚訝了一下。
不是沒想到顧越會給他錢,而是沒想到會給這麼多。
這是示好?還是說這人對普通農戶家的開銷沒什麼清醒的認知?
顧栩沒有反對,只是默默看他整理。
顧越把八百多文串成一串,和那些不知重量的散碎銀子一起包進布里。
「這些銀子明天拿去稱了換整。」顧越說。
然而顧越心情好起來,有些忘乎所以,只是抬了下手臂,就覺得那幾道已經疼麻了的縫針一陣扯動——
「嘶——!哎——」顧越差點跳起來。
簡單包裹的布條上又滲出血來。
顧越疼得想掉眼淚。其實刀口並不怎麼痛了,是那郎中下的那幾根針疼得厲害。
這模樣,還去得了鎮上嗎?
可是已經和顧栩說好了行程,要是不去,他豈不是又要拖著這身破衣服,吃沒滋沒味的糙米飯過好幾天?
這會兒剛過完年不久,這家裡卻連塊年節肉都沒剩下,院門上的對聯不知是多少年前貼的,已經褪色成了灰白,和村裡紅紙飄零的樣子格格不入。
顧栩定然也是沒有吃上頓好的。新衣服就更不用提。
他雖然有些存款,但在顧大石眼皮子底下怎麼花的出去?
「爹,你胳膊不方便,還是過幾天再去。」
顧栩忽然說。他也看見了剛剛顧越的異狀,蠟燭光下,手臂繃帶的一團紅也是挺顯眼。但顧越不太想再讓顧栩這麼湊合。
「沒啥大事,家裡真是彈盡糧絕了,不上鎮上買點咱倆得餓死在家裡。」顧越說,「我注意著點不亂動就行。」
顧栩把北燈叔留下的籃子拿到木架床上。籃子上蓋著一塊小棉花被子,還沒掀開,顧越就聞到一股很香的麵食味道,肚子立即發出「咕——」的一長串鳴叫。
太尷尬了,顧越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看過了,北燈叔給了不少餅子,可以吃好幾天。」顧栩掀開小被子,裡面是滿滿一籃子金黃的麵餅。
顧越知道這種食物,他小時候每逢過年,都能收到不少附近村子里人捐贈的炸物,這種餅子是最多的,叫做「油香」。
由於要用很多油炸制而成,所以即使是現世,也就年節時候才會做這種工序複雜的食品。
顧栩從籃子里拿出一張餅,撕成兩半,遞給顧越一半。
顧越接過來。他也是餓得很了,油香入口,比起他吃過的略帶酸澀,但似乎更有嚼勁,比他吃過的都要好吃。
比較稀罕的是,內部是白面做成。這年頭,白面是大戶人家才能享用的東西,農村人即便過年,也只是白面與黃面摻和著,或者全用黃面。顧越知道開醫館賺錢,竟然這麼賺錢么?
半個餅子當然不能讓顧越現在這副身體吃飽,但能有效的堵住他的嘴。
不過,雖然半點沒有覺出飽腹感來,但顧越依舊吃了一個半餅子就停下了。那籃子怎麼也稱不上大,估計也就只有十來個餅,他是能一下子吃完,可顧栩呢?
「我覺得還是明日去一趟鎮里。」顧越喝著水,是顧栩給他拿的,「就這麼吃這玩意兒怎麼行?你快再吃一個。」
說著拿一個餅塞給顧栩,還皺眉做不高興的模樣。
顧栩慢慢的吃。雖然是不常吃這樣的東西,可他也沒表現出狼吞虎咽或者別的樣子來,行動沉穩,還有點兒……優雅?
「不亂動,倒也不是不行。」顧栩咽下一口餅,眼神變得純稚,像在向父親徵求意見的孩子:「但是那個黃大鼠,他不是家在鎮上?要是又找咱們麻煩,你打得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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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越啞口無言了。
他今天四肢健全,對上黃大鼠還緩了一陣子神,要是廢了一隻胳膊,連掐人脖子都掐不了。
越想越覺得不靠譜,他挨頓揍都是其次,黃大鼠找人綁走顧栩怎麼辦?錢被搶走怎麼辦?
「……這也是,安全起見,等我胳膊好些再去吧。」顧越妥協了。
顧栩嘴角上彎一厘,又隱去。這人好說話的很。
「那。我去歇了。有什麼事爹喊我。」顧栩把籃子掛到房梁垂下來的鉤子上,這是防老鼠的。
「好……等會兒!」顧越趕緊攔住他。
「怎麼了?」顧栩看著他。
「你睡哪裡?」顧越問道。
他才想起,卧房本是一間偏房,正堂的左右房間都被雜物堆滿,沒法下腳。顧大石是怕睹物思人,才佔據了偏房作為起居室,而顧栩……
顧大石從來禁止顧栩進這間卧房的,顧越完全忘了,而顧栩的死活……顧大石哪裡關注過?
「我睡倉房。」顧栩看著顧越的眼睛,真是稀奇,分明是輪廓完全相同的一雙眼睛,怎麼就能發出這樣截然不同的情緒呢?
這人是在心疼他?
「爹你忘了,你趕我睡倉房的。叫我和老鼠做一窩兄弟。」顧栩表情又變,帶一點受委屈又不敢言說的神情,眉毛蹙著。
啊?有這事嗎?
顧越先是全盤相信,然後再去顧大石記憶里翻找相關的片段。不過顧大石當然不管顧栩睡哪兒,對這話沒有絲毫記憶。
再看顧栩目光卑微的樣子,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