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桃花酥
兩個時辰將至，女子還在埋頭書寫沒有看身邊兩人一眼，林嵐擱下筆合上面前的書，女子給他的他還沒抄完，但若等時間到了女子想起他們就不好作弊了，他悄悄推醒紅燭，紅燭竟是在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她迷迷糊糊看到少年眼神無奈，似乎笑了一下，隨即起身來到了女子面前。
「晚輩慚愧，著實……難以下筆。」林嵐看著手中只寫了三兩張就沒了後文的紙張抽了抽嘴角，艱難地開口道。
紅燭聞言猛然驚醒，方才的一點困意頓時煙消雲散，她低下頭，果然面前是整整齊齊的厚厚一疊紙張，字跡輕靈多變，又不失端莊優雅，很像是一個女子該有的字跡。
她聽到了風穿過紙張的聲音，回頭看去，一沓幾乎全是空白的紙全被拍在了林嵐的臉上，然後飄搖著墜地，女子冷冷一眼看向紅燭，「你的呢，拿來看看。」
紅燭惴惴不安地抄起那一沓宣紙，只覺得沉重無比，但她還是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女子，女子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淡淡道：「你合格了，剛才那位應該就在裡面一點的地方等著，去找他吧。」
紅燭一步三回頭，可林嵐站在女子面前，沒有看她一眼，終究，她還是一咬牙往深處而去，大不了，日後她就罩著那傢伙罷了，就算是那個女子，也休想再動曹小賊一根汗毛！
……
「她走了。」
林嵐蹙了下眉頭，再度執了禮。
「現在你是不是要說你好歹也有點修為，想入山當個雜役弟子？」
少年垂下目光，在女子看都沒看他遞上的紙張就砸了回來時，他就猜到女子一直在注視著他們，他會落選，因為他篡改了結果，哪怕是為了紅燭。
「還請前輩給晚輩一個機會。」
女子冷漠地道：「她剛剛在參悟一些連我也不太明白的東西，如果我說，你若不改變結果，你們兩個都有可能入選，你可否後悔？」
林嵐沉默了一下，坦然嘆道：「後悔。」
「可再來一次你還是會如此選擇，因為你不知我在注視，你不想讓她落選。」
「是。」
「你自以為對她百般維護，可其實你認為她什麼都做不到。」
林嵐驀然一怔，張口無言。
女子重新低下頭抄著書，冷聲道：「玄天不缺弟子門徒，你既然把機會讓了出來，想必有了入不了門的準備。」
不，我沒有。
這女子如此不知變通，活該在這裡抄書！
林嵐心中嘀咕著，口上則是恭恭敬敬：「無論做什麼都行，前輩可否再給晚輩一個機會？」
「無論做什麼都行？」女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咀嚼著他的話，抬起眸子來，目光清冷，「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自然沒有再拒絕的道理，雜役弟子，你明白你該做的事嗎，掃地、浣衣、為後廚挑水、劈柴，有時還得為門內弟子跑腿，你可想好了再決定。」
「晚輩自然是考慮清楚了的，」林嵐換了弟子禮，勾了下唇角，「見過代師叔。」
……
「咳咳咳咳，你們怎麼乾的活，趕緊趕緊，都收拾了！」
伴隨著一陣黑煙裊裊，屋子裡衝出了一大群人，爭先恐後地呼吸著外邊新鮮的空氣，領班的那人狠狠瞪了躲在人群後方的那人一眼，隨後沖著某個方向大喊著問道：「新的柴火劈好了沒，這裡的不能用了？」
「這就好這就好！」回應他的是一道清朗的聲音，灰暗的昏曉被一刀揮落，木柴也應聲斷裂成為兩半。
「不好意思，我們的人拿水澆了木柴，裡邊的不能用了，今日要辛苦你了。」領班的那人走來這邊，看著少年歉然道。
少年身著雜役弟子的灰衣鞋子上滿是泥濘，擼起的袖管露出小臂上兩道交錯的鞭痕，聽說這是他剛來玄天時不識路誤入了一位師兄的住處，那位師兄只因嫌棄他身上臟就下了狠手，若是尋常人，挨上這兩鞭怎麼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或者是年少身健，他第二天依然正常地干著活。
「中午想吃點什麼，今天是特殊待遇。」領班人笑問道。
被散亂的長發遮掩了面容的少年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桃花酥。」
「你這是想帶給你的小道侶吧，你再想個自己愛吃的。」
昏曉停頓了一下，少年張口就道：「那就雙份桃花酥。」
「……」
……
玄天很大，比之東林八倍有餘，八座主峰高高聳立，長年雲霧繚繞，山間赤紅的楓葉就像是火焰在雲霧中燃燒。
東林山的路，林嵐或許記不全，可此間的路，他不會記錯分毫，哪裡去得，哪裡對他而言形同禁地，在這麼幾天內就被血淋淋得刻進了他的腦海里，還好他還能用靈幣在玄天換購物資，便硬生生地背下了一張地圖。
每天需要他乾的事情有許多，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在忙活玄天的雜事，卯時起，戌時歸，入夜後他還要應代師叔的要求去百經閣抄書，最後的兩個時辰才是屬於他自己的時間，他與其餘雜役弟子不住一處，或是睡眠或是修鍊，都由他自己安排，然而林嵐此刻垂手等候在小路旁，彷彿根本不覺得時間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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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有幾人談笑風生而來，其中一位少女，明眸皓齒，顧盼生輝，一眼純真無邪，一笑百媚叢生，耀眼奪目至極，除了她身邊那幾位同樣出色的弟子，旁人甚至不敢直視，只有偶爾眼角中閃過一些艷慕的光。
林嵐帶著笑意的唇角漸漸收斂，沉默了一下，轉身離開。
「無相！」
林嵐頓住了腳步，紅燭一時開心地上前幾步，此刻才發現氛圍有點微妙，眾人或是好奇或是厭棄，直到她小心抬眸看去，少年被擋在陰影下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她才再度笑了起來，「又是桃花酥？」
林嵐點了點頭。
「居然有這麼多！」紅燭接過紙袋子，驚喜不已。
後方眾人中在這時走出一位青年，出塵巔峰，林嵐還記得他，就是此人在他手上留下了那兩道鞭痕，然而此刻他笑得謙卑而平和，看著青年似乎全然不記得當初的那點不愉快。
「師弟既然有閑，可否幫師兄去霞城跑一趟，」青年笑容親切道，「放心，不是什麼難事，就是送點東西過去，如果能順便再採購點所需物資就再好不過了，我可以給你三天的薪酬。」
林嵐在這裡幹活每月可以領取薪酬，一點靈幣聊勝於無他並不是很在意，只是不想被人挑刺而已，既然青年不想他出現在跟前，他也樂得偷閑。
「那麼午後，還煩請師弟來師兄這裡一趟。」
紅燭懷中抱著桃花酥，眸色沉了沉，可是青年的言辭中挑不出什麼錯處，若她任性地出頭，只會為少年招惹更多更過分的麻煩，所以她只能沖林嵐笑了笑，目不斜視，裝作不在意地交錯而過。
……
「一點桃花酥，你就這麼開心，還是你……」走在身邊的女子笑嘻嘻地湊上前來，被紅燭一記眼刀殺了回去，而她權當看不到，猶在添火道，「看起來長得倒是不錯，可性子懦弱修為又低，你還是別自誤了吧。」
「人家總是給我帶我愛吃的桃花酥來，難道我還要對他擺臉色嗎？」紅燭看著青年因她的話陰暗的神色略為緩和，心中冷笑，語氣微揚道，「我不過笑笑說兩句話，他就對我死心塌地，那又何必把簡單的事情弄得複雜呢。」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程師兄似乎對那名弟子頗為上心吶。」女子又笑著轉向了青年。
青年面容親切，笑道：「哦，我倒沒注意，竟給你們留下了這樣的印象。」